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錢江正在城郊的一個私人別墅裡,他隔著窗簾看著樓下的門衛和兩個記者模樣的人在交談著什麽。
這棟樓,是他在豐江市裡其中的一棟,這裡非常隱秘,事發當晚他接到電話,就連夜來到這裡,他想一般人應該不會找到這,不過他似乎低估了無孔不入的記者。
他的情婦肖娜看著樓下的人道:“你這麽躲著也不是辦法,你要躲到什麽時候?”
錢江有些惱怒的的揮了揮手道:“現在全城的人都在找我,我還能去哪,我現在可是出大名了。想不到我辛辛苦苦這麽多年,一夜之間即將化為烏有,你說,我還活著幹什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就洗乾淨屁股等著坐牢吧。”
肖娜看著發怒的錢江道:“不要把結果想得那麽壞,任何事情沒到最後一刻,或許還有轉機也未嘗可知。”
錢江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道:“我前前後後想過了,沒有其他結果,這次肯定要坐牢,沒有其他路,現在我進去只是時間問題,他們遲早會找到我,在這裡或許是我最後的歡樂時光,我會留一部分錢給你,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好。”
肖娜有些哀傷的道:“你出了事,我也好不了,趁現在你還沒進去,你何不用錢打點一下,或許能夠有所轉機,最起碼能夠輕判一點,少坐幾年牢。”
錢江道:“這還用你說,能找的關系我都找了,以前那幾個關系戶現在躲著我都來不及,還敢出來幫我?這事太大,他們都怕牽連自己,唉,一群酒肉朋友,沒事的時候吃吃喝喝,出了事鬼影都見不到。”
肖娜道:“看來現在只能靠自己了,你不如讓副總李建彪過來商量一下,最起碼安排一下後事。”
錢江道:“我已經給他打電話了,晚上他就過來,我哥兩好好合計合計,現在看來還是一起打江山的兄弟靠得住,你現在給我準備一桌菜,我要和建彪兄弟好好喝一杯。”
夜幕剛剛降臨,李建彪如約來到了錢江的別墅,隨同而來的還有錢江的秘書趙輝。
一見到趙輝,錢江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說你腦子不好用是吧,你跟記者說樓倒塌的原因是用戶使用不當,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這下好了,全衝我來了,我看你這總經理秘書是乾到頭了。”
李建彪連忙打圓場道:“錢哥,小輝用詞是有些不準確,他也是被那些記者逼急了,但是你是沒看到,一群記者圍著他,就差把他生吃了。”
趙輝一臉苦相的道:“那些記者就是來找麻煩的,我即便不這麽說,他們也會雞蛋裡挑骨頭。”
錢江道:“我不是叮囑過你嗎,就說我不在,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本來事情可以緩解的,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故意把事情全退了出去,刻意推脫責任一樣,那些記者和住戶肯定要發火了。”
李建彪道:“好了,錢哥,咱們不說這事了,我們吃飯。”
錢江瞪了趙輝一眼道:“你去車裡等著,我們有事要談。”
趙輝看了錢江一眼,低著頭走出客廳,進了車庫。
肖娜準備的酒席很豐盛,在燈火輝煌的餐廳裡,錢江反而有些失落,盯著桌上的菜雙眼無神的發呆,對面前的美食和衣著華麗的美女視而不見。
李建彪為錢江倒了一杯紅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著酒輕輕碰了一下錢江面前的酒杯道:“大哥,咱們兄弟喝一個。”
錢江將面前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我他媽真倒霉,
那麽多造房子的都沒出事,就我的出事,我這麽多年的努力,全給毀了。兄弟,這回你得幫我。” 李建彪道:“大哥也不必太過悲觀,我想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錢江看著李建彪道:“兄弟,你還有辦法,你有辦法的話快幫幫哥哥。”
肖娜道:“建彪兄弟肯定有辦法,你快說說,救救你哥哥。”
李建彪有些遲疑的說道:“不過......大哥您這事還真不好辦。”
肖娜看著李建彪這表情道:“建彪兄弟,以前的事還記仇呢,大哥不就是答應給你的股份給少了嗎,大哥也有他的難處,這回有幾個關系戶想要入幾股,如果不讓他們入,咱公司以後可就難混了。”
李建彪道:“我知道,那幾個大爺都是狠角色,可是你不能出賣我啊,你們把我的股權分給他們,我的股權變少了,現在我在公司說話都沒人聽,你們這不是卸磨殺驢嗎,這麽多年,哪件事不是我衝在前面,現在可好,公司發展壯大了,到沒我什麽事了。”
錢江看著李建彪道:“這件事是有點對不起兄弟,現在出了事,才看出兄弟你是向著哥哥的,這件事完了以後,我再給你一些股份,讓你穩坐公司第二把交椅,這樣行嗎?”
肖娜也連忙勸導:“建彪兄弟,現在是公司存亡的關鍵時刻,如果你不幫你哥,那公司垮了,對誰也沒好處。”
錢江看著李建彪道:“前不久我接手了一個大項目,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幫我渡過難關,這個項目我全部交給你了,利潤也全歸你,怎麽樣?”
見李建彪還不是不說話,錢江加大了籌碼:“如果你願意,你繼續留在公司,我把關鍵的業務都交給你,以後公司就是你說了算,如果你想單乾,我也會幫你另起爐灶,你看這樣可以了吧?”
這次李建彪來見錢江是有條件的,公司的工程這次出事,在他看來這是一次絕佳的反擊機會,他要利用這次機會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他要穩固自己在公司了裡的地位。
所以,這一次他也是有備而來。
肖娜見錢江逐漸加碼,李建彪的表情也有所松動,她連忙說道:“你看大哥說了這麽多,給的條件也可以了,你有什麽好方法你就說吧,只要這事過去,以後這公司裡還不是你哥倆說了算。”
現在眼看自己想要的錢江同意給自己了,他才說出自己的建議。
李建彪喝了一口酒才緩緩道:“兄弟我這兩天反覆想過,大哥你老是躲著也不行,你要出來,面對媒體,面對市民公開表明你的態度,你必須公開說這件事責任不在你。”
錢江不解的問道:“我出去不是自找死路嗎,那些記者,還有那些住戶,能放過我嗎,他們不把我撕了。”
李建彪道:“大哥,這事你要換個角度來看,你是江龍建築公司法人代表,是第一責任人,這是事實,不過,出現質量問題不見得只是你一個人的責任,還有管驗收的那批人,在驗收報告上簽字的那個人才是最主要的負責人,大哥你想啊,如果你造的樓質量不過關,驗收肯定不能通過,既然能通過,那就和我們沒有關系,至於能夠通過驗收,那有沒有可能是管驗收的人沒有盡職盡責,或者........”
錢江道:“對,或者收了我們的錢。”
李建彪道:“大哥,可不能這麽說,你這麽一說,那就承認你受賄,那你是自己把自己裝進去了。”
錢江道:“那記者不相信怎麽辦,如果記者追問我,我該怎麽說。”
李建彪道:“那你就說按照行業規則操作,那就完了。凡事不必講的太細以免引火燒身。”
錢江一拍桌子道:“高,兄弟,你真高,這可是一條好退路,把質量問題甩給那幫管驗收的,這真高啊。”
說著錢江端起酒杯,用力和李建彪碰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建彪道:“我認識一個記者,是我表弟的一個高中同學,豐江晨報的,人長得還挺漂亮,我安排你跟她見一面,你把我給你講的和她說,目的就是撇清你的關系,讓大家的視線從你身上轉移,把你的主要責任變為次要責任,最好是沒有責任。”
錢江道:“哦,要見記者啊,那些記者的嘴可是不饒人,我能行嗎?”
李建彪道:“沒事,見記者之前你好好準備一下,事前我會和記者溝通好,讓她盡量不要提一些尷尬的問題,我們的主要目的,就是甩鍋。”
錢江想了想道:“好,那我聽你的,你去安排。”
第二天一早,段穎接到了李建彪的電話,段穎在腦海裡回憶了好一會,才記起李建彪這個人,當時二人只是見了一面,段穎身材婀娜,又是本市有名的記者,當然萬眾矚目,而李建彪只不過是一個建築公司的副總,所以初次見面段穎給李建彪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段穎卻幾乎忘記了這個相貌平平的男人。
李建彪在電話裡說,自己是江龍建築公司的副總,應公司總經理錢江的要求,就最近樓房倒塌的事件,想接受段穎的獨家專訪,但錢江有一個要求,他隻想接受段穎一個人采訪。
段穎一聽錢江要見自己,高興的幾乎跳了起來。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段時間由於錢江的失蹤,所有關於樓房倒塌事件的追蹤報道完全停滯,現在自己有機會獨家采訪這個事件的關鍵人物錢江,這無疑會讓豐江晨報的銷量攀升一個新台階,而自己,將會成為本市的明星記者。
掛掉電話,段穎立即去找副總編陶建,陶建聽了段穎的話以後,也非常高興,他連說“這就是天上掉餡餅”, 他連忙和段穎草擬了采訪內容,為了保險起見,陶建建議采訪現場全程錄像。
“這個恐怕不行,對方要求只能接受我一個人采訪。”段穎說道。
“我們只要派一個專業攝像師,調好角度以後退出就可以了,你單獨采訪錢江,我想這沒有違背他的要求,再說他如果不對全市人民露一下臉,其可信度會大大折扣。”陶建胸有成竹的說。
中午兩點,段穎帶著攝像師走進城郊的一個度假酒店,李建彪早已在門口恭候多時,見到段穎到來,連忙帶著她來到二樓的一個包間。
進了包間,段穎看到了一個方臉大耳的中年人,此時錢江穿著一身休閑服,還帶了一副墨鏡,戴墨鏡是李建彪的建議,這樣如果采訪中出現尷尬的時候可以掩飾一下。
當錢江看到段穎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他又看到段穎身後的攝像師,臉頓時拉了下來。
段穎連忙解釋道:“這是我們采訪的要求,我們報社對這一次采訪非常重視,考慮到報導的需要,報社要求本次采訪全程攝像,當然,在采訪過程中我們的攝像師會退出房間,請錢總放心。”
李建彪小步走到錢江面前,小聲說了幾句,錢江一邊聽一邊點頭。
之後段穎被安排坐在了錢江對面,段穎拿出筆記本和筆,攝像師調好拍攝角度,走出房間,此時房間內只有錢江李建彪段穎三人。
李建彪給錢江和段穎倒了茶,然後再在一邊。
段穎看了看錢江道:“錢總,采訪可以開始了嗎?”
錢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