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小青知道慧寂的說法並不誇張,因為裴文德就是這樣的人。
性格剛正、脾氣火爆、眼裡揉不得一丁點沙子……
這樣的人如果沒有靈祐禪師的常年引導,他早就在成年之前就被人亂棍打死了。
更不用說,裴文德那時不時語出驚人的行為和想法,根本就是不容於這個世間的大逆不道之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裴文德的表現簡直比小青這個真正的妖怪更像“妖孽”。
最起碼,正常的妖怪可沒有那些能夠擾亂社會秩序、動搖王朝根基的“瘋狂”想法。
“所以,我想在離開之前好好的跟你交流一下。”
此言一出,小青不由的再次瞪大了雙眼,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訝之色。
“離開?為什麽?”
依舊是那中性的冷然腔調,終於開口說話的小青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扭曲著自己的身軀。
在這個過程中,原本的不足三尺的小青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膨脹,很快化作了四、五米長的巨蟒。
緊接著,小青的上半身驟然昂起,迅速化作一位青鱗遍體的冷豔少女形象。
但她下半身卻仍舊保持著那長達三米的粗壯蛇尾形態,與上半身的“柔弱”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顯得妖豔而又詭異。
“為什麽?因為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平靜的等待著小青變化完畢,像是早已洞悉對方真身的慧寂微笑著說道。
“自從丹辰子出現在溈山之後,師父他老人家的位置就已經暴露了。”
“那些曾經與他結怨的修行者,肯定會一一找上門來,並且徹底擾亂溈山的平靜。”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有人出面震懾那些不懷好意的修行者才行。”
就如同慧寂此前對丹辰子說的那樣,靈祐禪師年輕時招惹的因果,他這個當弟子的一並承擔了。
終南山的道家修行者也好、改名為欽天監的司天台也罷、甚至於那些覬覦靈祐禪師一身神通法術的邪魔外道……
無論是什麽人找上山來,慧寂都會讓他們明白一點,那就是曾經的狂僧靈祐哪怕老了,也不是什麽都能上門欺負一下的。
“你打算入世?”
略一思索,小青便明白了慧寂的想法。
以靈祐禪師這一脈表現出的“習慣性”狂傲,總是待在溈山等別人找上門來可不是他們的作風。
與其千日防賊、倒不如主動出擊。
在靈祐禪師的隱居之地還沒有徹底泄露之前,慧寂先一步入世揚威大唐、震懾天下,的確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辦法。
“阿彌陀佛,小僧的確有此打算。”
似乎是由於下定決心的緣故,慧寂的言行都不再像之前那般隨心所欲,反而充滿了一種不言而明的莊重。
“正好欽天監有邀我出山的意圖,九尾天狐亦想借小僧之勢逆天改命……”
“這於小僧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是小僧實現自身大願的一條捷徑。”
聞言,小青頓時不自覺的收縮了一下瞳孔。
欽天監是什麽,小青在禍鬥事件之後就已經很清楚他們的身份和地位了。
至於慧寂口中的“九尾天狐”,小青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當初在盧府驅鬼時,那位最後借助棺材子的身體曇花一現的陽神大能。
盡管還不是很清楚這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麽聯系,可小青卻隱約察覺到了慧寂此番下山的危機。
“你……究竟想幹什麽?”
目光迥然的看著慧寂,小青知道對方刻意要求自己現身商談,肯定還有別的什麽事情要交代。
“小僧想踐行前人未曾設想過的道路,想要永久的平息這天下的紛爭。”
明明只是輕描淡寫的語氣,可慧寂話裡話外透露出的狂妄,卻讓小青這個妖怪都感覺到震驚和匪夷所思。
“就和生靈有壽命的限制一樣,一個王朝的興衰也是有跡可循的。”
“用裴文德的話來說,這叫歷史周期率,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政權都會經歷的興衰治亂、往複循環的周期性現象。”
“如今的大唐正是到了歷史周期率的末期時代,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種亂象。”
說到這裡的時候,慧寂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一下,神色也變得亢奮了些許。
“我本來都已經準備放棄,畢竟改變一個王朝的歷史周期可比普通的‘逆天改命’要難的多。”
“但是自從來到溈山、見過裴文德的之後,我突然發現我放棄的實在是太早了,有些事你不去做永遠都不會知道它會不會成功。”
“就像世間一直流傳著這麽一種說法,小乘佛法度已、大乘佛法度人……”
“曾經的我雖然並不相信這種事情,卻也從沒有懷疑過前人的說法。”
“直到裴文德點醒了我,如果大乘佛法真的能夠度人的話,當今的天下又為何會如此混亂呢?”
“甚至於大乘佛法的發源地,三藏法師求取真經的地方,是否真的如傳說中那般是‘極樂世界’呢?”
平靜的言語中透露著勃勃的野心,慧寂正是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才重新突破天人極限、成為真佛在人間的化身的。
“我需要去慈安寺親自去看一看,我要親眼見證三藏法師流傳下來的‘三藏真經’。”
“如果他的‘三藏真經’中也沒有記載真正的救世之法,那我就幫他補上, 令其成為真正的‘三藏真經’,不負‘大乘’之名!”
此時此刻,任何用於形容“狂妄”的詞匯用在慧寂身上都不顯過分。
因為慧寂的說辭無疑是在向小青宣布,他要借助三藏法師的名義,以“三藏真經”為托詞,踐行自己的主張。
——佛經我注、我注佛經!
既然從前人的思想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智慧,那麽就讓自己的智慧照亮無數的後來者吧!
就算自己耗盡一生也無法尋求真正的“大乘真經”,但後來者卻能夠在自己的基礎上更進一步,而不再是局限在前人的思想中寸步難行。
“千百年後,我就是後人眼中的前輩……”
“我將替他們踏遍一種錯誤的‘可能’,直到他們找到真正的‘大乘真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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