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亞城北區

　　靠近城區外圍的多是些低矮的破舊房屋，但臨近主路附近倒還有幾座可堪一看的建築。

　　面前這座兩層的低矮旅館就是科南的目標。

　　剛踏下馬車，他便一直歎氣，神情複雜又古怪。

　　如果說今天的斯德亞城誰最忙碌，那一定是布萊德總督，如果說誰是第二，必定是科南。

　　今天發生的事太過突然，令人始料未及，冒險者公會被毀、大劍聖身死。

　　如果單單這兩條還好。

　　更為麻煩的是眾多冒險者與民眾，那場戰鬥絲毫未曾遮掩，或者說大劍聖希望如此，數千人目睹了非凡者間的戰鬥，精靈的面貌更是為很多人所見。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沒有因均衡序列的影響而造成更為惡劣的事件，對非凡者尚且能造成影響，對普通人而言便相當於宣告死亡了。

　　另外，作為比利會長死亡的後續，無數冒險者群情激憤，勢必要為會長報仇。

　　鑄星冒險者沒這麽傻看不清察覺，凡倫索隨意施為便殺死了二十位冒險者，他們自認一輩子也做不到，但冒險者中最多的就是提上劍便不要命的家夥！

　　比利死亡，上面的爛攤子便只能由科南處理了。

　　這些雖然令其焦頭爛額，不過過些時間也會有所消退。

　　更要緊的是，那場戰鬥摧毀了上千人的住所，說到底還是比利與精靈的過錯，只是比利身死，精靈不見蹤影。

　　科南不得不發動冒險者修葺住所，王國與母神殿也未旁觀，在大地序列非凡者的幫助下，清理完廢墟後，簡陋的石屋終於在入夜前拔地而起。

　　在冬日，凍死人雖並不稀罕，但這終究是源自人禍而非天災。

　　食物則相對簡單，何況再過個兩天，廣場便有免費的食物發放，如今也不過是早些開始而已。

　　呼！科南長呼一口氣，將腦海中的繁雜事宜一並吐出，繼續邁步。

　　一會兒，他便被接引到一處房間中。

　　輕車熟路地坐下，絲毫不在意坐在對面那人眼神深處的冷意與壓迫。

　　搓了搓帶著涼意的手，科南笑著說道:“怎麽，想退出?”

　　那人的聲音莊重而富有壓迫，語調平穩公正倒像是公文，“這件事遠遠沒有你說的那麽簡單！”

　　科南搖了搖頭，對其的擔憂並不放在心上，“你想多了，我們不會牽扯其中。我們只需要清理不長眼的非凡者，諸如混亂者密會的余孽。

　　再者，就是借王國的威儀開拓名聲，雖不可能取青金塔而代之，但也不會像現在一樣默默無聞。

　　除卻這兩者，再發生什麽也都和我們沒有關系。”，說著，科南的語調便越發輕松。

　　對面，那人陷入了思索。

　　科南補充道:“我雖整日與總督為伍，但無論是他還是我，都知道這只是在相互利用罷了。

　　總督想要試試這把刀夠不夠鋒銳，好商討價格，而我則在試探他的底線，試探我們的手能伸多遠。”

　　科南見對面依舊不回應，似乎是有些失望，一邊搖頭一邊起身，“你想清楚，王國實際上並不希望任何脫離掌控的勢力變得更加強大，青金塔勢微，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我們不會等太久。”

　　科南笑了笑，再度坐下，“不會太久，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當然，我們也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總督大人已做好了準備。”

　　“嗯。”

　　“哦，

對了！我們的合作似乎可以比我想象的快了不少，”，說到這兒，科南兀自歎氣，“無緣無故成為會長，倒是打亂了我的計劃。”　　“恭喜。”，雖是這樣說道，但那人的話語卻沒有半點喜悅，看向科南的眼神更是不善。

　　科南面帶淺笑，發問，“行省會長的位置，應該能達到流域之主的要求了吧?”

　　“等你真正坐到那位置再說。”

　　科南笑吟吟的說道:“這是自然，尊敬的持杖者閣下。”

　　隨後，科南似是無意的感慨道:“一如君王登殿，只有登臨一區一域才算是君下之官，為君王開疆也是我所希望的。

　　流域之主啊...”

　　汪洋序列的榮耀位階封號——流域之主。

　　對應的權柄是衪的王位，即是君王權柄！

　　該封號的實質自然與之有關，公正者必須在儀式之前成為真正的掌權者。

　　擺在科南面前的目標有兩個，一個是公會會長，令一個則是浪潮之杖的護杖者，位於持杖者之下，能執掌浪潮之杖的百數魔法師。

　　不過，前者要與比利相爭，科南沒什麽信心。

　　科南能努力的便只有後者，好在他本就是浪潮之杖出身，後面雖退出了，但也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麽來換取所需。

　　浪潮之杖的勢力只在兩座行省，一直希望能掌控更多行省，只是青金塔勢大，在壓迫下不可能有所作為。

　　但現在，青金塔的衰弱給了科南機會。

　　布萊德想靠浪潮之杖肅清非凡者，只要不造成太大的影響，王國向來不在乎非凡者間的爭鬥，至於怎麽肅清，是布萊德需要考慮的問題。

　　如此，科南與布萊德的合作便水到渠成！

　　這之中，科南可以伺機登臨第四位階，浪潮之杖也可以擴大影響。

　　隻對青金塔毫無裨益，但青金塔的沉默也算回應，布萊德視而不見，科南樂得事情繼續發展。

　　“不知流域之主的綬令會是什麽樣?”

　　自言自語說了半天依舊未得回應，科南便笑了笑直接發問。

　　對面那人並未在意他的小心思，隨手便自身側取出包裹著布帛的物件。

　　科南的呼吸不由的粗重，伸手接過，翻開柔軟的天鵝絨，出現在科南面前是嵌著秘銀的雙層玻璃，夾層中便是科南夢寐以求的——綬令。

　　暗藍色的魔獸皮革上是燙金的文字，人魚文字看起來飄蕩卻穩重，內容書寫著由某某人擔任流域之主，這是波塞冬帝國的職位。

　　進行儀式時，只需書寫上名姓就即可。

　　而在這綬令的最下方，是幾行小字。

　　波塞冬帝國

　　洛琦斯公國，綬令！

　　這之上是片殷紅的印痕，細密的鱗片紋樣上襯出飄蕩的魚尾。

　　科南面龐緋紅頗有些激動，只有有了波塞冬帝國的承認，他才能夠成為流域之主。

　　這也是最重要的獻祭物，獻祭與汪洋君主，凱爾特.波塞冬的祭品！

　　想來可笑，自波塞冬帝國下發的綬令，最後卻又要獻祭與衪，來獲得認可。

　　輕敲著綬令，科南笑道:“如此的尊貴之位，看來會長之位還是差了些，不過再擔任護杖者應該差不多了。”

　　說著，他搖了搖頭，將夢寐以求的綬令還了回去。

　　......

　　昏暗帷幕的籠罩下，萊棲與洛特身形難辨，即便有人察覺到異常，也隻感到一陣狂風拂過。

　　到了城內，找兩件遮蔽身形的罩袍並不困難，有了那些，他們只需躲避警員的搜查即可，反正這樣的人在XC區比比皆是。

　　只是王國的反應速度遠比萊棲想象的迅速。

　　就在兩人剛進入城區時，便遠遠看到城外的空地上有軍帳豎起，不止一處，看來精靈的出現使得布萊德十分忌憚。

　　萊棲披著罩袍，隨手彈兩枚銅幣，兩人便獲得了能暫避風雪的地方，一間旅館客間內塞入數十張床板，靠近門邊的屬於兩人。

　　房間內鼾聲如雷，刺鼻的味道更是使兩人難以忍受。

　　只不過，萊棲他們也沒休息的意思，站在逼仄走廊的窗戶旁向外望去，旁邊還有幾人享受著粗劣煙草，看他們腳下不離身的木刀與木楔看來，當是幾位乾著閑散零活的工人。

　　在冬日，富碩之家或許可以享受著暖氣與爐火。

　　但民眾在不事田地時，就只能換著法子謀生，去車站幫人拉貨、紡織、做零工，但這些活計終究有限，拉起幾人為富家修葺房屋管道也能拿些錢， 運氣好時，說不定比得上秋日的豐收。

　　天氣愈冷，這樣的活便愈好找，畢竟稍有漏風之處便需要用上他們。

　　只是，這樣的活往往得前往城東或城南，最起碼也得在城北區的內側，臨近晚上，那些富碩之家的住戶又怕他們圖謀不軌，早早將其驅離，一來一回，總歸要半天的時間。

　　憨厚的漢子撚滅口中的半截煙草，小心塞進又厚又破的上衣裡，還未等其舒出最後一口煙氣，肚子卻跟著響來起來。

　　察覺到萊棲投來的目光，漢子尷尬的撓了撓頭，暢然一笑，“今天沒乾活，不吃也行。”

　　冬日愈寒，布萊德增加了救濟撥款。

　　免費的食物總不好拿，且不說遇不遇得上，就算遇上了也要等許久，更何況，近期的食物愈發稀了，少見米粒。

　　視線收回，萊棲沒資格可憐別人，總不能摘下兜帽，當通緝令下來時，好讓他們靠著這消息去賺些錢來。

　　歎了口氣，萊棲便將視線投下了下方的街道。

　　不止是他，洛特也在盯著。

　　終於，午夜時分到來時，洛特突然用手肘頂了頂萊棲，後者很快朝他視線的方向看去。

　　街道上是道孤零零的身影，披著罩袍的身形略顯佝僂，看起來就像是找不到住處的流浪漢正依靠走動壓榨熱量，以求驅散寒意。

　　但往往第二天，便能看到某個街角又多了具赤裸的屍體。

　　不過下面那人卻不可能如此，洛特耳語了句便邁步朝樓梯走去。

　　“艾爾索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