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個可能,袁守誠頓時就興奮起來,久違地感覺到挑戰。
有秘密好啊……
我吃龍裔、食龍氣多年,神相算數已經在人間已經沒有算不準的事情,天上事情至少也知道一半。
如今總算遇上一個難算的人物!
我倒要看看,這書生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
回過神來,袁守誠品味一下陳萼的話,更是露出微笑:“書生可是個‘好算’,我今日說不得要大費周章了。童子,打發了諸位客官。”
“今日隻算這一位,其余各位明日再來。”
兩名童子連忙領命,將圍得嚴嚴實實的眾人都趕走。
“這書生一來,我們就不能算命了?”
“我可是等候良久,這也太不公平。”
眾人免不得要抱怨幾句,不過因為神課先生的威名,生怕為自己招來災禍,也隻好悻悻然離去,等候明日再來。
待到眾人都走了,空空蕩蕩的算命攤子前,只剩下袁守誠與陳萼兩人。
童子給陳萼端上茶水,袁守誠問道:“客官高姓大名?生辰八字可否告知?”
陳萼微笑道:“先生還沒說要給我算什麽。”
袁守誠掐著一縷長須,眯眼說道:“算命,自然是要給客官算命……我一抬眼就能看出來,客官要參加本次科舉考試,並且一飛衝天,名列於前。”
“之後要任官南方,路上遇難。”
“可我不解的是,為何仔細再看,卻又截然不同,似乎有另一種可能。”
陳萼聽他這麽說,也是不由地心中暗暗驚訝——袁守誠說出的,正是原本陳光蕊的命運。
是袁守誠認出了陳萼,現在裝神弄鬼;還是他卜算之術真的如此靈驗?
根據陳萼的觀察、袁守誠的表現,袁守誠的確是不知道陳萼的身份,現在還是一副“見獵心喜、躍躍欲試”的樣子。
陳萼說道:“既然神課先生發問,想要給我更加相信地看一看命運,我自然也不好拒絕。”
“在下海州陳萼,字光蕊,生於武德元年八月二十六。”
袁守誠聞言吃了一驚,失態說道:“你叫什麽?”
“陳光蕊。”陳萼微笑著注目袁守誠,“你從哪裡聽說過我的名字?”
袁守誠擺了擺手,示意沒有,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騙不過陳萼。
他的確聽說過“陳光蕊”這個名字……
這一發現,令陳萼心中不由地升起幾分冷意。
若是西遊取經的開幕人,引起斬龍事件的袁守誠,早早就知道取經人的父親是陳光蕊。
那幾乎就可以證明,現在陳萼還沒開始科舉考試,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被人打包準備好了……
甚至對方打包的時候,還順便給他備注了以後的命運結局。
“好啊……我準備了這麽久,你們這幫家夥果然還是按照準備好的命運,給我算計來了!”
“倒是不枉我時時刻刻將你們作為假想敵。”
陳萼心中暗暗想著,再看袁守誠。
袁守誠臉色已然發白,將手中那一縷胡須用力之下一不留神都拽斷了……
陳萼陳光蕊出現在這裡,而且仿佛洞悉了什麽一樣,來向他問卦。
這絕對不正常。
這是不應該發生的!
但是偏偏就這麽違逆了命運一般,他出現在這裡——這只有一種解釋,面前的陳光蕊,命運非同一般,絕不是自己所知的那個單純的海州城書生。
“武德元年八月二十六日。”
“海州陳萼陳光蕊。”
口中念念有詞,袁守誠不由地以自己的“神相算數”推算海州陳光蕊的命途是否正常。
算來算去,算到貞觀十二年。
他不敢再往下算了。
一切正常,決無問題。
要麽陳光蕊沒有問題,要麽他的問題出現在今年,貞觀十三年。
袁守誠心知,八成是後者,但是他最好當做前者。
貞觀十三年這個特殊的年份還敢插手長安城、對陳光蕊動手腳的人,絕對能把他袁守誠捏成粉末,化成飛灰!
所以袁守誠最好裝糊塗,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否則他會死的很慘。
“海州陳萼,陳光蕊。”在口中重複一次這個名字,袁守誠第一次算命開始扯謊,“你這一次科舉考試,定然能考中,從此大富大貴,一生無憂。”
“好……”
陳萼微笑道:“神課先生這樣睜眼說瞎話,我倒是沒想到。你之前不是說一眼就看出的命運嗎?”
袁守誠點點頭,抹去額頭上冷汗:“是啊,所以我仔細看了看,感覺你還是一生平安,大富大貴。”
“說的真好,”陳萼微笑道,“不用其他手段再試試?”
袁守誠沉默了一下,心道:“你讓我試試,我就試試……”
拿起龜殼用力搖晃,“嘩啦”,龜殼碎了。
袁守誠面無表情:就知道是這樣……有高人插手此事,以後變數極大,我怎敢再算?
“再試試?”陳萼問道。
袁守誠點頭,取出四十九根蓍草,陳列在陳萼面前。
忽地一陣大風卷來,蓍草散落一地,童子急忙蹲下去撿,袁守誠卻連忙喝住,看著地上散落的蓍草,臉色越發蒼白。
他抬起手,對陳萼鄭重行禮,說道:“小可僅是算卦求些銀錢而已,可否放我一次?”
陳萼微笑道:“我交了錢,只是來算卦而已,又怎麽談得上放不放?難道說,我的命不好算?”
“的確不好算。”袁守誠應道。
“那就不算,退還我卦錢就是。”陳萼說道,“難道我說了什麽為難你的話,讓你這樣前後說法不一,遮遮掩掩。”
袁守誠怔了一下,見到陳萼的確沒有勃然大怒的模樣,頓時松一口氣。
“你……尊下,並不是要找我麻煩?”
“‘尊下’這稱呼太貴重,我一個書生怎麽當得起?”陳萼說道,“我再問一次,我的命還算嗎?不算就退我卦錢。”
袁守誠連忙道:“閣下命運尊貴,小可實在算不出,童子,取十倍卦錢,還給這位貴客!”
陳萼接過錢,對袁守誠大有深意地微微一笑,起身離去。
難為袁守誠,有什麽意義呢?
不過是打草驚蛇罷了。
如今通過袁守誠的反應,已經知道佛門和神仙們的算計定下,陳光蕊赫然名列其中,陳萼反而不應該對付袁守誠。
他要留著安然無事的袁守誠,袁守誠也不敢對外人說三道四,這才是陳萼保護自己、不引起太大注意的最好辦法。
現在就鬧起來,陳萼只會提前暴露自己太乙散仙的修為,百害而無一利。
陳萼離去之後,袁守誠怔怔望著灑落一地的蓍草,一言不發。
一名童子說道:“先生,那海州陳萼好沒有道理,居然真的收錢走了——”
“再說一次這個名字,我就讓人牙子把你嘴巴毒啞了!”
袁守誠渾身一抖,喝道。
兩名童子頓時嚇得再也不敢說話。
袁守誠微微歎了一口氣,又捏住自己的細長胡須,盯著蓍草喃喃自語:“沒錯……沒錯……”
“應該是這樣沒錯……可為什麽會突生變數?”
盯了半天,始終不得其解,揮揮手,示意童子收拾算卦之物。
一名童子收拾完畢,低聲驚呼一聲,捧著裝蓍草的木筒來到袁守誠面前:“先生,你看!”
袁守誠撚著胡須,盯緊了蓍草,忽然手掌一沉,雙眼睜大。
“原來如此!”
桌子上剛才灑落四十九根蓍草,現在木筒中收回的卻是五十根。
天數四十九……這陳光蕊……
袁守誠感覺心中霍然通達,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不怪我……這不怪我……我隻算天地之內,如何能算天機之外!”
回過神來,隻感覺下顎刺痛,低頭一看手中還拎著一條細長胡須。
袁守誠這才搖了搖頭,恢復了幾分原本的悠然:“這下好了,不知又要多少時日才能長出來,又要多少金鯉魚才能補回來。”
似乎感歎般自言自語:
“本人六爻熟諳,八卦精通。能知天地理,善曉鬼神情。又豈是無用之人?”
“諸位大人,莫要再來戲耍我便好!”
說完這番話,袁守誠令童子們收攤,返回家中去了。
另一邊,陳萼也回到家門前,一輛馬車停在家門口,令他有些奇怪。
高陽公主她們怎麽又來了?
邁步走進紫清小院,院內正一片熱鬧。
興文、陳武、幽蘭、胡四娘四人站著,表情有擔憂也有不安。
朱麗華抱著手臂,倚在廚房門口。
胡妙姑滿面笑容,領著胡二娘與胡九娘,三個狐妖正在忙前忙後伺候槐樹下氣衝衝的高陽公主、面帶微笑的李玉英、抬頭好奇打量槐樹的晉陽公主三人。
“他當本公主是什麽人!”
“當本公主是什麽人啊!難道本公主說的話,他不知道嗎?他沒有聽見嗎?”
高陽公主今天一身火紅的衣服,又忍不住喊叫跺腳,真像是憑空生了一團火,還是不斷翻騰躍動、極為活潑靈動的那種。
“怎麽了?為什麽來我這裡大喊大叫?”
陳萼走進門來,問道。
高陽公主聞言一喜,隨機又是大怒,快步奔過來,也顧不上什麽侍女隨從的照顧,氣衝衝就來到陳萼面前。
“我昨天讓你去府邸找我,你為什麽不去!”
“因為昨天有事。”陳萼回答道。
“那今天呢?今天為什麽不在家等我來?”高陽又咬著牙恨恨問道。
“因為今天也有事。”
陳萼很認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