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卡擦！

　電蛇雷龍滾走夜幕之中，傾盆大雨宣泄於人世之間，霧蒙蒙的雨氣繚繞了整座慳山府城。

　院牆之上，風雨絕跡，一黑衣人抱劍而立，楊獄抬眸的同時，他也在端詳著屋內。

　“你法力低微，眼界倒是不淺，但你既然瞧出那道果有主，怎敢橫攔?”

　黑衣人冷眼相望:

　“阻人儀式，更甚殺人父母，你家師父莫非沒有教過你嗎?你……”

　轟！

　平地驚雷炸響。

　“嗯?！”

　黑衣人面皮一顫，隻覺似有霹靂炸響在前，無比狂暴的勁氣倒灌入喉管，後半句話生生被逼了進去。

　但他的反應無比之快，足尖一點，瞬息之間，已消失在雨幕之中:

　“動若驚雷，快若閃電，老夫居然小瞧了你，可惜，你……”

　神通，夜行！

　楊獄的眸光一掃，只見一縷縷殘影猶如鬼魅般在夜色之中急速變幻而動。

　森寒的殺機自彌散的夜雨之中迸發而出，這一刹之間，似乎每一滴雨水都遍布殺招。

　道術，落雨！

　這黑衣人的應變不可謂不快，神通道術瞬發於電光火石之間，經由城中這濃烈至極的靈炁，爆發出令楊獄都不禁眼前一亮的強度。

　然而，也僅此而已了。

　轟隆！

　幾乎是那黑衣人隱於夜色之中的同時，楊獄腳下輕輕一點，雄渾而暴戾的氣血，就自迸散而出。

　兩界穿梭的過程之中，楊獄甲子修持的血氣盡被錘煉至體魄之中，其量比之當年自要差了不少，可其質卻不知拔升了多少。

　血氣彌散的瞬間，鋪天蓋地的雨點已紛紛氣化為霧。

　“這是什麽道術?”

　黑衣人下意識的察覺到不妙，可腦海中的念頭都還閃過，眼前的拳印已橫空而至。

　嗡！

　似乎星隕日落，虛空劇烈震顫間，眼神中兀自留有駭然與不可置信的黑衣人已身不由己的被擠出了虛空！

　神通被破?！

　他心中悚然，卻再不及催發其他神通與道術，因為那拳印已至面門！

　快！

　太快了！

　黑衣人目眥欲裂，任他諸般神通道術在身，居然也隻來得及抬起雙臂。

　“我……”

　砰！

　夜雨雷暴都壓不住的巨響炸開在長街之上，黑衣人隻覺似被巨嶽神山撞到，隻一下就眼前發黑，重重砸落在長街之上。

　他心如擂鼓，面皮狂跳，眼見得大雨中金光縱貫而來，直嚇的亡魂大冒:

　“不是我！”

　呼！

　氣流裹挾著雨水衝天而起，如龍卷般竄出十數丈之高，長街內外，一時之間竟無半分雨點。

　啪嗒~

　望著停在身前的拳印，黑衣劍客的冷汗滑落，呼吸都似停滯了一刹，就差一線，他就死了……

　“廢話太多，是會死人的，這個道理，你家師父沒有教過你嗎?”

　被風吹散的大雨再度落下，瞬成落湯雞的黑衣劍客面色漲紅到極點:

　“你，你……”

　呼！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覺耳畔狂風呼嘯，一個彈指都不到，已被拉回了之前的屋子裡。

　“我問，你答。”

　刺骨的寒意加身，澆滅了黑衣劍客心頭的衝動，他顧不得雙臂斷裂的劇痛，艱難點頭。

　眼前之人，法力微弱到幾近於無，然而，其人動手卻是真個驚心動魄。

　那赤金之氣一出，他的道術瞬間消散，甚至本命神通都立時被破，這實在是可怖可畏。

　在他的印象中，這必是那些大宗門，乃至於聖地的強大道術、神通，亦或者功法才有的威能……

　“說說吧，你的位階，來歷。”

　“蔣，蔣神通……混丹門長老……十都，夜遊神……”

　“你這點微末道行，居然還是個長老?”

　楊獄有些詫異。

　夜遊神，他自然不陌生。

　他以通幽改易命數締造的第一尊神通主，就是夜遊神。

　這黑衣劍客比之於道人自是強橫的極多，神通也算嫻熟，但比之他煉化萬仙圖錄時遭遇的滄江門真傳江擎卻是差了老大一截。

　不過，也正是因為看出這老家夥是夜遊神，他才手下留情，否則那一拳，足可將其錘成泥漿。

　夜遊神，二八人，把臂為帝司於夜。

　遠古之前，日夜遊神輪換日夜，巡查陰陽，若見惡人惡事，皆下傳城皇，上稟神庭。

　雖看起來凶惡，實是監察善惡之神。

　“你那混丹門，莫不是就你一人?”

　“……你敢辱我！”

　蔣神通面色漲紅，若非受製於人，怕是立時就要撲將上去，但觸及那冰涼的目光，還是泄了氣:

　“我混丹門也曾是大宗門，只是一時沒落，一時沒落……”

　“所以，還真是只有你一人?”

　楊獄啞然失笑，卻也未糾結於此:

　“你今日來此，莫說是機緣巧合，說說吧，這血池道果，是誰人的儀式?”

　“知道是誰，又能如何?”

　蔣神通跌坐在地，亂發下帶著冷笑:

　“你們這些大宗門修築城池，開辟良田，不就是廣納凡人入城作為‘儀式之材’嗎?！

　你們做得，其他人，自是有樣學樣！這血池道果，乃是方家外務大管事，方有所為！

　那老畜生，攪弄人心，不知害了多少人，老夫趁著夜色，將他斬成重傷，此刻，只怕再不敢出門……”

　“哦?”

　楊獄挑眉:

　“以你之意，這種事，十分普遍?”

　楊獄很注重對於各類情報的搜集，奈何他來此界不過半年，大半時間還要熟悉自身變化與修持。

　因而，他之前或隱隱有所猜測，但真正意義上，這還是頭一次碰到。

　“多如牛毛。”

　蔣神通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憤慨，似連懼意也消散了不少，他掙扎著盤坐，有些嘲弄:

　“九十三年前，你滄江門清酒老賊，為完儀式，乾元八十三座大城，幾乎被攪弄的翻天覆地，你該不會以為，當時的人都死絕了吧?”

　“你以為我是滄江門的弟子?”

　楊獄回過味來。

　“小小年紀，就修成如此了得的神通，莫非還能是散修?”

　蔣神通越說，心中越是氣惱:

　“老夫早知熒惑守心，滄江門必有動作，卻沒想到，爾等竟來的如此之快！

　不過也好，你們既然來了，倒正好可以睜開眼看看，你們養的這些狗，幹了什麽事！”

　“於某自非滄江門弟子，來此，不過適逢其會罷了。”

　楊獄隨口解釋了一句，也不管他信或不信:

　“不過，你倒可說說看，滄江門的狗，做了什麽事。”

　“你不是滄江門弟子?”

　蔣神通將信將疑，但也懶得分辨真假，咬牙切齒:

　“慳山城的城主，三大家族，喪盡天良，坐視那萬滔江中的孽龍為禍城池，玩弄百姓！

　縱容那孽畜以人為食，接連開什麽萬叟、萬女、萬子之宴，百年之內，不知吃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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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叟、萬女、萬子……”

　楊獄眸光幽沉。

　數月之前，他已在狼鷹會窺見此事，只是，在那之後，方家之人再未出現過……

　“三大家、城主府、滄江門，他們受盡萬民供奉，卻縱容孽龍為禍，以人為食，以人為食……”

　蔣神通狠狠捶地，斷臂淌血:

　“大帝才走不過萬年，這些畜生，就什麽都忘了，什麽都忘了……”

　蔣神通心中憤慨，氣血上湧，幾乎噴出逆血之時，才猛然驚覺自己反應過於劇烈，不由得駭然抬頭:

　“攝魂之術?！”

　“你說，三大家縱容那孽龍食人為樂，可有證據?”

　楊獄開口。

　慳山城內，有聚靈之陣，其不但匯聚八方山林之靈炁， 也有隔絕神意探查之效。

　他能感覺到那龍子的氣息，但卻無法鎖定。

　“你，真不是滄江門弟子?”

　蔣神通深吸一口氣，額頭冷汗滲出:

　“你要證據?那還不簡單?十三日之後，龍子壽辰，舉城百姓為其慶生之後的當夜，龍饕閣內必然將有一場饕鬄盛宴……”

　卡吧~

　楊獄屈指一彈，為其接好斷臂，後者悶哼一聲，踉蹌著站起身來:

　“屆時，不止那孽龍會現身，城中大小家族，不乏人前去，你要證據，自己去拿！”

　言罷，知眼前人沒有殺意，蔣神通掙扎著起身，走入雨夜之中，雷聲中，他的聲音顯得沙啞:

　“仙神都由人來做，一朝成仙再非人！可悲，可笑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