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百煉劍的名聲傳遍了整個京都。從酒肆茶坊到勾欄賭檔,走到哪裡都能聽到,有人在議論著百煉劍。百煉劍的消息一路從市井傳到了皇宮。
“哦?……天下間還有此等好劍?”
坐在禦書房裡的席國皇帝趙雲瀾,聽到探事司指揮史的稟報,覺得甚是難以置信。
探事司是個超然的機構,不受禦史台的監察,是個直屬皇帝的特務部門。
席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走到指揮使面前。想要對指揮使說什麽,但欲言又止。眉頭緊鎖,在廳堂內來回踱步,自言自語的說道:
“百煉鋼?……少年?……難道是白子墨?”
思慮片刻過後,席帝眼裡露出凶光,將手放在跪在地上的指揮使肩上,說道:
“喬卿,白子墨尚在人世?”
跪著的這位探事司指揮使,正是當年血洗天工閣的喬三劍。喬三劍鎮定自若的回道:
“回稟陛下,白天一家三口,當年確實被我親手所殺。”
席帝覺得很匪夷所思,若是這鑄出百煉鋼的少年是白子墨,那這喬三劍就是在欺君。若這個少年不是白子墨,那他是誰,師承何門?
“備駕,朕要出宮,朕要親自去見見這位了不起的少年。”
……
仲夏的申時,烈日炎炎。平常這時候坊街上都沒啥行人,不是在家午睡,就是在茶坊飲冰聽書。然而今日,百煉坊的門外卻排滿了隊,都是些慕名而來求劍的人。雖然白子墨在門口貼有告示,百煉劍一月隻賣一柄,但這些人也不願意離開,都想進院裡一睹百煉劍的真容。為了防止混亂,白子墨還安排了十幾個夥計維持次序,一次只能進三人,停留時間不得超過一盞茶。
莫天佑和白子墨兩人坐在內堂門檻上,面前放著一個小方凳,方凳上面擺著兩盞茶和一盤葵花籽。兩人一邊吃著葵花籽,一邊看著陸陸續續來院裡鑒賞百煉劍的人。
“老莫,你數到多少了?”
“我早沒數了。反正從辰時到現在,一直都是人。”
“不是讓你一直數著嗎?”
“這怎數?……我可數不了。”
莫天佑起身申了個懶腰,又繼續坐下吃著葵花籽,陪著白子墨在那兒傻看著。
“皇上駕到……”
一隊禁軍整整齊齊的踏步進了百煉坊的院內,迅速分成兩排,站在了院子兩側。白子墨一眼就認出了,停在院門口準備迎接席帝的喬三劍。雖然當年喬三劍帶人血洗天工閣時,白子墨才十歲,但白子墨對此人長相記得清清楚楚。白子墨這十年來不知道多少次,在夢裡夢到過這個凶手。但他為什麽會在皇帝伯伯身邊當差?難道皇帝伯伯也和血洗天工閣有關?或者說,血洗天工閣是皇帝伯伯一手策劃的?一時間白子墨晃了神。
莫天佑見了這陣仗,連忙拉起發呆的白子墨,上前跪拜叩迎。
席帝來到院子中央的鼎爐面前,抽出了插在鼎爐裡的百煉劍。細細端詳片刻後,走到白子墨二人面前。
“這劍是誰鑄的?”
莫天佑還沒等白子墨做出反應,就連忙抬頭答道:
“回稟皇帝陛下,是草民和草民的侄兒一起鑄的。”
白子墨叩著頭,還在想喬三劍的事。但聽到莫天佑這樣的回答,白子墨有些驚了,白子墨心裡泛起了嘀咕,明明這把劍就是自己鑄的,跟老莫沒有任何關系。但為什麽老莫要這樣說?老莫是想幫我隱瞞?他又為什麽要幫我隱瞞?不過這樣也好,
這喬三劍在皇帝身邊當差,這皇帝現在是敵是友還尚且不能分辨。那我就見機行事,配合老莫圓了這個事。 “哦?你叫什麽名字?哪個是你侄兒?”
“回稟皇帝陛下,草民莫天佑,這就是我侄兒,魏莊。”莫天佑指著叩拜在身邊的白子墨說。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席帝將劍伸向白子墨肩下,把白子墨身體向上逼。白子墨也順著劍挑的方向抬起了身。
“草民,見過皇帝陛下。”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技藝,不簡單啦!”
席帝細細打量了白子墨一遍,但眼前的白子墨,席帝已經完全認不得了。畢竟席帝見過的,只是孩童時候的白子墨。席帝緩緩把劍收回,又反覆打量著手中的百煉劍。
“回稟皇帝陛下,草民不敢欺瞞,這劍其實是我叔叔鑄的,只是我叔叔想借此提攜我,故對外聲稱是我鑄的。”
席帝半蹲在了莫天佑面前,將右手中的劍杵在地上,對這莫天佑說道:
“這劍確實是把好劍,從鑄劍材料上看和普通的劍比起來,倒是有些不同,朕想知道這劍是怎麽鑄的。”
白子墨原本想,在他給二皇子鑄劍的時候,再親手教老莫鑄造之法。誰曾想,今天皇帝會來,更不會想到皇帝會問這鑄造之法。完了完了,這老莫估計答不上來了。
“回稟皇帝陛下,這百煉鋼,其實也不是什麽神奇的東西。它就是用普通鐵鍛造出來的,只是鍛造的溫度,與鍛打的技巧不同而已。首先鍛爐要特製的,鍛百煉鋼所需的溫度要比煉鐵高出很多。其實鍛打的時間要把控好,鍛打不足,出來的鋼,硬度就不夠。但若是鍛打狠了,出來的鋼也不好,它雖然變得硬但韌性太差,會很脆………………”
莫天佑振振有詞的說著,說的頭頭是道,仿佛就跟他真的會鍛鋼一樣。
白子墨在一旁聽傻了,這老莫怎麽會知道這麽多?而且說的全對。
“行啦,朕就是隨便問問,你這劈裡啪啦的,我也聽不懂,哈哈哈哈哈……”
席帝笑著把劍插回了鼎爐,對喬三劍說道:
“回頭替朕,賞百煉坊黃金千兩。”
“遵旨!”
席帝緩步來到莫天佑面前,單手扶起莫天佑道:
“我席國有你這樣的人才,朕深感欣慰,只是你這一月才能鍛出一柄劍,確實太少啦,等你這百煉鋼能大量鍛造了,朕再重重賞賜。”
“多謝陛下隆恩!”莫天佑跪拜叩首道。
席帝轉身對喬三劍給了一個出發手勢。
“起駕回宮。”
伴隨著席帝離開,大隊禁軍整整齊齊的撤出了百煉坊院子。
“老莫,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知道煉鋼之法?”白子墨見禁軍全部離開院子後,便轉頭抓住莫天佑手臂,拉著莫天佑來到了內堂。
“我不僅知道煉鋼之法,我還知道你叫白子墨。但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回頭我再給你細說。現在緊要的是,我得派人去趟老家,把你的身份給坐實了。”莫天佑推開了白子墨的手,便轉身出去了。
白子墨雖不知道莫天佑到底是何人,但他知道莫天佑是在幫自己,也就沒有阻攔莫天佑,便隨莫天佑去了。
而另一邊,席帝剛出了百煉坊的門,便對喬三劍吩咐道:
“立刻派人去查莫天佑和魏莊,從祖籍開始,何時出生,師承何人,何時來的京都,通通都給我查清楚,不得遺漏。”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