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元再無異議,黃良臉中笑意複顯,他取來一隻袖囊拋過,道:“以寶元樓目前人數配比,若是多出一位陣法師而少去一名火工,煉器之時則前後工序不得運轉順暢。
如今有一份役事,你且一人獨自為之吧,袖囊之中有全套材料,你可按其內玉簡要求煉製。”
言罷,他便轉身出了寶元樓,此地役事初始,尚未到打入禁製一環,他此時也無需時時坐鎮在此。
周元抬手接過袖囊,心中暗暗分析了一番,若是自己轉為陣法師,後道工序多了一人,而前道卻少了一人,那即便陣法篆刻得再快,火工來不及冶煉塑型的話最終也是無濟於事,黃良如此安排倒也合常理。
經由此番役事,自己若能轉而專司陣法師一職,那今後所得靈石定然有所增加,可謂實打實的好處。
只是他始終覺得其間有些蹊蹺,此事等若是黃良主動給他機會,要幫他晉升陣法師,此人真有如此好心?
周元轉念一想,如若他並非好心相助呢?
若由他一人從頭煉製一種法器,那最後這批法器必將打上他的標簽,但凡今後有些許問題,他都得負責到底。
不過他並不擔心有人這一點上做文章經由多日推演參悟陣法之道,如今他對篆刻陣紋、煉製法器一事倒是頗有自信。
他心中暗道:“只要自己不出錯,他人想拿捏也不得其門,謹慎一些便是了。”
愣神片刻,他便回轉至煉爐旁側,自袖囊之中取出玉簡,觀看其中所注煉器要求,一看之下,不由得心中恍然,暗暗歎道:“看來黃良對我煉製法器的技藝並不十分看好。”
依玉簡所注,袖囊之中的材料乃是用來煉製法劍所用,名為合離精砂,以此精砂煉製而成的同種法劍,相互之間似自生默契一般,最是適用於排布劍陣,紫虛一脈借此法劍布劍陣守禦倒也是恰如其分。
其內又有言明,所有材料僅供煉製法劍使用,多不退,少不補,只是合離精砂頗為珍貴,一斤便需百枚下品靈石,自己若是煉製有差,無端耗損則斷難自行補足,到時交不出貨,便得任由黃良處置了。
想到這裡,周元心中卻是不驚反喜,無生劍匣之內法劍也是用此合離精砂煉製而成,此次若能省下材料,不但可用來將那柄殘劍修複,甚至可以借此仿製一些。
他精神一振,立時取出一些精砂投入煉爐之中,開始冶煉起來,借著靈識掌控火候,俄頃便將其中雜質分離。
他以此法冶煉精砂如今已是純熟無比,自然不會有所損耗,而定量之中實則便是估算有所損耗,故而他光冶煉一項便省下不少精砂。
待得精砂盡數冶煉完畢,他又依著玉簡之內所注,將成品材料重新熔化,隨後塑成法劍之型。
這批法劍共需三十六柄,不到七日光景,他便將其全數冶煉塑型,隻待銘刻法陣,而所余精砂甚多,除去修複殘劍,至少也可再煉製四柄。
只是這七日之內,他卻是又確定了一件事,當日黃良所謂完成此番役事便酌其晉升,其中定有深意。
若非他得有靈識外放之能,單單冶煉精砂一事,只怕就得花上七日時光,更不用說熔金塑型了,而給他的時間總計也不過一個月而已,並且從第十六日開始便要每天至少交付兩柄法劍於黃良,供他打入禁製。
此事即便是換成寶元樓內的那幾名陣法師,想要完成也是不易,更不用說他區區一個新入金虛的火工。
如此情形,周元隱隱覺得可能還是跟那六合雲霧陣盤一事有所關聯,許是到時黃良會以拖延役事為由,刁難責罰於他,借此逼他主動獻出法寶。
思及此處,周元不禁心中一凜,隱隱覺出當日陳楓送他法寶一事,只怕就是有此用意,暗道:
“贈我一寶,以此引得他人覬覦從而對付於我,而他陳氏自己卻不用親自下場,即便是我身死道消,也與他陳氏無關。
看來陳楓此人不但修為高深,且是工於心計,日後還需多加留意才是。”
前七日已是將三十六柄法劍盡數塑型完畢,自第八日起,他便開始往劍身之上銘刻法陣。
只是三日光景,他總計也不過才銘刻出三柄法劍,若以此推算,余下二十天的時間,要將所有法劍悉數銘刻,恐是難於登天。
以常人考量,由於前期不夠熟練,待得多銘刻幾日,許是就能將速度提升上一截,到時並非沒有可能在一個月內將三十六柄法劍全數完成。
而因有識海推演之法,實則周元從一開始便已是將刻畫法陣的速度發揮到極致了,往後再想提升已是極為困難,若是繼續如此,他在月末之時定然難以交差。
見他第八日已然開始銘刻法陣,這後三日黃良每至寶元樓中,都要去看一看周元的進度,知他三日之內僅僅刻成三柄法劍,黃良已是笑容更盛。
其實周元此時經此一念,因是已經找出了症結所在——刻刀。
他此時手中刻刀,還是當初新學之時所用,用於一些普通材料倒是足夠,然用在這合離精砂所煉製的法劍之上,卻是有些勉為其難了。
刻刀乃是陣法師安身立命所在,問他人相借定然是不成,而這煉真峰乃至整個金虛一脈,受限於門規,又無處售賣法器,若是要采買一把刻刀,還需得去往清淵城中。
以他此時腳力,往返一趟清淵城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再者即便去了,能否有合用的刻刀不說,自己身上的靈石夠不夠買上一把都成問題。
正值他一籌莫展之際,忽而又心中一動,心道:“既然我此時自能獨自煉製法器,又何必舍近求遠,還不如自己煉製一把刻刀。”
雖然手中刻刀之上陣法禁製皆是尋常,但他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所幸合離精砂比他原先刻刀所用材質已然高出了不少,以其煉製一把刻刀解一時之困應是不在話下。
理清思路之後,第四日一早,他當即動手先行煉製刻刀,心中也是打定主意,待此番事了,還需第一時間重新煉製一把趁手的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