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著的惡魔見牧師似乎以為自己沒有配合叫兩聲而失落的發呆,於是裂開嘴勸說道,“念啊,怎麽不繼續念了,我剛剛感覺就差一點點就被你送回地獄了呢。”
“你別吵。”帕維爾斜眸看了惡魔一眼,隨後面無表情的繼續念著驅魔咒語。
“聖光啊!我全能的…”
一遍驅魔咒語念完,帕維爾皺了下眉頭,一點聖光之力增加了,但是聖光值的上限卻沒有,他很擔心再念一遍,連聖光之力都沒了。
“桀桀桀,你看起來很不開心啊。”惡魔仰視著帕維爾,“很久沒有見過你這樣認真的牧師了,要不我配合叫兩聲吧。”
帕維爾沒有理會惡魔,繼續念聖光驅魔,但是這一次要比之前稍微慢一點,因為他在念驅魔咒語的時候,惡魔的嘴也沒閑著。
“聖光啊!我全能的天父!”
“你今年多大了?”
“…祂賜予我們光明,祂派聖者來為世人贖罪!!”
“你教父是否健在啊?”
“祂也救贖那已在地獄的靈魂,救贖那些苦難的人!!”
“有幾個修女姐妹呀?”
“請洗淨那被惡魔佔據的靈魂,囚禁惡靈的身體!”
“你們平時跳舞嗎?一起吃飯睡覺嗎?”
“…請保護我完成祂的任務…阿門!”
強忍著不被干擾的帕維爾念完了驅魔咒語,感受著身體裡的情況,還好,那上限增長似乎只是在第一遍的時候有效,但恢復聖光之力卻是每念一遍的時候就增長一點,這樣起碼自己在惡魔降臨時還能有拚一下的能力,只是不知道那聖光值增長是每天第一遍有效果,還是人生第一遍有效果。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天黑之前,他要把那十二點聖光之力補全,腳下那惡魔變化的樣子,恐怕都撐不到日落了。
於是念完一遍的帕維爾只是瞪了惡魔一眼,隨後張口道,“聖光啊…”
“每次都念這一個,一點新意都沒有,我都聽會了,聖光啊…阿門。”
“你這一生有沒有遺憾呢?比如娶妻生子,手握權力,有用不完的財富,或者離開這個貧瘠的地方,肯定有吧,但是可惜,你馬上就要死了。”
“你不甘心吧,你想活著嗎?如果你放下聖光供奉我,我也是可以留你一命的。”
“啊呀好無聊,要不你給我撒點鹽吧,天馬上就黑了…”
在惡魔的無盡干擾下,帕維爾終於念完了十二遍驅魔咒語,體內的聖光之力已經滿了,他也停止了念誦,多那一遍聖光之力流失了,並沒有增長上限。
“終於停下來了嗎?這就是你的極限?”
惡魔此時的臉已經嚴重變形,那已經不是人類的腦袋了,它像一個啄木鳥,但配上那紫色的皮膚,更像一頭野豬。
帕維爾眉頭一皺,這是個大家夥呀,他扭頭看向天空的太陽,已經只剩下余輝了。
“你在恢復神聖之力,你以為我察覺不到?”惡魔歪著腦袋看向帕維爾,“那點力量,在我身上崩不出半點火花,就像鹽一樣。”
“我想試試。”帕維爾回過頭來,看向已經不斷向外生長紫色毛發的惡魔,對堅守的老婦人喊道,“快去給我找個木棍過來。”
“真是頑固呢。”惡魔看了眼帕維爾,大致明白了這個年輕牧師的想法,他沒用過聖光,以為那是希望。
但貝利.斯帕爾可不是聖母,也不是受虐狂,它沒有等待別人拿聖光輪自己的嗜好,
而且被卑微人類踩踏,可是有辱它地獄領主的威嚴。 黑暗的氣息隨著惡魔的念頭開始在地面湧動,混亂的力量已經為惡魔的到來歡呼,地獄滲透的凶惡氣勢更是彌散開來,卡恩村落的木屋開始哢哢做響。
天空中的氣氛壓抑,遠方太陽的余輝似隔絕於這裡,令此地比他處提前進入了黑暗。
“我隨時可以降臨,牧師,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跪下,臣服我。”
帕維爾聞言俯視著惡魔,哪怕現在它被自己踩在腳下,身上捆有繩子還抹有鹽,但無論是它那平淡的語氣還是眸子裡視自己如螻蟻般的神情,又或是四周的意象,帕維爾都知道它說的是真的。
這個惡魔可以降臨了。
但是帕維爾踩著它的腳沒有一毫挪動。
“你就這麽有信心可以驅除我?”
惡魔有些疑惑,對方不像不相信它話語的樣子,也能感受到此時的黑暗之力的躁動,但是為什麽這樣有勇氣?
又或者是信仰?
哦,那些東西真是可惡!
似乎想到了一些以前不好的事情,惡魔惱怒了,它放棄了與這個令它敢到恥辱的牧師遊戲,它要殺死他,然後摧毀任何可見的聖光教堂。
一瞬間各種黑暗與混亂的力量向帕維爾腳下的床鋪狂湧,那被他踩踏的惡魔身上氣息暴漲,就見眼下惡魔的紫色毛發飛快變長,身軀也膨脹成野獸的模樣。
“轟!”
繩索斷裂床板破碎,黑色氣浪翻湧,帕維爾的身體被無法抵擋的力量衝上了半空,這一瞬間他看到向他奔跑的老婦人倒飛了出去,地面的加拉特被黑暗力量衝的向遠處翻滾。
“啪~”
“嗷!”
半空中落地的帕維爾砸在了翻滾的加拉特身上,後者猛的起身將他推到了一邊,隨後滿口噴血的看向帕維爾。
“天黑了?蟲子不見了?”加拉特捂著胸口驚慌道,“你受傷了?我胸口好疼,啊好疼,仿佛被攻城錘砸了一樣。”
“蟲子不見了,但是出現了一個的家夥。”帕維爾看著自己被血液浸透的雙腿,艱難的爬起身來。
加拉特聞言隻感覺飆風刮來,他下意識的眯著眼睛向帕維爾走去的方向看去,結果這一眼令他心臟驟停,差點昏死過去。
只見印入眼中的卡恩村落,木屋已經全部變成廢墟,滿眼碎裂的木牆如同經歷了地震一樣,四周的街道上不斷翻滾出帶有骸骨的泥土,並有淡紫色的液體流出,而在村子中央有著一堆黑色石頭, 在那黑色石頭上,一個細臉長嘴獠牙滿布,渾身紫毛的恐怖怪物支撐著前肢,正用那猩紅的眼睛看著自己。
呼~確切的說是在看著向它走去的帕維爾。
帕維爾也在看著它。
那獸蟄伏於黑石上之上,渾身散發著恐懼與不祥的氣息,於空中浮動如死亡之海,卷動四周空間不斷蕩漾,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刷下來。
“數百年我為這裡帶來無盡的恐懼、苦難和哭泣,牧師,跪下向我乞求,讓卑微的你被偉大的貝利.斯帕爾吞噬。”
如金屬摩擦的聲音帶著某種力量在帕維爾的內心響起,一瞬間極度的恐懼向他襲來,那紫色巨獸仿佛從石頂壓來,它的氣息,它的眼,它的牙齒甚至爪子,只看一眼就令他心理產生巨大震動,恐懼的不寒而栗。
這一刻帕維爾才發現他遠觀可以,近距離直視惡魔真的是在直視恐懼,無論位格,實力,異狀,都不是現在的自己大腦可以接受的。
這與勇氣無關,這是來自食物鏈頂端的天然壓製。
帕維爾本就受傷的腿當場就顫抖了一下,踉蹌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噗通~噗通~”
恐懼引起的腎上腺素爆增讓帕維爾的心臟狂跳,肌肉僵化,頭腦暈眩,呼吸在那一瞬間似乎也變得困難了,那一刻他進入了奇妙的感覺,耳邊除了心跳,竟然沒有了任何聲音。
就連視覺也變得緩慢,他抬起頭,就見那地獄巨獸已經張開了布滿獠牙的嘴,而某處廢墟中,一道奔跑的身影也同時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