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軍到現在還沒吃準喬洪的身份來歷。
雖然從剛才司機的態度上,已經有所懷疑了,但出於謹慎,還是沒有發作。
只是衝女兒喝斥道:“胡鬧!你簡直就是在胡鬧!”
說完轉過身去,胸膛劇烈起伏。
他得稍稍平複一下內心的怒氣。
如果不是忌憚喬洪的身份來歷,只怕王向軍早就把喬洪打出去了。
在王向軍想來,肯定是這個喬洪勾引自家閨女。
不然,自家閨女這麽老實的一個孩子,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苗蘭這時也急了,拉著王莉的手說道:“莉莉啊,你怎麽能這樣呢?你跟鴻郴都要結婚的了啊,你這……你這個時候再說不想嫁,那周家能願意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還能跟個小孩子一樣任性?”
說完了王莉,苗蘭又對喬洪說道:“你叫喬洪是吧?”
喬洪點點頭:“是的阿姨,我知道,我這個時候出現,實在是太不合適了,但是,我是真的喜歡王莉,王莉也喜歡我,還希望您二位能夠成全。”
王向軍再也忍不住了,轉身衝喬洪吼道:“成全?你讓我們怎麽成全?你知不知道,王莉都要結婚了!她都要嫁人了!婚禮的日子都定下了,請帖也發出去了,酒店什麽的全都訂好了,就等著結婚了,你這個時候突然跳出來,說喜歡王莉,讓我們成全,你有考慮過我們家嗎?你有考慮過王莉嗎?你這是在害她,害我們家,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馬上給我走,馬上!”
喬洪路上想了一堆的說辭,讓王向軍這一吼,全都吼沒了。
他本就是一個事事習慣替人著想的人。
此刻,他心中想的是:是啊,我這是在害王莉啊,我怎麽能這麽自私呢?我就不應該來的,更不應該……昨夜傷害王莉。
喬洪懊悔萬分。.c0m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王莉則乾脆多了,當即就拉住喬洪的手,衝她爸說道:“他走,我也走!”
看著女兒眼裡決絕的眼神,王向軍突然有些害怕了,又覺得有些陌生。
從小到大,女兒從未用這種語氣、這種眼神對他說話。
可他絲毫不懷疑,如果真把喬洪趕出去的話,女兒絕對會跟著走了。
而且,這一走,很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王向軍就這一個女兒,終究舍不得離開女兒。
氣的哆哆嗦嗦的指著女兒,半天才說一句:“你……你是要氣死我啊!”
說完,徑直走到沙發那裡,一屁股坐了下來。
兀自氣憤不已,也顧不上妻子不讓在家裡吸煙的禁令了,直接摸出一根煙來點上,狠抽了幾口,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
苗蘭這會兒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了。
看看女兒,看看喬洪,又看看丈夫,最後一跺腳,說了句:“我不管了,你們愛怎麽搞就怎麽搞吧,早晚被你們給氣死,哎喲,哎喲,心口痛,不行了不行了……”
說著,就捂著胸口蹣跚著往沙發走去。
喬洪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攙住了苗蘭。
王莉也嚇一跳,趕緊上前攙住苗蘭,嘴裡說道:“媽,媽你怎麽了?”
就連王向軍也擔憂不已的起身上前,問了句:“蘭蘭,你沒事吧?”
說完又衝王莉吼道:“都是你,你看你把你媽氣的!”
王莉這會兒也不吭聲了,趕緊扶著老媽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又去倒了杯水。
苗蘭接過來喝了一口,稍稍緩過來了。
不過還是一個勁的哎喲。
也不知是真疼還是裝疼。
王向軍在旁邊一個勁的給苗蘭撫背,嘴裡還不住的關切詢問好點了沒。
王莉跟喬洪兩人站在跟前,頗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苗蘭緩的差不多了,就開始抹著眼淚數落王莉:
“你說你,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聽話,鄰居們都誇你是個乖寶寶,怎麽這一次,你就這麽不聽話呢?”
“你說你不喜歡周鴻郴,不想嫁給他,那你怎麽不早點說呢?”
“都到這個時候了,婚禮都定下來了,你突然又說不想嫁了,你讓我和你爸的臉往哪擱啊?”
“你讓周家的臉往哪擱啊?”
“人家周家能願意了?”
“你叫喬洪是吧?你說你……咦,等等,你叫喬洪?這名字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我想起來了!他是不是就是那個你之前跟我說過的,你們班的班長?”
王莉點了點頭:“就是他,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他。”
苗蘭這會兒也顧不上心痛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質問道:“你不是說,你跟他表白過,他沒有答應嗎?”
王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喬洪遲疑了一下,說道:“阿姨,以前,我是覺得我配不上王莉,所以才沒有答應她,其實我也一直都很喜歡王莉的。”
苗蘭都快氣笑了,說道:“哦,以前是覺得配不上我女兒,所以拒絕了莪女兒。然後現在,我女兒都要結婚了,你又突然跳出來了,怎麽,是覺得現在配得上我女兒了嗎?”
喬洪也無話可說了,默默的低下了頭。
他其實不是那種嘴笨舌拙的人,可是這件事情,他自知理虧,所以實在是不想替自己辯解。
苗蘭看他這個樣子,就更來氣了。
心口又疼起來了。
趕緊坐下,喝了杯水緩一緩。
王向軍雖然也很生氣,不過已經平靜下來了。
看了眼喬洪,說道:“你家是哪的?”
“中原新陽的。”喬洪老老實實回道。
王向軍眉頭微皺。
不是寧海的?
便又問道:“父母是幹啥的?”
喬洪回道:“我爸爸是我們村上小學老師,我媽媽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我家裡還有兩個妹妹,大妹妹工作了,在南廣那邊的一家外貿公司,二妹妹也在南廣那邊上學。我現在是在我老家新陽那邊的華建銀行開發區支行,擔任信貸部的主任。”
王向軍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他還以為喬洪是某個豪門子弟。
原來只是個農家子弟。
雖然說,喬洪現在的工作,也算可以。
銀行信貸部主任,多多少少也有點小權,而且,這喬洪這麽年輕,也沒什麽太深後的背景,就能坐到信貸部主任的位子,可見這人還是有點能力的。
如果說,女兒沒有跟周家訂婚,那王向軍倒也不反對女兒跟喬洪在一起。
可是現在,女兒已經跟周家訂婚了。
喬洪雖然也挺優秀的,但是跟周家大少爺周鴻郴比起來,顯然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了。
有的時候,人就是怕比。
這一比,落差就出來了。
想讓王向軍接受喬洪,這確實是有點難。
更不用說,一旦跟周家退婚,那後果真的是無法預料。
不過,王向軍現在還有點好奇,那輛勞斯萊斯是怎麽回事。
到底是誰的車?
跟喬洪又是什麽關系?
為什麽會送他們回來呢?
還不等王向軍問呢,苗蘭就忍不住說道:“搞了半天,原來就只是個銀行的小主任啊?我還當是哪家的大少爺呢。你不會以為,一個小小的銀行主任,就能配得上我家莉莉了吧?”
王莉也忍不住了,當即說道:“媽,你說什麽呢?我喜歡喬洪,跟他做什麽工作沒關系。”
“你……你真的是想氣死你媽不成嗎?我這是為你好……”苗蘭又氣又急道。
王莉直接打斷:“為我好?我就問一句,那周鴻郴是什麽樣的人,你們真的不知道嗎?你們覺得,我嫁給那個周鴻郴,真的會幸福嗎?還為我好,我看是為你們自己好吧?我嫁給了周鴻郴,成了周家的兒媳婦,你們成了周家的親家,哎喲這多有面子啊?家裡邊的生意肯定也越做越大了吧?至於你們女兒的幸福,那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啊,是吧?”
“你……你怎麽能這麽跟你媽媽說話?”苗蘭又被氣的心口疼了。
喬洪也趕緊勸了王莉一句:“王莉,不要這麽說叔叔阿姨。”
“你閉嘴,少在這裡假惺惺的裝好人,要不是你,我女兒能變成這個樣?”苗蘭又衝喬洪吼道。
喬洪頓時一聲不敢吭了。
“該閉嘴的是你!我以前,什麽事都聽你們的,但那只是因為我尊重你們,不代表我什麽事都必須要聽你們的,什麽事都任你們擺布!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我想嫁給誰就嫁給誰,誰也管不了我!”王莉也衝她媽媽吼了起來。
苗蘭被女兒吼的一怔,大概是從未料到女兒竟然會這樣跟她說話。
然後,就開始捂著胸口在沙發上哀嚎起來。
嘴裡嚷嚷著,女兒長大了,眼裡沒她這個媽媽了,又衝王向軍吼,說你女兒欺負我,你也不管管她。
王向軍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吼道:“夠了!都給我住嘴!”
還比說,他這一發火,還真把苗蘭給嚇住了。
頓時止住了哀嚎,一臉委屈的坐在沙發上,兀自生著悶氣。
王莉也不說話了,扭頭看向一邊。
喬洪猶豫著,想說幾句緩和一下,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心中也越發的愧疚,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才惹得王莉跟她爸媽吵了起來。
王向軍又抽了幾口煙,直到一根煙抽完,又平複了一下,這才說道:“你說你不想嫁給鴻郴,想跟喬洪在一起,可是你想過沒有,這事我們要怎麽去跟周家說?周家知道我們要退婚,他們能善罷甘休了?不光是咱家的生意完了,只怕,周家會不擇手段的報復咱們家啊。”
苗蘭跟著說道:“就是,周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你也不是不知道,咱要是這個時候退婚,那周家真是什麽事都能乾得出來啊。”
王莉說道:“關於這件事,你們放心就好了,我們有個同學叫李東,李東的姐夫,是寧家大少爺寧珂,這件事,寧家會出面幫我們解決的。”
“寧家?哪個寧家?”王向軍下意識的問了句。
他當然知道寧家了。
只不過,他實在是不敢往那個寧家身上想。
實在是寧家距離他們太遙遠了。
“還能是哪個寧家?寧海有第二個寧家嗎?”王莉說了句。
王向軍跟苗蘭兩個,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寧家要出面,幫他們解決這件事?
這怎麽可能啊?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倆村民鬧矛盾,然後有人跟其中一位說:你放心,當今皇帝會替你做主的。
王向軍有點不敢相信的問了句:“寧家要幫咱出面解決這件事?怎麽解決?”
王莉說道:“寧叔叔說了,他會親自給周家打個電話,然後明天中午,他請咱們一家,還有周家,一塊坐坐,當面把事說開。有寧叔叔出面,想來周家也不敢不同意吧?”
王向軍跟苗蘭兩人更加不敢相信了。
這感覺就像是,倆農民鬧矛盾,然後有人來說,皇帝請你們去一趟皇宮,要親自幫你們調解。
寧家是什麽身份啊?
怎麽可能替他們出面,來解決這種事?
他們家哪來這麽大的面子?
王向軍就問道:“你說的寧叔叔,是哪位?”
王莉說道:“還能是哪位?當然是寧崇仁,寧董事長了。”
王向軍跟苗蘭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寧崇仁啊。
苗蘭的夢中情人啊……
作為土生土長的寧海女人,苗蘭小時候的夢想就是嫁入豪門。
而寧家長子寧崇仁,就是她從小一直幻想的夢中情人。
好多次,她都把自己想象成灰姑娘, 把寧崇仁想象成王子,想象著有一天,寧崇仁來到她跟前,向她求婚。
但現實卻是,她沒等來寧崇仁,卻等來了王向軍。
也沒有什麽豪車,王向軍就騎了個自行車,把她娶回了家。
更沒有什麽豪宅,總共就那三間小破宅子,還得一家好幾口人擠在一起,晚上辦點啥事,都得等到後半夜一家人全睡熟了才敢,而且還不敢出動靜,得死死的憋著。
那叫一個難受啊。
想想曾經的夢想與現實,真是感慨。
但是這麽多年了,苗蘭也早就不是什麽小姑娘了,早已放下了少女時期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是現在,女兒突然跟她說,寧崇仁,要請她一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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