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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成為彼此的星空吧1》第10章 霜降
  秋末,霜降。

  客廳裡電話響起,許星梓理著睡得凌亂的頭髮,穿著睡衣走到電話前,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那串來自美國的號碼,又故意等了三秒才接起電話:

  “喂,爸。”

  “星梓,我這航班延遲了,你媽媽快下飛機了,你去接一下她,順便和她說我今天回不去。”

  “嗯。”

  “……替我照顧好你媽媽。”

  “嗯。”

  嘟——

  電話被那邊先掛斷,連句多的寒暄也沒有,許星梓放下電話,轉身從茶幾上拿起一包煙去了陽台。

  凌晨五點的C城還是很寂靜的,太陽也還未升起,天邊的雲只有淡淡的反射光勾勒著它一半的形狀,街市巷尾的早點攤零散的鋪開,熱水沸騰、蒸汽散漫,一天的人間煙火從此開始。

  許星梓靠著陽台邊,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咬在唇邊,一聲清脆的點煙聲,煙頭處便燃起一點星火。他輕吸了一口,將煙掐在指尖,看著煙圈徐徐上升,漸漸飄散。他任指尖的煙燃著,直到一支燃盡,才將它掐滅,望向遠處的慶江水時,目光裡多了幾分荒涼,一滴淚悄然滑落。

  他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五點三十八分,他給他們家司機打了個電話,這才回到屋裡簡單的洗漱後,換上了一身黑色西裝,便出了門。

  他剛到機場,就在車裡看到了出口處站著一位妝容精致的同樣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這個人是許星梓的媽媽。車子停下,女人上了車,簡單的問了司機兩句話,就閉目養神了,她看上去很疲憊,一手按壓著太陽穴。許星梓遞給她一瓶水,

  “爸說他趕不回來了。”

  女人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依舊沒睜眼,

  “嗯,知道了,你數學競賽成績怎麽樣?”

  “第一名。”

  “哦。”

  母子兩的對話到此結束。許星梓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人影匆匆,隻覺的十分壓抑,就像車輪碾過滿地黃葉,濺起的秋色訴說著滿心的悲涼。

  車子一路向西,往一座偏僻靜謐的山頭開去。

  終於到了目的地,許星梓的母親從包裡拿出兩朵白色的假花,一朵給了許星梓,一朵別在了自己的左邊衣領上,下車前,還將自己嘴上的口紅擦去,瞬間整個人都變得憔悴了許多。

  許星梓也將花別好,先下了車,繞到車後等他的母親,

  “走吧。”

  下了車的女人,望著眼前敞開的大門良久,一陣風吹過,她緊了緊自己的外套,抱著胳膊對著車後的人有氣無力的說了這兩個字。

  許星梓跟在母親身後,路過門前的一塊石碑時將頭撇向了另一邊,因為石碑上“殯儀館”三個字讓他覺得喘不過氣。

  三天前,許星梓在老家獨居的外祖父因為腦溢血突然離世,再過兩個小時,這裡將舉行他外祖父的遺體告別儀式。

  說起他外祖父,便要追溯到許星梓剛滿一歲的時候,那時他們家並不像現在這般富裕,所以他的父母在他一歲時決定外出打工,於是將他送到了老家,交給了一個人住的外祖父撫養,直到他小學六年級才將他接回C城生活。而和外祖父生活的那些年他們除了按時寄錢回來,從沒有露過面,以至於他見到自己父母那一刻都不認識了,一直都是叫叔叔阿姨,到了初二才改口。

  所以比起自己的父母,那個從小帶著他的外祖父反而是他最親的人。缺失了十多年的陪伴,許星梓對他的父母隻覺得陌生,

直到現在也是如此,而他的父母除了給他優越的生活環境之外,關於親情的東西卻從來沒給到過,這也讓原本活潑的孩子逐漸的變得冷漠,外在的傲慢也變成了他的保護色。  還記得他上小學時,老師布置了一篇題目為《我的爸爸媽媽》的作文,當時他是一路哭著回到外祖父家裡,外祖父擔心的問他怎麽了,他邊哭邊說這篇作文他寫不出來時,外祖父一把把他摟到懷裡心疼的安慰,

  “我的小星梓喲,不哭啊,爸爸媽媽他們太忙了,等你再大一些,他們就會回來了。”

  “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都在身邊,為什麽我的爸爸媽媽不在,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

  “傻孩子,怎麽能不要你了,他們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才出去了,只要你乖乖長大,好好學習,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只要我好好學習他們就會回來?”

  “對啊,我的大外孫子這麽好,他們當然會回來啊!”

  ……

  最後,許星梓的那篇作文還是沒寫出來,被老師叫了家長,還是他外祖父去和老師解釋的。

  自那以後,好好學習便深埋在了許星梓當時還幼小的心裡,直到最後成了習慣,像執念一樣,逼著他必須要成為尖子生,到了初中這種執念不只體現在學習上,甚至還遷移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逐漸的開始追求事事都要完美,病態一般的,比如他用的東西必須乾淨、他的玩具必須放在他心裡覺得完美的位置上、他看的書不能有一點折痕或汙漬,就連寫字也必須一筆一劃長短工整。

  其實他並不喜歡這樣苛刻的對待自己,曾經他想過改變,他故意在桌子上亂塗亂畫,還將自己反手綁在椅子上,強迫自己盯著看,可是沒堅持一秒便如犯病一樣渾身冒冷汗抽搐,差點暈了過去。若不是他外祖父正巧來看他,或許他就那樣的抽死過去了。

  那件事之後,他開始重複的做著一個夢,一個他跌入海底的夢,夢裡他的父母就在岸邊,冷漠的看著他,任由他被海水吞噬,每當呼吸不上來時,耳邊便響起他外祖父叫喊他名字的聲音,他這才能從噩夢裡醒來。

  不知何時,他慢慢放棄掙扎,仍由著完美成為枷鎖將他牢牢禁錮,身邊所有的事都讓他時刻繃緊著神經,直到初三時偷偷抽了一口他父親的煙,那是他第一次得到片刻的舒緩,自此煙成了他秘密好友,每當他感到窒息時,便會點上一支,隻抽一口,然後看著它一點點燃燒殆盡。

  許星梓和他母親站在靈位前,旁邊是他沒見過幾面的兩個舅舅和他們的家眷,他們像個大孝子一樣哭的泣不成聲,身後是前來吊唁的親戚朋友,黑壓壓一片,人很多,可許星梓一個也不認識,只有一個見過面的,那個人還來他家送過禮,似乎是為了自己的生意拉投資什麽的。

  司儀面色沉重的念著悼詞,在場的活人都低著頭,好像是在認真的聽著逝去人的平淡一生,而真正懷念的又有幾個。許星梓看著靈位前的黑白照片,那裡一個老人正笑得慈眉善目,一如他印象裡的模樣。他還記得照片上的人和他說過,他喜歡熱鬧,他希望自己的葬禮可以像村子裡辦白事的習俗,請個鑼鼓隊,擺上他三天三夜的大戲,唱他最愛聽的《白玉簪》。可是現在的告別大廳裡放的是沒有唱詞的提琴曲,也不知道躺著的人聽不聽的慣。

  儀式結束後,眾人出了大廳,去到外邊等著黑傘下的方盒子出來,剛才還哭的最大聲的人一抹眼淚便開始和人寒暄。許星梓的母親被一群圍著交換名片,而他自己走到一處安靜的地方看著大廳後高聳的煙囪愣神。來來往往都是披麻戴孝的人,有的哭到昏厥,有的被人攙扶,還有的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傷……一聲鍾鳴,許星梓眼裡的那個大煙囪升起了灰色的煙,那煙升的很高很高,散的很慢很慢,似乎在告別,又似乎不舍得消散,許星梓看著那煙,忽然覺得心裡空了一塊,他捂著胸口感受著自己的心跳,那裡像是被什麽壓著,跳的很是沉重,他想象著他外祖父心跳停止那一刻是什麽感受,會不會難過,或者是解脫?

  “你還會在夢裡叫醒我嗎?”

  許星梓問著那道煙,可是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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