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郝豪豪地求生基地,倪煬,龍宇和藍水水對坐無言,三人從回來的路上腦子裡都在消化著倪煬的所見所聞,消化著郝豪豪告訴他們的那些信息。
顛覆,完全的顛覆,顛覆了他們過去一年多來所有的努力,甚至還有可能顛覆掉人類在遭受的二十年的末世之殤當中,所承受的那些苦難與付出的艱辛努力。
他們對於喪屍的認知,一路堅持下來所建立起的所有理論和研究基礎瞬間崩塌了。
倪煬一直都在告訴自己,只要把一條條錯誤的道路走完,總有一條會通向希望。可如今才發現自己像是完全走錯了方向,腳下這條無數先賢以血淚蹚出的道路,竟與他們的目標背向而行。
當他轉過身,面前仍是一片無盡的荒蕪,路在哪裡,終點在何方,沒人能告訴他。
二十年與二十天,信念沒有動搖,心中卻無限迷茫。
郝豪豪為三人準備好了晚飯之後就不知去了哪裡,興許是不知道怎麽面對三人吧。
“嘀嘀,嘀嘀。”
藍水水的手環震動了起來。
她兩眼無神地看向倪煬,“是古老。”
倪煬歎了口氣,失神了片刻才點了兩下頭。
視頻接通,視頻那邊的古老一掃此前的陰霾,有些激動地說道:“水水,報告出來了,和我們設想的完全一致!只要再找到抑製住喪屍進化的源頭,我們就有辦法繼續攻克疫苗研發的瓶頸。”
古老那邊說的激動,但視頻前的藍水水眼神卻是定在屏幕的一角,對於他的話毫無反應。
古老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水水?”
藍水水仍在發呆。
“水水?”古老提升了音量又喊了一遍。
“哦,古老,我聽著。”
“你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龍宇和小煬呢?”
“他們在我邊上呢。”
“到底怎麽了?”
聽到這邊的對話,視頻裡,古老身後的蘭毅等人也圍了過來。
倪煬來到了視頻前面,“古老,我傳一段視頻回去,你們邊看,我邊說。”
說著,倪煬將機甲頭盔裡存儲的此前那段倉庫裡的視頻影像發送了出去。
因為整個過程倪煬和郝豪豪都保持著噤聲,所以視頻也如無聲電影一般。
但是隨著視頻影像的播放,科學城那頭的眾人心裡卻是驚雷滾滾。隨著倪煬的的解說,以及視頻影像裡他呼吸的輕重起伏,古老他們心跳和呼吸也不斷變幻著。
等到短短不到五分鍾飛視頻播完,科學城的數據中心裡也變得死寂了起來。
視頻兩端的眾人,此時都是一樣的神色,都是一樣的心情。
“謝博士在嗎?”倪煬問道。
在眾人的注視下,謝安然從人群中走到了視頻前。
“有超過五星級的喪屍存在嗎?為什麽我的機甲預警系統無法判定那個東西的星級?”
研究喪屍進化的謝安然此時應該是最受觸動的,因為剛才的視頻,以及倪煬說的那些消息,首先推翻的就是喪屍進化的理論。
她自嘲一笑,“超過五星的喪屍隻存在理論當中,現實中沒有出現過,所以當初升級預警系統時也就沒有設計這一級別。這樣的喪屍,我們私下稱它為六星屍王。”
“六星屍王嗎?恐怕實際戰力不止六星吧?”
“是的,實際戰力無法估量,因為沒有遭遇過。”
倪煬整理著自己有些錯亂的思緒,
想到哪就問到哪。 “那五星級的喪屍具備自主意識嗎?”
“根據各國的研究,以及備忘錄裡的記載,五星喪屍都是那些精銳部隊損失掉的指揮官。但也並不是所有指揮官都會達到五星級別,四星三星也都有,五星級的二十年來只出現過九次。它們的防禦更強,戰力更高,戰鬥技能更嫻熟,但我們歸結於感染前它們所經受的訓練和各種經歷,使得它們的本能意識反應要遠高於其他喪屍,但並未發現具備自主意識。”
“那我見到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或者說是......”倪煬也詞窮了,到底該怎麽稱呼,或者怎麽形容出現在那株奇怪植物旁的生物。
“你的這些信息是怎麽來的?”站在謝安然旁邊的古老試探性的問道。
倪煬猶豫了片刻,還是把真相說了出來。
“我們在這裡遇到了一個人,他自稱是最後一批跟隨先遣隊前來的交流的學生,病毒爆發後他們堅持留了下來,為了掌握第一手的科研資料和數據。這些信息都是他告訴我的,而視頻裡那個,那個,正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倪煬的話使得古老猶如晴天霹靂,“什麽!他們還活著?”
“你知道他們?”
古老像是回憶起往事,他揉了揉乾澀的雙眼,帶著回憶地說道:“我們當時是乘著同一艘飛舟過去的,當地的事情陷入僵局我就回來了,他們後來被優先安排了撤離。據說他們撤離後沒有立即回來,而是留下了支援當地的病毒和疫苗研究。但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一夜之間這七個人就突然音訊全無了。當時那個環境下,危機四伏,人人自危,漸漸地他們也就被人們給遺忘了。”
結合古老的話,此前郝豪豪所說的那些也就一一對應上了。
謝安然接過話題,繼續說道:“既然這樣,那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就很高了。那他們既然有了初步結論,喪屍並不是一直在進化,而是出於病毒與人體的結合度高低,從而決定著喪屍自主意識和能力的強弱。那他們那個同伴是怎麽感染的?為什麽會出現契合度這麽高的情況?”
“注射。”
謝安然有些不明所以,“注射?”
倪煬解釋道:“是的,視頻裡那株奇怪的植物應該就是原始毒株,它最初附著在什麽東西上已經沒法考證了。但它能成長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它將我們說的那位初代感染者當做養分全部吸收了。而郝豪豪他的那個同伴是自願作為實驗對象,注射了毒株上提取的病毒液體,所以才有了這麽高的契合度。所以我們猜測,病毒的感染源越純粹,越接近原始毒株的基因,那麽與人體契合度就越高。注射,侵染,然後是被喪屍弄傷。”
“什麽!?”
不只是謝安然,聽到這話的所有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之前的十二人團不乏這種舍身取義的先例,但是那都是從皮膚表層傷口感染開始的。直接注射進血管,還是原始毒株的血管,這得是多瘋狂的心態才能做出的事!?
“根據郝豪豪說的,視頻裡漂浮在空中的那些紫色氣泡,其實就是毒株的種子,他們能夠通過皮膚侵染的方式感染人群,而且與被喪屍攻擊的傷口感染不一樣,這種侵染具有一定的潛伏期。等到病毒在體內發作,最終的目的就是把寄主當做養分全部吸收掉。”
古老像是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你的意思是,那些種子已經隨著先遣隊的撤離被帶了出來?現在世界上並不止盧浮城那一刻毒株?!”
倪煬不置可否,所以沒有回答。
“是嗎?!是這個意思嗎?!”古老逼問道。
倪煬也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他還是抿了抿嘴,點頭道:“是的,喪屍能力一直在提升,並不是他們在進化,而是毒株一直在擴散,甚至就在我們境內,在我們周邊的淪陷區裡都已布滿了那些成熟了的毒株,這才使得出現了越來越多高星級喪屍。 ”
古老一把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心中的那口氣泄掉了,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就瞬間萎靡了下來。
看不到希望了,不,是已經沒有希望了。
此時,古老的心裡想到的是,那些不知道遍布在世界何處的一棵棵原始毒株,正如春雨過後的野草一般,茁壯成長著,生根,發芽,播種,一傳十,十傳百,然後造就出越來越多的高契合度感染者。
“所以我覺得現在隻用單純的星級來劃定和區分喪屍的戰力已經完全行不通了。在那一群群的喪屍當中,或許就有著具備自主意識的超星級喪屍,甚至還會越來越多。我們必須先把這個情報告訴守備在一線的作戰部隊,讓他們提高警惕,不要在過度依靠預警系統的提示了。預警系統最好是停用了才好,否則只會誤導那些指揮官和戰士,造成更多傷亡。”
古老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絕望當中,是他身後的蘭毅回應道:“好的,我這就通知下去,把這消息逐一送達前線各個作戰單位。”
而這時,倪煬的話像是瞬間點醒了謝安然,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被她深藏了很久的理念。
她側著頭,一邊極力回想著,一邊說道:“倪煬,我有個想法。”
“嗯?”
就在眾人不明就裡的時候,謝安然舉起了右手,示意不要打斷她的思路。
只見她突然將自己的魔盒手環鏈接上了電腦,然後飛速地操作著,很快一篇報告就被她翻了出來,投到了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