對於這些門閥大族,殺起來反而有股解氣的感受,尤其看到那些穿金戴銀的女子瑟瑟發抖,像條狗向他們搖尾乞憐的模樣,就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頃刻,馬聲嘶鳴,蹄音蔓延遠去,沾染鮮血的院門在之後,會有兵卒過來打掃,搬運裡面的屍體和錢財糧秣。
數千騎卒浩浩蕩蕩分散長安各個大街小巷,數十騎一隊,循著地址、宅院奢華程度來辨別對方身份,然後便是進去展開屠殺。
淒厲的慘叫聲席卷了四門,城中許多百姓不敢上街,膽大的也隻敢躲在閣樓,支開一點窗戶縫隙朝外探望。
此時天色大亮,永安坊這邊有火光升起,耿青被一連串慘叫聲驚醒過來,推開窗戶朝街上看了一眼,便匆匆下樓。
父母、巧娘、白芸香、大春一家、胖縣令,以及竇威一幫江湖人神色嚴肅,在院中警惕的盯著緊閉的院門。
見到耿青下來,連忙圍上去,還未開口,就被耿青擺手打斷,“把門打開。”
巧娘拉著他衣袖害怕的搖頭。
“先生,還是不要開門,對面的王家......被......被......”
話語結結巴巴難以說下去,少女顯然被嚇得不輕,耿青摸摸她腦袋,朝竇威示意了一下,後者隻得點頭,過去將院門打開,淒厲的慘叫頓時在眾人耳中變得清晰,斜對面的那家大戶,門扇染血,門房老頭和藹,剛搬來時,還和眾人說過話,此時正趴在門檻上,鮮血染紅了門簷下的地面。
耿青掙開巧娘,抖了抖雙袖走了出去,就那麽站在門口,不久,王家那邊已經沒了些聲息,一身鮮血的義軍兵卒走出,看到對面門口有人站在那裡看,不由愣了一下,看模樣還是讀書人打扮,想不到竟這般膽大。
幾人扭了扭手腕,以及掌中的刀柄,看對方門戶也不小,正要過去,便看到掛在門口一串紅綾,便停了下來,抬刀拱手朝耿青示意一番,便轉身回去上馬離開。
“往後不可關門,護著這紅綾別讓人搶了去。”
之前與那莊人離的交易裡,對方給了耿青一條紅綾,若義軍入城,可將這段紅綾系在門扇右邊打出三結,院門敞開,已示迎接義軍之意。
四者缺一不可,倘若旁人效仿,少了其中一個,便會被識破,到時就算沒有殺這家的打算,也會被屠滅。
“媽的......跟鬼子進村有啥區別。”
耿青走出院門,過去王家門口朝裡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下去,屍體到處都是,男女老少都有,已經沒有任何活口了。
回到家中,陪著眾人捱到晌午見沒人再過來,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了些許,吃了午飯不久,耿青正在院中擺弄‘刑具’隨後院門那邊便有清冷的女聲傳來。
“臥龍再世,好像忘記了當初誰說的黃王入城,便不用請就回過來討官的?”
耿青回頭,院門口,一身緋紅衣裙,外罩白衫,手提一柄長劍的唐寶兒持劍負手,俏生生的立在那裡,院中幫眾連忙起身去拿腳邊的兵器,秦懷眠也跟著站了起來,打量了一眼女子,隨後又坐回去。
“你怎麽來了?”剛一說口,耿青就閉上嘴,此時天都換了,這個唐寶兒自然能堂堂正正走在街上,隨口一改:“唐姑娘請坐吧,對了令師可好?”
江湖兒女沒那麽多拘束,唐寶兒提著裙擺,小步輕快,目光看了看周圍,隨意坐去旁邊一張矮凳,將長劍拄在身側,伸了伸有些汗水的頸脖。
“我師父很好啊,昨夜還去了宮裡見黃王,現在嘛,領了差事,正將李家人一一清查,押去東市的菜市口。”
李家宗室?
耿青皺起眉頭,看著面前似乎並不在乎的女子,跟著沉默下來。
轟隆——
他抬了抬臉,秋雷在天際滾了過去,明媚的晨光在視野中陰了陰,黑雲朝這邊推了過來,不久,他跟著唐寶兒一起去了東市。
長安東市菜市口,附近百姓聚集,站在街邊簷下,或身子探出閣樓朝外打望,叮叮當當的鐵鏈聲不絕於耳。
一道道身形狼狽被一條長長的鐵鏈系著,被前面緩行的馬匹拉到了這邊,倉惶的隊伍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面色驚恐,偷偷哭泣,若是聲音大了一些,便引來看押的兵卒一陣毒打。
隨後,他們像條狗一樣被人拉拽到了木台上一排排跪好,士兵拿槍柄敲下他們腦袋,片刻,有人過來宣讀告示。
“李氏無道,已致天下橫禍滋生,百姓苦不堪言、餓殍遍地,今黃王為天下窮苦百姓計,殺富戶門閥,滅無道李家,以期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告示內容簡單而直接, 沒有文縐縐的任何修飾,任何人都能聽得懂,莊人離收起那份布告,看著周圍望來的無數目光,微微頷首。
“不用挑好時辰了,他李家不配,行刑吧!”
話語落下,握刀的幾個士卒上前,舉起了手中刀鋒,照著人的後頸砍下了腦袋,人頭滾動,落下台子,惹得下方一片百姓驚呼,膽小的婦人趕忙捂住眼睛,轉身跑開。
也有人安靜的看著這一幕,耿青在唐寶兒叨叨絮絮的話語聲裡,眼睛一眨不眨看完行刑的過程。
待長安收羅來的宗室兩百余人悉數斬於市口,耿青這才轉身離開,回去後做了一夜噩夢,醒來驚出一身冷汗。
‘不知道駙馬府如何了,廣德公主也是宗室.......’
婦人嚴厲,但耿青對她向來有些好感,匆匆起床洗漱,早飯也不吃,叫上大春趕去百官府舍大街,一路上都有義軍兵卒設卡盤查,遇上姿色稍好的女人,直接上手摸遍全身,耿青使了一下錢財,速度才快上些許。
“這些草軍剛一入城還表現的人模人樣,才兩日功夫,就露出本性了.......黃巢這人,成不了大事......”
耿青放下簾子,笑臉收斂變冷,待到外面傳來大春嗓音顫抖的說了聲:“到了。”
青年從車裡下來,心臟收緊,視野前面,駙馬府外,幾具護院的屍體倒在石階、府門邊,他趕忙加快腳步,跨過門檻,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具橫陳的屍體。
“啊啊——”
丫鬟、侍女淒厲慘叫在附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