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靈祐禪師的專屬禪房裡。
當蓮華、裴弘、鄒棲梧一行人已然入眠之時,靈祐禪師與裴文德這對師徒卻在禪房中秉燭夜談。
“事情大概就是這麽個事情……”
“聖旨、牌匾、賞賜都只是些無關緊要的添頭,真正重要的是師兄送回來的那節佛骨。”
在和靈祐禪師講述完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裴文德用一句話總結了慧寂這一年來在長安的作為。
“以佛骨鎮妖魔,這還真像是那混小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盡管早就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真當聽完裴文德的全面講述後, 靈祐禪師還是不由得搖了搖頭。
“不過以慧寂的謹慎,真正的佛骨應該不會在那堆賞賜中吧!”
明明是疑問的句式,但靈祐禪師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卻顯得無比的肯定。
皇帝禦賜的牌匾和珍寶實在太過顯眼,這一路上萬一出現了什麽問題,很容易就被妖魔們趁火打劫的。
因此,唯有偷偷攜帶聖旨過來的裴弘一行, 才是真正運送佛骨的人。
“師父, 你這次可就小瞧了師兄了。”
然而面對靈祐禪師的說辭,裴文德卻笑著給予了否定的答案。
“佛骨其實就在那堆賞賜之中……”
“或者更準確的說,師兄在臨行前將佛骨一分為二,把佛骸藏在了賞賜之中……”
就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說辭一樣,隨著裴文德輕輕敲擊面前的案牘,一節溫潤如玉的指骨憑空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節指骨不是別的,正是隨著匾額、賞賜被送到同慶寺的釋迦牟尼指骨。
只是和常人想象中不同的是,這件溫潤如玉的指骨並沒有任何的神秘之處,就好像只是一節用羊脂玉打磨的骨骸一般。
“佛骸?”
仔細觀摩著這節指骨,靈祐禪師瞬間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因為就如裴文德所言,直接釋迦牟尼的指骨僅僅只是一具佛骸,其中蘊藏的精氣神卻早已消失不見。
僅有外形而無內蘊,這節釋迦牟尼的指骨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佛寶”。
“真正的‘佛寶’在這裡。”
待到靈祐禪師定下心神之後,裴文德再次敲擊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案牘,一卷聖旨便赫然出現在。
在那卷聖旨出現之後,原本毫無異樣的指骨開始散發出一種別樣的光暈。
然後就好像受到了某種未知力量的牽引一樣, 一股和菩提佛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七色佛光自聖旨中顯現。
洶!
而當這股七色的佛光與釋迦牟尼的指骨正式融合之時, 陣陣異香就隨之湧現了出來。
恍惚間,裴文德與靈祐禪師甚至聽到了一種仿佛來自天外的梵音, 讓他們由衷的產生了一種通體舒泰、心曠神怡的感覺。
“這才是佛祖真正的佛骨。”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裴文德指著重新恢復內蘊和佛光的指骨說道。
“那些妖怪們就算僥幸奪得佛骸,可只要沒有這卷聖旨中的佛韻,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佛骸和佛韻分別押運,得其一只是枉然。
慧寂的種種手段,充分說明他對這節佛骨的重視。
“倒是我小瞧那他了,那混小子終於開始用腦子解決問題了。”
頗為感慨的大笑一聲,靈祐禪師對於慧寂的做法深感欣慰。
想當初慧寂剛上山的時候,那種種稚嫩的表現,根本不像是一位修成“地藏王法相”的破戒僧。
在某些方面,慧寂看得甚至不如裴文德透徹。
再看看如今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熟練手法,已經完全都看不出當初那種“好心辦壞事”的稚嫩了。
“哈哈,師兄恐怕不愛聽您這話……”
同樣想起了當初與慧寂的相遇,裴文德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時候的裴文德還沒有正式開始修行,慧寂也才剛剛破戒重修,兩人卻敢闖進山君盤踞的目蓮寺,然後硬生生端了那群倀鬼們的老巢。
如今想來,二人當時的行徑簡直莽撞的有些離譜。
“師兄辛辛苦苦把佛骨送到同慶寺來,其中‘真意’我想您也猜到了吧!”
及時止住了笑聲,只聽裴文德忽然語氣一變,然後便盯著靈祐禪師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
“如果單純只是為了看守指骨, 無論是新修寶塔、亦或是隨身攜帶,其實都比不遠千裡的送到同慶寺要安全的多。”
聽到裴文德這麽說,靈祐禪師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斂。
“師父,您年輕時金身被破、心輪受損,就算以藥石之力續命,也是有極限的。”
“可如今有佛骨在手,我就算不能助你重修金身,只是彌補一下那受損的心輪還是挺簡單的。”
裴文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自信。
因為在聽到慧寂將釋迦牟尼的指骨送到同慶寺這個消息的時候,裴文德便已經了然了對方的真實目的。
想要自己看守佛骨或許的確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大的可能是慧寂想利用佛骨的力量讓靈祐禪師重鑄心輪。
“癡兒,都是一群癡兒。”
望著裴文德那認真的眼神,靈祐禪師語氣頗為複雜的感慨了一聲。
“為師早已過了古稀之年,一生也了無遺憾,你們又何必為了我這把老骨頭費盡心機呢?”
“這佛骨乃佛祖遺骸,用在為師身上只是一種浪費。”
“況且你與慧寂都只是負責看守佛骨,一旦被朝廷得知佛骨被挪為他用,是平白給你們招惹的麻煩。”
“尤其是慧寂, 他一心想要匡扶社稷、重塑佛門,萬萬不可在這個時候與朝廷離心。”
言罷,靈祐禪師也不等裴文德拒絕,直接將佛骨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這佛骨我是肯定不會用的。”
對此早有預料的裴文德並沒有感到沮喪,他只是再次將佛骨推了回去,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您也肯定知道,我和師兄都不是那種會認命的人。”
“這佛骨用與不用在您,但送與不送卻在我。”
“將來就算朝廷真要追究佛骨丟失之責,其責任也在我的身上,與您和師兄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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