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爹的改元,讓劉據是有些吃驚的,他倒不是驚訝別的,因為元狩年間,標志這一個大反攻的開始。
伊稚斜引誘大漢的計劃落空,就算沒有他劉據,這次的計劃也會落空。
瑞獸兕的降臨,給了這個年輕的帝國更多的喜慶,大到宗親王室,下到販夫走卒,無不期盼著一個盛世降臨。
可是這個盛世,只有劉據知道,它是建立在無數人的犧牲流血,貧困潦倒之上。
西漢初期連年兵禍,導致民生艱苦,高祖身為皇帝,車輦都是用牛車來拉,這根本不能用寒酸來表達。
文景二代聖主的治理,國力蒸蒸日上,國府充沛,糧溢滿倉,這種盛況為皇帝老爹對戰匈奴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但同樣的,連年對匈奴的戰略,也導致了窮盡國力。
可是不可否認,在劉據看來這些都是值得的,大漢和匈奴不可能和平相處,在匈奴眼中,旁邊的鄰居漢朝,就是他們的後花園,裡面有無數財寶,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而在他們大漢看來,河套的匈奴,就是一把把插在頭上的利劍,幾乎每年同一時節,匈奴都會大舉進犯,掠奪人貨無數,屠城之事也屢有發生。
“皇太子,大司農到了!”
劉據抬頭看了一眼李陵,點頭示意讓桑弘羊進來,劉據手中捧著一份竹簡,他在補知識,經過瑞獸兕的事情,他覺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這個東西。
不多時,桑弘羊走了進來,弓身行禮;“臣拜見皇太子!”
劉據點頭,揮手道;“李陵,賜座!”
李陵從旁邊拿起一張坐墊,連忙放在桑弘羊對面,桑弘羊也沒有客氣,言說謝坐之後,便跪坐在下方。
桑弘羊有些奇怪,現在鹽鐵官營的事情發展的很順利,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這皇太子找他來幹什麽。
桑弘羊拱手行禮;“不知皇太子傳臣,有何要事?”
劉據放下手中的竹簡,輕聲道;“鹽鐵之事如何了!”
桑弘羊有些一愣,他昨天不是剛剛遞過奏簡嗎?連忙道;“稟皇太子,鹽鐵之事沒有任何問題,財政增加不少!”
劉據也沒有驚訝,他昨天就看到桑弘羊的奏簡,鹽鐵官營,尤其是鹽,這東西就是暴利行業,見效是非常快的。
劉據眉頭一皺,緩緩又道;“難道就沒有什麽違法之事?”
桑弘羊有些呆滯,他突然搞不懂這個皇太子,輕聲道;“除了河內兩家,其余無非是些小人物,鎮撫司的人已經緝拿,其家產已經充公,判決這兩天就可以下來,不出意外,應該和前幾宗案情一樣!”
鹽鐵官營從去歲開始,除了因為要殺雞儆猴,滅了幾家的族之外,現在也寬松了不少,可別以為是放過,主從犯肯定是要死的,家人就是充邊,這可比死更難受。
劉據緩緩起身走到下方,臉色有些沉思之色;“大司農,孤想勸君父鑄錢,將鑄錢之權收回國家,你覺得如何?”
桑弘羊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這個皇太子叫他來,居然是因為這事,而且還是這等大事,這稍微不注意傳出去,會不會又導致一個七國之亂。
當下鑄錢大權,全部是掌握在那些郡國的手中,這命根子在人家手裡,劉據豈能同意。這個錢幣和鹽不一樣,鹽你私煮之後,最多讓國家損失點財政,可鑄錢這個東西就不一樣了,一旦出現通貨膨脹,不對,現在是已經出現了。
桑弘羊拱手行禮,臉色有些緊張道;“皇太子,
陛下當年頒布三銖錢,就是因為盜鑄橫行,所以才不得不廢三銖錢,又重新使用半兩!” 劉據沒有回答桑弘羊的話,皇帝老爹以前鑄三銖錢這件事他知道,別說他皇帝老爹了,當年的呂後也改製過貨幣,可這錢幣改製,本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完成的,而且現在的半兩錢已經是瀕臨崩潰,各級政府與商民都在爭利,拚命鑄錢,這還了得。
劉據拿起桌上的幾份奏簡,遞給桑弘羊;“大司農,這是孤讓鎮撫司收集的情報,各郡國錢幣混亂,這樣下去,大司農,你是掌管國家財政的主官,應該清楚是什麽後果?”
這些事情的調查,是劉據和造紙術一同吩咐下去的,這些情報,真是不看不知道,這樣再繼續下去,後果劉據真的不敢想。
雖說這種情況自己皇帝老爹會解決,可早一天能解決就是好的,這些情報如果擺在老爹的龍案,劉據清楚皇帝老爹肯定會非常暴怒。
桑弘羊此時有些結舌;“這……這!”
桑弘羊有些震驚了,身為商人出身的他太清楚其中的利益了,而且他現在雖知道半兩錢幣缺點, 可沒有想到這麽嚴重,用家破人亡來形容都不為過。
劉據看了桑弘羊一眼,輕聲道;“大司農,現在你還覺得孤在跟你說笑嗎?”
如此下去,必會天下大亂!
桑弘羊有些緊張,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已有其父三分的氣勢,要不然他一個九卿之一,雖是有皇帝的詔命,可絕對不會如此小心對待。
劉據心中一笑,這些個臣下無非是覺得自己年少,別看西漢時期的皇太子權利大,可人家不鳥你,你也沒有辦法。
這就是事實,他目前的權柄,全來自於他皇帝老爹的授意,這幫文武大臣,沒有幾個人會服自己。
桑弘羊拱手行禮;“稟皇太子,臣雖知道這種情況,可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
劉據嘴角一笑,他知道桑弘羊的言外之意,回到首座;“大司農,如果是你,你會在京畿之地乾這種事嗎?”
桑弘羊臉色有點微紅,這個皇太子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京畿之地,天子腳下,肯定是不會發生這些事的。
不說京畿之地,就算是長安附近的郡國也沒有人會乾這種事,要嘛是離長安很遠,要嘛就是消息被人有意封鎖了。桑弘羊突然有種心驚肉跳,忍不住打個冷顫,這件事也代表了鎮撫司的能力。
桑弘羊略加思索,拱手道;“敢問皇太子,這是何地的密奏?”
這些密報是鎮撫司的人收集的,落款處是沒有任何標明的,桑弘羊倒想知道是誰這麽大膽,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劉據嘴角一撇,眼中透著譏諷;“衡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