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通過燃燒情感,在無形中將自身存在的痕跡從身上剝離出去的感覺,就如同慢刀割肉。
蘇漾甚至能夠想象,當妖器覺醒之後,它們就像是饑渴的餓狼一般,瘋狂的從他人身體中抽離過往的一切感情。
開心的、悲傷的、憤怒的、憧憬的、絕望的、不甘的……
如果說直接剝奪走他人的記憶,對於個人而言是在直接損毀其存在的根本,無異於將本來鮮活的人直接給殺掉。
那巴蛇劍現在的做法,就是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的記憶從靈魂中褪色,從今往後,你的記憶裡隻留下大片的空白。
那些記憶告訴你,你曾經來過,但卻又如此殘忍的隻給你的記憶留下了一團“殘渣”。
每當你看到這些記憶的時候,總會想起過去曾經發生了很多讓你印象深刻的事情,但現在你明明知道這些事情,卻再也無法中其中得到自己存在的痕跡了。
殺人誅心無怪乎此。
好在,這一次至少還有情感符文和那些一段記憶中濃鬱的情感來作為支撐。
……
他有些糾結的閉上了眼睛。
但是啊,這樣是不夠的。
雖然用他人的記憶和情感來充當燃料,但以學妹現在的狀況,這些燃料也只是無源的薪柴,根本燒不了多久。
除非,從外界獲得更多的薪柴來為這團篝火添柴。
他靠著牆壁坐下,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堅定。
雖然在了解了一段記憶的本質之後,他更不喜歡使用自己獲得的那些記憶了,但是現在情況緊急,蘇漾總不可能看著薑以沫把自己的情感全部當做薪柴,燃燒殆盡來為巴蛇劍提供能量吧。
想到這裡,靠在牆角找了個地方做好的他最終還是點開了那些自己還沒有用過的“一段記憶”的道具。
他害怕了,不僅僅是害怕學妹因為使用巴蛇劍而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更是害怕兩人相處的那些一點一滴的回憶,那些糾結的、酸澀的、美好的甚至是思及未來的羞澀,都被巴蛇劍給吞噬殆盡。
於是下一刻,迷霧展開,他的記憶不斷下墜,當迷霧散去之後,蘇漾看到了一名白發青年站在江水變,遠遠的眺望著江對岸的城市。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落魄的青年,他的衣服上沾滿了晦澀的半點,身上的道袍破破爛爛,腳底下的鞋子有些泛黃,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扎起來的頭髮凌亂的披在雙肩。
蘇漾順著他的視線的方向望去,看見的是一座熊熊燃燒的城市,在城市的上方,有無數或大或小的黑影在盤旋。
一道道火光從天空灌入到下方的城市,將整座城市點燃,隔得這麽遠,似乎都能聽得見遠方傳來的無數絕望的哀嚎。
那個青年修士迷茫的望著遠方,眼眶已經被淚水打濕,
他半跪在地上,不停的說著“對不起”,但身體卻沒有任何的行動,也只是隔得這麽遠的看著。
蘇漾有些了然,這個修士是在害怕。
其實他挺能理解這人的心情的,看那被能飛行的妖獸肆虐的城市,蘇漾不用過去都知道那座城市現在變成了怎樣一個人間煉獄。
尤其是……
他看著那座大城的城牆中,有一個巨大的身影緩緩的站起來的時候,他就更能理解這個人的想法了。
不過,看起來這一次的一段記憶又回復正常,記憶裡的人也無法觀測到自己了?
他看了一眼對自己的出現無動於衷的青年,可以確定這人是真的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因為恐懼和悲傷而把自己給忽略掉。
只不過,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麽這個一段記憶裡會出現這種恐怖的怪物?
他看著那座城市中,一個巨大的人形踉踉蹌蹌的踐踏著那座城市,那搖搖晃晃的身影甚至讓蘇漾懷疑那東西是不是在打醉拳。
然而,別說是醉拳了,就算是瞎G2亂打的王八拳,它也能很輕松的對那座城市造成巨大的破壞。
因為,那個巨物是巨人。
準確的說,是一名已經死亡了的巨人。
它那張開的雙眼裡是翻白的眼球,托它身體太過巨大的福,隔著老遠蘇漾都能看到它身上那已經腐爛流膿的傷口。
明明隔得老遠,但不知道為什麽,蘇漾似乎還能聞得到空氣中飄來若有若無的屍體腐爛的味道。
“被什麽東西操控了嗎?”
如果自己是被傳送到了那頭巨人身前,那就算是他知曉巨人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直接跑掉。
無他,那腐爛的肉塊伴隨著巨人在城市中橫衝直撞、踐踏大地,強烈的震感將一大塊一大塊的腐肉從那七八十米高的的巨人的身體上掉落下來。
如果是直接站在巨人腳底下,那蘇漾敢保證就算不受傷他也會發瘋。
而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霞光,那霞光從天邊而來,以驚人的速度從天空中劃過,就像是橡皮擦一般,瞬間將高空中飛翔著的妖獸連同那巨人給擦除。
蘇漾看到了一名一襲黑衣的青年,腳下踩著飛劍從天邊飛來,最後停留在那哭泣的青年面前。
“為什麽要在這裡看著?”
青年冷冽的眼神中隱藏著濃濃的怒意,再次問道:“為什麽不去救人?”
那悲戚的青年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甘:“我、我不通術法。”
“你是在開玩笑嗎, 白行舟!”
那青年臉上的憤怒已經完全遮掩不下去了,跳下飛劍伸手抓住了白行舟的衣領,充滿血絲的雙眼和他對視:
“你的境界比我更高,就算不通術法,以你的修為,用靈力都能將那些雜種宰了。
可你在幹什麽?你就在一旁看著,看著那座城市裡這麽多的人死亡。”
青年眼神中的憤怒在看到了白行舟那怯懦的視線時,漸漸暗淡了下去,轉而被濃濃的失望給淹沒:
“我本以為你雖然怯懦,但在這種情況下至少能有那麽一點身為寰宇人的責任和擔當,但是現在看來,愚蠢的是我,愚蠢的是我!”
他眼神中的惡毒幾乎噴湧而出,咬牙切齒的看著白行舟說:“是我錯了,你和那些不敢出山的所謂修行界的前輩們一樣,一群鼠輩!
既然你們不願意出手,那就我來,我倒要看看,誰能接的下我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