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各路妖王?
鬼鬼,這是哪裡來的莽子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
妖王這個稱呼和後世不太一樣,古籍裡記載的妖王是所有達到大妖級別妖怪的總稱,但後世所記載的妖王,是那些各種意義上都超過了大妖這個級別的妖怪的總稱。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在過去,很長時間裡對於人類修士而言,大妖和妖王之間並沒有什麽區別,遇上了結果都是一個死。
他下意識的看了青年一眼,心中一動。
也未必,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想要討伐一隻最次越是大妖的妖獸,無疑是找死的行徑,但既然這名修士說要討伐妖王,那至少擁有著一定能夠和大妖進行對抗的實力。
說著說著,也未必是實力?
隨著蘇漾自身地位在修行界中的提高,各種權限都已經像他敞開了大門,他自然是知曉執器人這個群體在修行者之中到底是有多特殊。
如果說靈器和道器的存在能夠幫助修士顯著提升自身在本境界的實力,那妖器就是妥妥的越階增強器。
尤其是妖器中掌握攻擊手段的那一部分妖器,一旦能夠開啟,對於修士本身實力的補正幾乎是翻天覆地的,如果不是使用妖器需要前提條件,或者更準確一定來說,需要代價,那掌握妖器的修士怕不是要成為修士中的主流。
而早在很多年前,妖器就已經在寰宇大地上普及了。
只不過大多數的宗門都是將妖器當成是爆種的底牌,通常會將其封印在宗門內部,等到了必要時刻再將妖器取出搏命。
他毫不掩飾的打量了一下這個青年。
一段記憶的道具出現了問題是毫無疑問的,往常在一頓記憶之中,自己就像是一個局外人,完全脫離於記憶中的場景之外,根本無法參與到其中。
但是現在,一段記憶塑造出的場景中是個人都能看到他的存在,好在有那一堵牆的存在,無時無刻的在提醒他,現在自己還處於一段記憶之中。
“方便和我說說這裡是什麽情況嗎?”蘇漾環視了一下周圍,自身靈識擴散出去掃了一圈周邊的景象,臉上露出了一絲奇怪的表情。
駐扎在這片區域的軍隊,其生存狀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怪異的多。
通常情況下,修士是不會和普通人一起組成軍隊的,且不說普通人會不會對修士產生排斥,光是將普通人和修士混編,會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修士們的戰鬥能力,就足以將這種情況排除。
尤其是在術式微操還沒有得到普及的年代,這種情況就更是如此。
修士群體裡多的是那種無差別攻擊的怪胎,放他們和普通人待在一塊,天知道戰鬥起來先死的是敵人還是己方軍隊。
事實上,按照典籍裡的記載,修士很多保命手段甚至是戰鬥手段,在最開始被開發出來就是為了彌補術法控制力不足的情況。
能夠一定程度上豁免元素傷害的靈力法身是為了避免自己釋放的術法波及到自己;
能夠從自己身體裡分離出去獨立施法的身外化身是為了讓本體能夠躲在法術范圍之外施法;
大多數的身法在早期本質上是為了在施法之後逃離攻擊范圍現場而開發出來的;
近戰修士最喜歡法天象地,其實就是開戰之前先給自己套個大肉盾,這樣打起來自己能夠更耐揍;
……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也就是後時代法術微操技術變得越來越完善之後,這一部分術法存在的意義才發生了改變。
而現在他看到了什麽,一個由普通人和修士共同構建的軍隊,而且還是在這種明顯出於過去的時代背景之下,不得不說,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考慮到一段記憶出自那位從戰爭年代走出的老人,他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個記憶場景距離現代最多不超過百年。
這百年前的事情,又不是千年萬年前的事情,寰宇的妖管總署中所擁有的記載還是非常完善的,在各大史料上記載的相關內容裡,他貌似沒聽說過有這樣一支混合性質的軍隊存在。
而且……這片營地之中修士的數量當真不少。
似乎是蘇漾剛剛用靈識掃描了這片區域一圈的緣故,陸陸續續有人從殘缺的大城或是城外駐扎的營地裡走出來,隱約有將蘇漾合圍的意思。
蘇漾嘴角抽了抽,舉起雙手露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換來的是周圍人有些好奇和莫名的目光。
“好了,各位,不用聚集在這裡,這位先生沒有惡意的。”
一聲平淡的聲音響起,蘇漾看見一名青年從營地中走了出來,朝著他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蘇漾點頭回應,那青年便對他說道:
“先生要不先進來坐一坐?”
他對著營地裡的帳篷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蘇漾思考片刻,乾脆直接走了進去。
進入其中之後,他伸出手對蘇漾說:“在下周凱旋,看見先生出現在福林城附近,不知是為何事。”
蘇漾臉上露出了一個尷尬的微笑,我能說什麽,我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周邊有著一堵你們看不見的牆推著我來到這個地方吧,所以他只能順著這人的話說下去:
“沒有,只是恰巧路過,見周邊景象荒涼,卻有人在殘缺的大城裡駐扎,所以有些好奇就跟過來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青年,周凱旋這個名字……和自己想象的一樣,“一段記憶”的場景果然還是源於那位老人的記憶。
看他現在年輕的模樣,當真是有一種時空交錯之感。
“先生應該剛回國,所以對於現在的情況了解的不多。”周凱旋臉色嚴肅,很認真的和他說道,“這片地方很危險,如果不像我們這樣有著特殊的使命,還是建議您盡早離開。”
特殊使命?討伐妖王嗎?
蘇漾耳朵微動,心理有些好奇,乾脆直接說道:“為什麽您會說我剛回國。”
“剛剛那個動作,沒記錯的話應該更多的出現在阿美利加聯邦,現在國內和阿美利加聯邦對接的並不多,知道這個動作的人沒有多少。
您剛剛也看到了,您做出投降回應的動作後,我們的同伴甚至以為您是想要發起攻擊。”
聽見周凱旋的回復,蘇漾了然,算是解了一些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忍不住好奇,再次開口問:“您的軍隊的情況實在很特殊,我在……阿美利加留學的時候可從來沒見過超凡人士和普通軍隊混搭的配合,而且我看外邊的修士們都聽從您的命令,這在寰宇修行界裡也是比較少見的。”
周凱旋沉默了,更加確認了這位修士應該剛從國外回來,甚至是海外的同胞,否則現在寰宇國內的情況,不至於會如此的不了解。
他歎息一聲,對蘇漾解釋道:“先生,妖族大軍傾巢而出,已經過去快八年了。”
蘇漾嘴角微抽,心中大呼了一聲“中頭彩了”。
妖族大軍傾巢而出,並持續六年時間,在這幾百年來只有一個時間段出現過,那就是傳說中差點讓寰宇亡國的那場戰爭。
如果不是軍方和修行界的人前赴後繼堅守了下來,那現在寰宇國內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說國破家亡都是好的。
而且打了快八年,這個時間點,估計距離戰爭勝利的時間也快了吧。
歷史上這個時間段,戰爭就是在第八年的末尾結束的。
他強忍著心中的震驚,對著周凱旋笑道:“我對我們寰宇還是很有自信的,這場戰爭的勝利必然屬於我們。”
周凱旋聽到之後愣了一下,他本來想說一句“先生何出此言”,但最後卻笑著說:“借您吉言了。”
蘇漾心中暗道,這當然是吉言,雖然這段時期真的很艱難,但最後寰宇還是殺出了一條血路,不得不說在當時內憂外患的情況下,能夠打出一個Happy end,讓蘇漾對於當年的這些老前輩還是很自信的。
“所以說,我還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修士會在您的軍隊裡。”
周凱旋再次沉默了一下,他本來是有意識的回避這個話題的,但看到蘇漾好奇的目光,他思考了一下,還是多說了一點:
“先生覺得現在寰宇現狀如何。”
“就以沿途看來的情況看,命懸一線,闖的過去就是海闊天空,若是闖不過去……”
這是真實的評價,這場戰爭寰宇勝的很艱難,和妖族大軍的對峙消耗了太多太多的有生力量,無論是這一時期已經掌握了較為原始的導彈技術的軍隊,還是寰宇修行界中的修士,都出現了史無前例的大減員。
更別說在發現寰宇綜合國力衰弱之後,周邊那些虎視眈眈打算瓜分寰宇屍體的各國了。
“先生可曾聽過妖國?”
“聽過,聽說有些大妖會將無法反抗的普通人類豢養起來當做血食,在這樣的國度裡,妖才是無上的存在,而人類則淪為奴役,這樣的小型國度就被稱為妖國。”
蘇漾其實還有一句話沒多說,在後世的修士群體裡,經常會有一些愛妖修士故意發一些妖國裡妖獸奴役人類,當成肉豬的漫畫,用以諷刺人類對妖族的不平等對待,以此來呼籲人類要像愛護自己一樣愛護妖族。
周凱旋苦笑道:“現在各路妖王沒少將寰宇國內的子民填充到後方的妖國去,往日鄉裡鄉親也沒少被寰宇的達官顯貴和當地士紳欺壓。
部分被擄走的人心裡還盼著在妖國裡能夠活的更加自主一些,但哪成想也不過是換了一群非人的家夥繼續欺負我們而已。
看明白了妖國的真相後,我們這些人思來想去,還是打算活得更加像是個人,而不是一群被奴役的牲畜,加上現在寰宇首都天子示弱,難以把控全國,便發了‘全國統一對妖戰線’,讓民間有志之士,尤其是修行界的仙人們一同來抗擊妖族。”
蘇漾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這段歷史他知道,修行界也確實來參與了,只是他是萬萬沒想到,周凱旋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夠指揮這麽多修士。
顯然他們這支軍隊大多數並不來自軍方,更多的還是由一群窮苦老百姓簡單訓練過後組成的,甚至於看他們身上的槍械和導彈裝備,多是破損狀態,這些武器原本的主人還真未必是他們。
當然,蘇漾倒不是覺得周凱旋他們襲擊了官方的軍隊然後硬搶過來,他猜測應該是這支孱弱的軍隊找到了一批被妖族圍剿團滅了的官方軍隊的補給,然後上了戰場後零零散散湊出來的。
“周先生手段確實非凡,就當下寰宇修行界的情況,能夠讓這麽多修行者同周先生一起作戰、接受指揮,可見您人格魅力的高超。”
周凱旋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了一絲難過:“我寧願不這樣。”
蘇漾反駁道:“可如果我們的軍隊和修士之間都不一條心,哪什麽去拯救寰宇。”
周凱旋很認真的說:“我們這些鄉裡鄉親聚集起來的軍隊,修士們也不會信我們,但是你敢為了寰宇的未來,去不顧一切和小仙人們一起站在前線抗擊妖族大軍時,我們依舊孱弱,但小仙人們會信你。”
蘇漾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好不遮掩的欽佩。
這NM,難怪感覺這個軍隊的情況會如此的奇怪,周凱旋這人竟恐怖如斯。
前世華夏幾千年才出了這麽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紅色浪潮,而現在寰宇上明明沒有馬列的指引,周凱旋其人竟然已經覺醒了紅色的意志。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這個周凱旋,是寰宇上個時代的“時代之子”。
難怪年老的周凱旋在普通人群體和寰宇修行者中都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偉大的意志從來不是流於思想,而是源於執行這個意志的人。
他歎息了一聲後說道:“雖然我是很敬佩你們的理想,但我怕是幫不到你們了。”
他怎麽可能聽不出周凱旋和他聊天的意思,但這是“一段記憶”塑造出的場景,而他,終究要從這個幻境之中脫離出去。
周凱旋倒是沒有失落,只是對蘇漾一笑說道:“沒關系,我們能理解的。”
不,你理解個P,就算我想幫你也幫不了,更別說你們自己就能夠扭轉國內的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