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潭州同慶寺。
“師父,該喝藥了。”
只見張楚生先是輕敲了一下禪房的門扉,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朝著裡面喊道。
“知道了,這次又是什麽藥?”
聞言,靈祐禪師立馬結束了自己今天的早課,一臉無奈的望向了那道緩緩裂開的門縫。
“這次是護腎養肝的,師兄說是對你目前的身體狀態有好處。”
張楚生其實知道靈祐禪師不喜歡喝這些藥。
但無奈對方的身體的確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也只能按照師兄的吩咐,每天定時定量的看著對方喝下去。
“天天喝藥,我現在喝藥都快比的上吃飯了。”
再次無奈的歎了口氣,靈祐禪師起身推開大門,順勢便從張楚生手中接過了那碗藥。
“你師兄呢?他這才回來幾天,怎麽人又不見了?”
聽到靈祐禪師這麽問,張楚生頓時眼珠子一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了。
“好了,你不用說了,那臭小子是不是又下山去了?”
看到張楚生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靈祐禪師當下就明白了一切。
“是青姐下山了,師兄又去找她去了。”
自從裴文德和小青重新回到同慶寺之後,類似的一幕就不時的會上演。
從一開始的驚奇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張楚生都不知道自家那師兄來來回回找了多少次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裴文德與小青之間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矛盾。
這種“你追我逃”的奇特相處模式,反倒成了兩人之間默契的另一種體現。
“唉,孽緣呐!”
微微歎了口氣,同樣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靈祐禪師也只能這麽說了。
畢竟裴文德身上發生的事情,靈祐禪師早在他回來的第一天就問的一清二楚了。
“都怪慧寂那劣徒,他遲早哪天得把天都捅出個窟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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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溈山腳下,寧鄉縣內。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伴隨著一聲歎息聲,只見一位身披僧袍、頸帶念珠的少年僧侶推開客棧的大門,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正在喝酒的青衫女子。
能夠讓少年僧侶拋開那些求簽拜佛的香客,第一時間下山找人的,估計也就只有這位青衫女子了。
“我這次下山可沒帶多少錢,到時候咱們就一起留下來給店家洗碗吧!”
聽到這位少年僧侶的調侃,早已在櫃台恭候多時的掌櫃先是一愣,隨即便連忙笑著搖了搖頭。
“師父說笑了,這些酒才值幾個錢?”
“只要您開口,青娘子就算把整個酒窖搬空,我都沒什麽意見。”
說到這裡的時候,掌櫃的聲音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略微感慨的說道。
“畢竟當初是您建立的‘避難營’收留了我……”
“也是在您的幫助下,我才開了這家客棧,不用再過那食不果腹的苦日子了。”
掌櫃自問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所以對於這位少年僧侶的幫助可謂是銘記於心,永世難忘的。
“掌櫃的客氣了,小僧只是再盡自己所能罷了。”
少年僧侶、或者說裴文德朝著掌櫃雙手合十道。
“哼,倒是越來越像真和尚了,連‘小僧’的稱呼都出來了。”
不知道是不屑還是真的醉了,看到裴文德那副標準僧侶姿態的小青頓時冷哼一聲。
“呃……”
有些尷尬的瞥了小青一眼,裴文德趕緊放下合十的雙手,然後在掌櫃那滿臉笑意的注視下走向對方。
“小青,你又喝多了。”
伸手將最早的小青攙扶起來,早已習慣了對方這副模樣的裴文德難得的抱怨了一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你以為我願意搞成現在這副模樣嗎?”
裴文德知道以小青的酒量,如果不是她自己想醉的話,區區一些凡酒根本不可能讓她醉倒。
“說起來,你這次到底喝了多少?”
“要不是驛站那邊告訴我你在這,我還真不知道你一路都喝到這來了。”
這間酒家並非裴文德一路找來的第一間酒家,由此也可以得知小青這一路上究竟喝了多少酒。
“還有劍……”
貼著裴文德的身體,小青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旋即就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了對方的身體上。
“知道了,知道了!”
一把將小青背到背上,只見裴文德在抱怨之余,也不忘將那柄依靠在酒桌上的青蛇劍帶走。
“掌櫃的,這次又麻煩你了。”
“我身上的錢在前面那些酒家花完了,小青的酒錢我下次再帶給你。”
根本不用裴文德打招呼,掌櫃就已經熟練的擺了擺手。
“些許酒錢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師父還要再跟我提著酒錢,下次我就不招待青娘子了。”
面對掌櫃的好意,裴文德最終隻得笑著離開了這間酒家,然後沿著自己來時的路一點點的走回去。
“唔,你明明不用來找我的,我認路……”
似乎是真的喝醉了,只聽爬在裴文德背上的小青輕聲的低喃著。
“嗯,我的確可以不用來找你。”
聽著自己耳邊傳來的微弱聲音,裴文德不由得笑了。
“不過一想到你可能會在某個地方醉倒了,然後暴露原形大鬧一場的時候,我又沒辦法說服自己不來找你。”
此話一出,裴文德明顯感受到自己耳邊的呼吸聲急促了幾分。
下一秒鍾,一發笨拙卻沉重的頭錘砸在了裴文德的後腦杓上,讓他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哎呀!你來真的呀?!你不知道這很痛的嗎?”
沒有回應裴文德的驚呼,www.uukanshu.net 睡眼朦朧的小青只是把自己調整到了一個盡可能舒服的姿態,然後便沉沉的睡去了。
“你這家夥……”
很明顯感受到了小青的狀態,裴文德盡管疼的有些咬牙切齒,卻還是壓低了音量的嘟囔道。
“真不知道這些見鬼的習慣是跟誰學的,我可不記得寺裡有招待過酒鬼。”
並沒有使用任何的神通法術,裴文德只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逐漸顛簸的路上,像是十分享受這種感覺一般。
而隨著裴文德背影的逐漸遠去,夕陽將他與小青的影子一點點拉長,直至最終徹底重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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