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然神色沮喪地坐在指揮室外的一塊空地上,已經一天一夜過去了,她試盡了所有的辦法,可倪煬仍舊沉沉地睡著。
已經和研發意識探測儀器的導師聯系過了,導師給出的答覆是飛屍腦海裡那處異度空間已經超出了當前他們研究所能企及的范疇,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
唯一建議就是,輕易不要切斷儀器和飛屍屍魂空間的聯系,那裡有可能是倪煬脫離困境的唯一出路。
營長從指揮室裡走了出來,看見低頭坐在那的的謝安然,他搖頭歎氣地走了過來。
“謝博士,飛艇那邊都準備就緒了,我們的人會把你送回科學城。”
謝安然把臉埋在臂彎裡,沒有回應。
營長也不催促,從謝安然那裡得知了參謀長他們被伏的經過,他心裡還是很感激的。
只是眼下這個當口,說那些話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他眯著眼睛望向掛在天邊的太陽,如果不是謝安然執意要把那隻飛屍一起帶走,這會他肯定已經將那家夥扒皮抽經,放在太陽下暴曬了。
過了好一會,謝安然使勁吸了吸鼻子,又匆忙地抹掉了眼角的淚花。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事,走吧,我帶你過去。”
來到飛艇上,謝安然先是查看了倪煬的情況,生命體征一切正常,卻完全沒有想要轉醒的跡象。
生怕自己又會不爭氣地紅了眼眶,她趕緊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旁邊的飛屍身上。
這次,按照謝安然的要求,飛屍被掛上了吊瓶,持續注射著一定劑量的麻醉劑,那台意識探測儀器也一直打開著,投出的光速一刻不停地照射著飛屍的頭顱。
在謝安然看來,那是能夠接引倪煬從異度空間裡回來的路。
早已得知這邊情況的蘭毅,飛艇剛一降落他就迎了上來,先是安排人手把倪煬送回去之後,又帶著謝安然完成著一道道的消殺檢測。
以前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性格原因,得不到業內認可的蘭毅脾氣變得愈發的暴躁,得理不饒人,甚至是仗勢欺人。
可經歷了這一年多來的種種,特別是古老脫離了這個團隊之後,那些擔子都壓到了他的肩上,這使得蘭毅開始變得沉穩了起來。
一路上他只是默默地陪著謝安然走完那些程序,並沒有多說隻言片語。
安慰,感同身受之下,他知道安慰沒有任何作用。
責備,就更談不上了,實則他也找不出任何可以責備的立場和由頭。
這一路走到今天,不是你先死,就是我先死,誰也不要去責備誰。
回到鸚鵡螺外,龍宇和藍水水早已經等的望眼欲穿。
藍水水小跑著來到謝安然跟前,輕輕牽起了她的雙手。
其實從目送著倪煬被抬走之後,這一路上謝安然都是這樣低著頭,不敢去看身邊的其他人。
此時,掌心傳來的溫暖,使得她的強撐著的淚水又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藍水水幫她摸去腮邊淚滴,卻發現自己的視線竟也模糊了起來。
與龍宇擦肩而過,蘭毅本想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他最終也只是拍了拍龍宇肩膀,就向著鸚鵡螺裡走了進去。
倪煬和那隻飛屍被安頓在了鸚鵡螺裡的一間特殊房間裡,由雷利安排人負責24小時值守。
眼下消息已經傳開,突發的變故使得整個鸚鵡螺,尤其是數據中心裡更是死氣沉沉。
在這之前,
如果說古老是坐鎮整個張江科學城的壓艙石,他倒下了好歹還有著蘭毅能夠勉強頂上。 而倪煬,就像是帶領眾人穿越重重雷雨風暴的領頭雁。
這些在科學城裡工作的人員,他們見識過一批批的十二人團,每一批裡都會有這樣一個人,以一己之力,帶領大家突破重重關卡。
哪怕最終仍是陌路窮途,但只要有他在,就還有希望,這就是頭雁效應。
如今頭雁已然倒下,雁群又該何去何從?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這段時間,數據中心變得清冷了起來,因為實驗沒有進展,除了處理日常來往的數據和信息,就沒有其他可做的事了。
每天到了夜裡,除了留下值班的工作人員外,其余人都早早就離開這裡。那種點燈熬油,通宵達旦的日子貌似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這天夜裡,收拾起沉重的心情,蘭毅坐在了盤古系統的操作台前,填寫著今天的備忘錄。
他這樣寫到,今天是第一次重啟後倒計時的第十五天,前線戰事吃緊,疫苗研發在龍宇的主導下仍在繼續。
按照謝安然提出的將納米生物藥劑同步使用,重修喪屍記憶的研究取得了一定進展。
但是在對付病毒這塊,經過兩天的觀測,龍宇提出的體外滅活的辦法也失敗了。那些經體外滅活消殺過的血液進入喪屍體內之後,很自然地就和帶毒的血液融為了一體,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所有人的心理防線都到了一個瀕臨奔潰的邊緣。
古老今天召集了我們幾人,本以為是他終於調整好心態了,結果商量的竟然是有沒有必要再進行第二次重啟。
而且就在昨晚,已經有三名科研人員在吞服過量藥劑後,選擇了提前結束自己……
寫到這,蘭毅停了下來,靠到了椅背上,他看著面前那根巨大的能量柱思前想後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段給全部刪掉。
除了這些負面的情況,他也實在不懂還能再寫些什麽,所以乾脆就上傳了今天的數據備份之後就了事了。
到了次日中午,鸚鵡螺裡總算傳來了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消失不見的張博和鄭煜二人組再次出現,這也就意味著最新一代的附能流體機甲終於下線了。
這次,二人難得低調地沒有到處招搖,只是回到數據中心宣布了這一消息之後,就再度玩起了失蹤。
據武器研發室的科研人員說,這倆家夥為了全身機甲的研發,從鑽進實驗室的第一天起,吃喝拉撒都是在裡面解決的。
每天休息也是兩人間相互輪換,特別是在給材料附能的階段,他們更是連續三天三夜都沒合眼。
這系列舉動,讓那些自詡為狂人的武器研發人員都自愧不如。
二人估計是跑去補覺去了,所以機甲的展示,就交給科研室的人來進行。
為了全面展示和機甲的未能,科研室的負責人還死纏爛打地把雷利給請了過來。
這尊大神可是長了顆僅聽命於古老的死板腦袋,這次能來,也足以說明了他對新型機甲的關注。
其實說白了,守備隊本質上也還是軍隊,軍人天生就會對武器裝備有種偏執的狂熱。
在鸚鵡螺內部的一處空曠訓練場上,科研室負責人一臉獻寶似的站在雷利身邊。
他一邊搓著手,一邊興致勃勃地向雷利講解著機甲的各種功能。
雷利雖然高冷,但也不是那種目中無人的無知腦殘,否則官方也不會把他放在這麽重要的位置上。
為了最大限度地釋放機甲未能,他很是認真細致地聽著講解,並學習和熟悉著各種操作。
光是機甲的覆蓋和啟動,他就演練了十多分鍾。
此時,訓練場外已經匯聚起了大批的工作人員。
他們出現在這裡,即是因為研發任務的停滯,更是為了見識一下這款被寄予厚望的全新機甲所帶來的效果,為自己心中漸漸灰暗下去的希望再點亮一盞燭火。
雷利的準備已經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了,人群中也漸漸出現了一些焦急的情緒,以及不太和諧的聲音。
終於,在眾人矚目之下,科研室負責人老神在在地背著手從訓練場裡走了出來。
他來到一間操作室裡,指揮著工作人員啟動了訓練場的設備。
“準備了嗎?”
通訊器裡傳來了負責人的聲音,雷利目光如炬,看向操作室的透明落地大窗,然後放下了頭盔的防護面罩。
“實驗開始,啟動A級訓練程序!”
“什麽?!”
訓練場外的眾人聽到廣播裡傳來負責人的聲音後,瞬間安靜了下來。
“A級,居然直接從A級開始?!”
這個訓練場的模擬訓練程序分為五個等級,引入謝安然的理論之後,ABC三級分別對應的是遊屍,黑屍和白屍三個級別。
直接從A級開始,雖然有著雷利本身的戰鬥能力和素養做支撐,但是此前任何一款機甲的測試,都逃不開逐級提升的模式。
如今直接從A級開始,是對雷利戰力的認可,還是對一型機甲有著近乎於自負的信心?
A級起步,那豈不是說很快就會是AA級和AAA級?
就在眾人還陷入震驚當中的時候,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情況出現了。
A級程序伊始,一隻模擬遊屍被投放到了訓練場內。
它甫一出現,就張牙舞爪地向著雷利衝了上去。
本著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原則,所有的訓練場都會有針對性地融合同一級別喪屍所有的特性來生成模擬模型。
也就是說,在這裡出現的每一隻喪屍,都代表了該級別喪屍的戰力天花板。
遊屍本就是具有一定自主意識的喪屍,因此它的行徑路線不會像低等級喪屍那樣直來直往。
它一邊呈蛇形前進,一邊時不時作出引誘性地動作,試探著雷利的種種反應。
從它一系列的舉動就能看出,這隻模擬模型已經充分體現出了戰力天花板還有的素養。
它迂回繞道而行,趁著雷利跟隨它蹤跡轉身的瞬間,突然發起了進攻。
雷利也像是早有資料,身體橫移兩步,看看躲過了它的攻擊。
一級則退,這隻遊屍還在試探。
只是不等它再做下步打算,雷利身後毫無征兆地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空氣炸響。
“嘭”的一聲,雷利的身影瞬間移動一般,以肉眼快要不可見的速度衝向了遊屍。
見到這一幕,操作室裡的負責人激動萬分地呐喊道:“空氣壓縮動能!快,趕緊將剛才的錄像給我調出來,然後慢放,我要看清楚一點!”
訓練場外,此時這些圍觀的人員已被震驚得無以複加了。
這種震驚,不僅僅是因為空氣壓縮動能帶來的速度的提升。
更是因為在雷利來到遊屍近身的瞬間,按評估需要火力充沛的成建制戰隊一起行動才有成功消滅把握的遊屍,被雷利帶著耀眼電流的一拳直接轟掉了半個腦袋,然後就被系統判定為了死亡。
遊屍是有自愈能力的,只要不是致死的重傷或是當場死亡,它都能夠在一定時間內痊愈。
因此對付這種喪屍,最難的不是應對它的攻擊,而是無法直接殺死它的話,就會被拖進無止盡的消耗戰當中。
所以當初謝安然給出的聯系成建制戰隊一起行動,為的就是提升持續作戰能力。
想當初在盧浮城,郝豪豪歪打正著地一槍掀翻遊屍頭蓋骨,又被龍宇對著腦袋掃了一梭子子彈才解決掉一隻,那只能說是運氣使然,萬中存一的僥幸。
可眼下,這樣的戰力天花板卻經不住雷利的一拳,就算普通戰士沒有雷利這般逆天戰力。
但在機甲的輔助加持下,想要一人與遊屍進行纏鬥,就已經不再是癡人說夢了。
因此,待人群反應過來後,立即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而操作室裡,負責人再看完影像回放之後,更是激動地叫了出來,“直接進去A級第五階,十六隻遊屍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