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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亂》第4章 至誠之道
  元律雙眼緊閉,坐臥在琥珀山頂大殿前的教場高台上,衣袍隨風卷動,手中的竹簡還是被他握在右手,手背抵著臉側,似在養神。

  高台下已有數十鬼使立在兩旁,玉石砌成的地板上嵌著星圖,韓千雪和肖承立在台下,離了數丈,想是他二人也沒說上話。

  五人走到台下,客絕帶著他們跪倒在地,齊聲道:“拜見師尊。”

  大小猴兒兩個鬼使跟到台邊便未有上前,不去跑去哪兒嬉戲去了。

  元律在台上擺了擺垂著的左手,眾人便被托起身來。元律雙眼未睜,淡淡道:“免禮了。”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元律便已站到台下,諸人面前。

  七人略一欠身,自然地圍成一圈。元律道:“本次歲半之試,分為文試武試,專心習武者前列,其他人,可於一旁觀看。”

  諸人對視一眼,客絕、肖承、韓千雪、朔青凌向前踏了一步,秦淵、李度、白慕容退到了一旁。

  元律看了客絕等四人一眼後,緩緩道:“你們四人,參加文試。”

  “啊?”客絕不禁怎舌道:“師尊,說文辯理,我可不會。”肖承等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元律是何用意。

  元律說道:“客絕,已入積力之道,有了幾分蠻力,但有勇無謀,還不懂養氣運血,以力化巧之理。汝缺的不是再多幾分力道,而是靜動之奧妙,命汝文試,自有道理。”

  客絕被說得滿面通紅,不敢再搭腔。

  元律對其他人道未有繼續評論,而是喚來一個高大的鬼使,立於一旁,另四五個鬼使搬來一隻黑色的石鎖。

  元律對那高大鬼使道:“擲之。”眾人本就十分專注,待他出題,此時均全神貫注的看向那高大鬼使。

  只見那高大鬼使走到石鎖邊,運運了氣力,微曲兩膝,彎腰雙手握住石鎖,全身肌肉頓時鼓脹起來,雖未可見其表情,但也可想象到此石鎖定是極重。

  高大鬼使猛的一拎,順勢已將石鎖頂在肩頭,全身一扭,雙手便將石鎖向外推出。

  元律卻在一旁伸手一點,本是高大鬼使已要全力將石鎖擲出之時,卻猛然定住,便是那石鎖也在即將脫手而出時定在了半空中,那高大鬼使更似頓時變成了石雕,或是時間也已停止,連人帶鎖再也一動不動了。

  諸人面面相覷,不明其意。元律面向客絕等人道:“汝觀這力士擲鎖,有何心得?”

  客絕正待開口,韓千雪已然搶先道:“力士擲鎖,本是一常見動作,但運力之道卻蘊含其中,首先,力士雙腳一前一後,一腳為重心,穩住全身,另一隻腳踩地,力由腳生經膝曲彈伸,一力增二,再經腰腹之扭,二力化三,再經雙肩扭擺,三力化四,雙臂推動,四力化五。力士擲鎖,為求其最大之力,須自腳至臂,由一力增為五力,全身協調統一,集中發力為最大力。”見元律點了點頭,韓千雪接著侃侃道:“用之兵法內,即是兵分數軍,各司其職,攻守之間,前軍迎敵,邊軍策應,後軍相援,方可發揮全軍之勢,不至於萬軍之師,迎敵者僅前軍數百人耳。”

  秦淵聽了佩服不已,沒想到僅那短短一拍的時間,韓千雪竟看出這麽多道理。

  元律道:“肖承之見如何?”

  肖承面無表情,抿了抿嘴道:“以徒兒之見,盡管力大如斯,所需力者,手也,用之劍道,此將力道各種傳輸途徑而至劍鋒,便是各類劍法,如人間天魂宮之王道劍法,便注重雙肩之力,

揮動間剛猛卻收放自如,便是雙肩之擺動即有力又靈活。而那墨龍劍法,便在於腰力,借扭腰之力揮動巨劍,方有開山裂石之威。”  元律未置可否,韓千雪卻想:“這肖承,不像是我重若之人,怎對我重若兩大行館都甚為了解啊。”

  元律面朝朔青凌道:“以汝之見如何?”

  朔青凌揚了揚眉頭道:“徒兒在觀其‘擲’,非觀其力,以徒兒之見,為何擲物,是為延臂所長,及遠而發,卻威力不減。徒兒見此力士之擲,回想徒兒之擲,便得其大有所威,小有所巧之理。”

  元律看了朔青凌一眼,再問客絕,客絕皺眉道:“運力之法,協調全身,我已學會,卻不知這如何舉重若輕。”

  元律道:“汝能說出舉重若輕四字,已是不易,你且聽你幾個師弟所見。白慕容,汝可道汝之見解。”

  白慕容拱手示意道:“徒兒隻知用於機關巧器,攻城器械中,為求投石其遠,須以長杆似臂,已扭轉之勢甩出即可增威,若長杆之基可增一腰座,亦可扭之,此投擲之力更猛。”說完低頭示意,元律也未做評論。

  李度不等元律開口,便道:“徒兒見那力士血脈之運行,似有一元氣,蘊藏其中,此元氣便乃傳遞之力,由足至臂,奇妙非凡。”

  元律聞言,竟嘴角微揚,似有笑意,對客絕等人道:“何日汝等可見此血脈之運行,元氣之運導,便可入微巧之階。”

  諸人不禁羨慕的看向李度,卻見李度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我這半年,全然在看命理經脈,武道還未開始學呢。”諸人聽了,哭笑不得。

  元律這才看向秦淵道:“汝這未學文武,只是喝茶造飯的小子,卻看到什麽了?”

  秦淵滿臉通紅,卻不曾看到什麽高深道理,竟不知是哪裡來的念頭,小聲道:“徒兒無能,未見何道理,只是見那力士右手推鎖,鎖飛出去二十余丈,落地震為碎片,聲勢驚人,徒兒還在恐懼,若擲向我,該如何閃躲。”

  元律聞言,臉上驚異之色一閃即過,頓時滿臉怒容,道:“一派胡言!”一甩衣袖,飛身而起,已到了高台之上,嚇得秦淵雙腳一軟,跪倒在地,那元律背對諸人道:“半歲之試,便此為止,汝等回山,細細思量,下次之試,皆為武試,吾將招四方之惡鬼,汝等如不能敵,死傷在天。退下!”

  “你這蠢材,竟惹怒了師尊!”韓千雪朝秦淵小聲罵道。

  李度卻笑道:“哈哈,那這次就不用武試了吧,我還沒開始學呢,下次就不怕了哈哈。”

  客絕有些無奈的拍了拍秦淵的肩膀,未說什麽,與諸人各自下了山,,便是那朔青凌,也沒說什麽,眉頭緊鎖,似在思索。韓千雪與肖承更是遠離諸人,一前一後,各自離去。

  秦淵驚魂未定,回過神來,周圍師兄弟與鬼使皆已散去,元律背對著他站在高台之上,台下已只有自己一人。就這麽約過了幾個時辰,秦淵心內茫然,思緒混亂,自怨自艾,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有一手按了按秦淵的肩頭,他抬頭一看,竟是元律,此時卻已站到秦淵的身邊。

  秦淵俯首道:“徒兒無能,望師尊寬恕。”

  元律道:“且去汝之草廬,讓吾觀汝茶之味如何。”

  秦淵一愣間,元律已抓住他的肩頭,拎將起來,下一刻,二人已身處山下草廬,秦淵的住所。

  元律第一次來秦淵之住所,秦淵頓時惶恐不已,手忙腳亂的收拾一番後,讓元律坐到廳中。

  此草廬乃是秦淵讓大小猴兒幫忙,一同蓋的,說是廳堂,其實也就是堆放草藥果蔬之處,中央擺了張粗木桌子,兩張竹椅。

  秦淵讓元律端坐在桌邊,泡了壺他最為所愛的果草之茶,斟滿一杯跪送到元律身前,元律接過,卻未讓秦淵起身。

  元律微飲一口,置於一旁,道:“汝乃天生‘心衍’之人,吾欲傳你‘易天’之學,汝可願學?”

  秦淵接著問道:“敢問師尊,何謂心衍?”

  元律道:“人間有雲,至誠之道,可以先知。便是指這心衍趨吉避凶之意,若有人心懷至誠,便可從一斑得見全豹,可從一葉得見菩提。心衍之道, 武道之深,玄妙之極,盡管汝乃這天生異稟之人,也要先學會甚多絕學,方可融會貫通,得觸大道。”

  秦淵不解道:“‘心衍’乃武道之深學,徒兒怎能天生?”

  元律微笑道:“人各有所長,汝大師兄客絕,天生神力,那積力之修煉,自是事半功倍,他人難以匹敵;汝小師妹朔青凌,卻是那天神微巧之人,指掌之間,隨時隨刻可將周身之力吐放自如,騰挪之間,身形運轉之快,他人也是難以並肩。而汝,便是那第三種天賦,天生心衍之人。”

  秦淵恍然大悟,卻又有疑問:“敢問師尊,須學哪些絕學呢?”

  元律道:“易天、命理為基石,工學、武道為梁木,權謀、兵法為牆磚,心藝為美飾,樣樣精通,方可行運貫通。”

  秦淵聽了不禁怎舌,這麽一說,豈不是七門絕學都要學會麽。

  元律頓了一頓,喝道:“大道之途,遙不可及,汝卻可憑一己之力,積步而行,人生之道,若靠近亦無信心,活著有何意義!”

  秦淵聞言,暗暗點頭,道:“徒兒不願僅作凡夫俗子,願隨師尊修習絕學,便只是近那大道一步,也是此生無憾。”

  元律拍拍秦淵的頭道:“如此甚好,孺子可教也。”他拍了拍永不離手的竹簡道:“想那七絕之學,博大精深,普通人窮其一生,難學其中之一,汝之資質,高常人無幾,吾自當去繁從簡,由淺入微,只求汝明白這心衍天賦,不求哪一門至真至聖,想也可一試,首先,便傳汝這‘易天’之學,汝細細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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