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雲峰某處殿內。
主座之上,一人身著白衣,身形消瘦,面相儒雅,名喚陳楓,他看著立在殿中身著黑衣的陳宏,淡淡言道:
“好,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詐傷嫁禍,調虎離山,做的很好。
此時周元定然是獨自一人,陳宏,你此次去新學峰,可莫要再失了手。”
陳宏在新學峰吐血倒地,被抬回執事閣短暫療傷之後,又被蕩雲峰遣人乘飛舟接回。
話音未落,次席一人長身而起,朝主座拱手笑道:
“此次有陳師兄親自謀劃,那周元定是再難幸免。”
此人姓吳名儻,出身吳氏一族,一襲青衣,劍眉星目,頗為俊朗,他轉身行出幾步,雙手將一銀梭遞至陳宏跟前,又言道:
“此事因我而起,今勞煩世侄再次出手,便以此梭為謝禮,也為此行之助力,有破陣之效,師侄勿要推辭,事成之後,當再有大禮相贈。”
陳宏雙手接過銀梭,未及言語,主座之上陳楓便開口說道:
“吳師兄言重了,吳、蘇、陳三族同氣連枝,守望相助,此等小事,勿要言謝。”
次席對座一女子頓時哂笑道:“此事可莫要牽扯上我蘇氏,你們男人間的事,我就不參與了。
再說了,吳師兄,剪除一敵,未必不會再生一敵,此事還得靠你自己努力,實在不行,不如讓你族中去清虛峰活動活動。
我且先回了,有結果了遣人知會一聲就行了。”
此女名喚蘇雲襄,話音嬌媚,粉衣粉裙,顧盼之間脈脈含情,她言罷起身,擺擺手,徑直離去。
吳儻頓時有些尷尬,訕笑兩聲,便坐回次席,氣氛一時有些沉寂。
“請兩位放心,陳宏此行定不負所托。”
陳宏對二人一揖,略略整理了一下行裝,蒙面出了殿,消失在夜色之中,往新學峰潛行而去。
……
新學峰上。
執事閣一間靜室之內,陸瑤已是入至定中,靜室之外,有兩人守在門口,正等待靜虛峰來人。
她性格淡然,與世無爭一般,自小信賴周元,說什麽便信什麽,從不疑有他。
先前周元給她傳音,叮囑她稍安勿躁,明日自有分曉,且此時周元有符寶在手,自當無礙,她便在此安心打坐修行。
而周元此時,也正在自己的小木屋內盤腿坐定,自行療傷,只不過心神之中,始終分出了一縷靈識,正不停地掃過屋外,時刻察看周遭情形。
子時將過,正是夜黑風高。
新學峰眾弟子,大部均已入定,余者也是沉沉睡去。
倏爾,一道身影闖入了周元靈識范圍,令他不覺精神一振。
知是“貴客臨門”,他立時躺倒假寐。
此前他早已是熄滅屋內燭火,讓對方以為自己定是沉睡之中,且未將白天大開的門窗關起,便於對方進來。
雖然手握符寶,只要趁其不備,周元可輕松將來人一擊斃命,但他此刻,卻並不想殺人,隻想請君入甕,哪怕來的是仇敵陳宏。
只要對方進得屋內,他便啟動孫延初所布陣法,將對方困住,待得孫教習趕來,便可擒下來人。
隨後逼其顯露面目,再交代背後之人,此事便可了結。
即便無法讓其吐露幕後黑手,但此事已經將陸瑤牽扯在內,只要證實陳氏族人參與其中,清虛一脈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陳氏一族雖然勢大,卻也不能與整個清虛峰撕破臉皮。
有清虛一脈介入,哪怕無法懲處幕後之人,也可對其敲打一番,令其今後有所忌憚,不敢隨意出手,自己或也可得幾年安穩日子,雖是治標不治本,可此刻也並無更優之法。
至於來人,十有八九是那陳宏,只要能將其擒拿,此次必可將其入罪。
陳宏趁著夜色,一路潛行至屋外,見門窗大開,與白天來時情形並無二致,屋內又毫無動靜,床上一人氣息均勻,定然是不曾醒來。
他心中大定,又暗中觀察一番,見四下無人,一個閃身就進得屋內,借著一絲月光,往床前行去。
靈力在掌中匯聚,隻待近身一掌,震斷周元心脈,悄無聲息之中將周元抹殺。
沒有一進屋就祭起法器速速結果周元,而是選擇如此行事,也是依陳楓之計,一來是如此可造成周元舊傷複發、傷重不治的假象。
死一個沒有根腳的新學弟子,靜虛峰未必會用心追查,即便真查,也死無對證。
二來是怕靈力激蕩,驚醒他人,暴露行蹤,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普通陣法從激發到完全啟動,中間有一息之隔,周元為防來人趁此一息之機遁出屋外,一直耐心等待,直是等到此人走到屋內正中之地。
他早已將那塊玉符握在手中,此刻靈力湧入,一陣靈力波動立刻在屋內蔓延,陣法已啟。
陳宏一怔,見是陣法激發,心知不妙,轉身向就近的窗外遁去,然此刻陣法已然完全開啟, 他一下就撞到了一面隱形的光壁之上,悶哼一聲,翻身跌落。
倏爾,屋內燭火亮起,周元已是站在床前,一手持符,持續注入靈力,維持陣法運轉,一手拿起燭台,端詳來人。
來人黑衣蒙面,周元在陣法之外,也無法看清此人面目,但以此人身形眼神來看,必是陳宏無疑。
陳宏被陣法困住,一時大驚,靈力激發,手中長劍便向光壁所在之處飛刺而去,劍光清寒,靈氣擾動,看其威勢,也是一件法器。
然光壁微微晃動,卻是堅固無比。
周元放下手中燭台,取出一顆留影球置於桌案,又提起陸瑤所留法劍,暗自戒備,淡淡言道:
“陳宏,此刻你已是甕中之鱉,束手就擒吧。
我先前與你並無仇怨,你卻幾次欲置我於死地,我知你背後定有他人唆使。
你若將此事緣由及幕後之人原原本本道來,待靜虛峰來人之前,也可少受一些痛楚。”
周元本不想多言,前世之時便早已知曉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雖然此刻對方才是反派……
但他本就有傷在身,恐自身靈力不足以長時間支撐陣法,畢竟對方每一次強行破陣,他也要多消耗一份靈力。
他想以言語亂其心神,讓對方暫時不去強行破陣,只要拖延片刻,等到孫延初到來,便可確保此事落定。
陳宏困於陣中,數擊不能破陣而出,初時大驚,可片刻就冷靜下來,看了眼木桌上的留影球,並不答話,冷哼一聲,自袖中取出一枚銀梭,立時便將其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