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絲防備,也沒有一絲預兆,它們就這麽出現在院子裡。
林默以前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而且看樣子,屠夫和聶紅也沒想到。
尤其是聶紅,她此刻就站在那群詭異之人當中,看樣子,她剛才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更說明了一件事。
這些‘人’,都是突然冒出來的。
再說說這些‘人’。
一個個陰氣森森。
那種詭異的氣息,甚至就連聶紅和屠夫都有些畏懼,可以理解為,夢魘中的夢魘,厲鬼中的厲鬼。
可想而知,此刻連聶紅都不敢亂動,如坐針氈一般,就更別說兔子了。
兔子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
剛才它是怕林默遇到什麽恐怖的東西,所以自作聰明的留在了聶紅這邊,心想著院子應該是安全的。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些好兄弟給它來了一個突襲,送來了驚喜。
在周圍突然冒出來這一群人的那一瞬間,兔子都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嚇的不敢動了。
現在它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像是一個震動按摩器。
連帶聶紅的一條腿也抖個不停。
林默突然注意到,這些出現在院子裡的‘鬼’,有好幾個都穿著新郎官的衣裳,有的還帶著大紅花,很是喜慶。
但表情一個個極為猙獰。
不光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有的更是眼眶凹陷,像極了乾屍。
還有的張大了嘴,仿佛想要說什麽。
但整個院子,除了兔子哆嗦發出的聲響之外,寂靜的可怕。
敵不動我不動。
這是林默的對敵法則之一,而且看樣子,聶紅和屠夫也是一樣的想法。
這個時候林默看到了這一眾鬼當中的一個。
眼熟。
肯定見過。
林默腦子一轉,立刻是反應過來。
“這不是那個趙鑫麽?”
(趙鑫出場於第四十七章娘子、夫君,和周立一樣的陰謀者,妄圖利用別人的恐懼將自身變成夢魘)
對這個人,林默也是記得很清楚,對方和周立一樣,而且乾的事情比周立還要凶殘和詭異。
說白了,智商也要更高一些。
林默懷疑,襲文君就是這家夥‘製造’出來的。
畢竟襲文君只是某個偏僻山村流傳下來的‘恐怖傳說’。
而讓這個恐怖傳說誕生在噩夢世界的,就是趙鑫。
除此之外,趙鑫還非法綁架和囚禁了好幾個人,不光是將他們汙染,而且還將自己變成了這些人心目中的恐懼形象。
這樣,如果趙鑫死了,那他會變成夢魘,繼續存在於噩夢世界當中。
實際情況也是一樣。
現實世界裡的趙鑫已經死了。
至於噩夢世界裡的對方,最終有沒有變成夢魘,是生是死,當時算是一個未解的謎題。
不過現在來看,應該是死了。
而且就是死在襲文君的手裡。
此刻趙鑫直愣愣的站在一群鬼當中,低著頭,渾身散發著一股黑色和血色混雜的陰氣,帶著一種本能的怨恨。
實際上,這個‘趙鑫’,並沒有靈魂,只是一種完全由單純的恐懼投影出來的鬼物。
林默大概明白了一些。
因為他看到這群鬼中有不少都是曾經死在襲文君手裡,曾經住在這老宅的夢魘,當時林默親眼見到襲文君拔了它們的皮。
現在的問題是,這些東西應該已經魂飛魄散了才對,即便只是一種單純的恐懼投影,那又是什麽樣的力量,迫使它們出現的?
現在的林默腦子轉的飛快。
他立刻意識到,目前的詭異情況和襲文君有關系。
畢竟這些,都是曾經被襲文君乾掉的人和鬼。
林默給聶紅和屠夫打手勢。
讓他們兩個千萬別輕舉妄動。
這些詭異的東西人多勢眾,而且一個個怨恨衝天,凶的狠。
就算是能打過,也得先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更何況,這麽多鬼東西如果一擁而上,他們三個必有損傷。
最糟糕的情況是,打不過,然後莫名其妙的死在這個地方,真那樣就冤死了。
可擔心什麽來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兔子哆嗦的聲音太大,下一刻,所有的鬼,同一時間看向兔子。
這種感覺和由此帶來的壓迫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兔子直接渾身僵硬的倒在地上。
嚇暈了!
林默懷疑,如果兔子不是一個玩偶,這會兒十有八九已經吐白沫子了。
簡直慫到它姥姥家了!
就在這個時候,距離聶紅最近的一個鬼突然伸手抓住了聶紅的手臂。
正常來說,聶紅也會立刻做出反擊。但實際上發生的事情,就連林默也都覺得詫異。
那一瞬間,聶紅臉上居然露出了驚恐之色。
林默還是頭一次看到聶紅有這種表情。
她可是夢魘。
歷來就是只有別人怕她,這女人啥時候怕過別人?
就像是看到一個變態殺手驚聲尖叫一樣滑稽和不可思議。
但是這一刻,聶紅臉上流露出的的確是恐懼。
下一刻,她手裡的尖刀已經是刺穿了那個鬼的腦袋。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對方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渾身上下冒出了一片黑血,下一刻,從黑血當中露出了另外一張臉。
漂亮的一個臉蛋。
林默一眼就認出來,這不是小柔麽。
聶紅的妹妹。
此刻,聶紅的刀就插在小柔頭上,左邊進右邊出。
問題這個‘小柔’還在笑,那場面,聶紅自然是忍受不了。而且她明顯受到了某種特殊力量的影響,讓原本冷靜甚至冷酷的聶紅變的更‘人性化’了。
簡單說,就是情緒無法控制。
就像是這一刻,她看到被刀刺穿腦袋的‘小柔’,按理說應該也會非常冷靜,因為就算是用腦子想都知道,這個‘小柔’肯定是假的啊。
所以聶紅應該冷酷的斬碎這個冒牌貨,然後脫困而出,和自己還有屠夫匯合。
可實際上,聶紅看到被她一刀爆頭的‘小柔’,居然是驚恐的松開了刀柄。
刀不要了?
這是怎麽回事?
聶紅此刻的反應,根本不像是她。
所以林默才覺得,聶紅是被某種東西影響了。
目前來看,聶紅的變化是被那個鬼突然抓住手腕才發生的,換句話說,這種鬼,不能被它們抓住。
甚至,不能碰觸。
現在聶紅有些失了方寸,她後退時,又碰到了另外一個鬼。
後者一下子將她抱住。
“動手!”
林默不能再等了。
不管怎麽樣,這個時候都要動手,不然聶紅會有危險。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紅色的人影以更快的速度衝過去,伸手抓住了那個假的‘小柔’,隨後呼的一聲。
一片火星被吹在假小柔身上。
呼一聲。
假小柔直接燃燒起來,不一會兒就被燒的精光。
周圍那些鬼也是同一時刻燃燒起來,慘叫聲和咒罵聲響起,但只是響了一下,驟然消失。
就像是將音響的電源線拔掉一樣。
如果不是空氣中還有燃燒之後殘留的黑色煙霧和臭味,可能會認為剛才發生的只是一場錯覺。
突然出現的人,正是襲文君。
她之前不知道藏匿在什麽地方,一直到最關鍵的時候才突然出手,而且出手就是殺招。
還是那麽的冷酷幹練。
主要是林默燒了襲文君的婚約手絹,已經需要再嫁人的她,也不需要再戴那個紅頭蓋,只是依舊穿著那一聲華麗的紅色嫁衣。
襲文君看了一眼聶紅,然後又看向林默。
這個恐怖新娘白皙的臉上,那兩道血色淚痕依舊還在,看上去很滲人。
“文君姐姐,是我,是我啊!”
林默怕對方沒認出自己,主動上前套近乎。
襲文君和小雨一樣,不說話。
甚至她沒有什麽太多的舉動,就是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林默。
一般人這時候就慌了。
林默卻是看出襲文君的意思。
她不是沒認出自己,認出來了,她這麽一直盯著,是在問自己來幹什麽。
“一開始,我是誤打誤撞,但聽說文君姐姐你在這裡,我就立刻趕來了。對了,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那個聶紅你見過的,至於我們這一次來也是有一些事情……”
林默言簡意賅的講述了一遍過程。
在聽到林默讓她幫忙對付伯爵夫人的時候,襲文君沒點頭也沒搖頭,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看著。
這一次,林默也摸不清這位嫁衣女鬼的心思。
不過林默有法子。
頭一次遇到襲文君的時候,是小雨和襲文君進行的溝通。
這倆都不說話,但小雨會寫字,所以襲文君的意思,通過小雨的筆能傳遞出來。
這一次可以繼續用這一招。
“小雨,還得麻煩你翻譯一下。”林默把小雨喚了出來。
在看到小雨之後,襲文君和小雨開始了溝通。
沒有聲音,但能看得出來,她們倆的確是在溝通。
林默還記得上一次,小雨的個頭只能到襲文君的肩膀,但是經歷過幾次蛻變的小雨,此刻已經和襲文君差不多高了。
而且氣勢上也十分接近。
溝通完了。
小雨走過來抓著林默的手,寫了一段話。
“盡早下船,不要再想著對付伯爵夫人了。”
林默沒想到襲文君會這麽說。
“為啥?”
林默有些不理解。
襲文君又和小雨溝通了一番。
小雨寫下:“聽我的沒錯,不然,留在船上會遇到‘驚喜’。”
林默一愣。
看著小雨問:“她真是這麽說的?”
小雨點頭。
林默這就不理解了,然後他指著‘驚喜’兩個字,問:“那你給我翻譯翻譯,什麽是驚喜?”
小雨寫:“驚喜就是,伯爵夫人會引來船長,船長會殺光你們所有人。”
林默眼睛瞪圓。
看著日記本上的文字。
過了一會兒,他才一拍大腿:“下次,直接說就行了,還驚什麽喜,這叫驚喜嗎?這分明是驚嚇!”
很明顯,襲文君對暴食者號的了解超出了其他人的想象。
就連聶紅都不知道伯爵夫人能引來暴食者號的船長。
而且襲文君對船長的實力也有了解。
她剛才說的很直接。
一旦招惹到船長,結果就是被船長給團滅掉。
這說明在襲文君眼裡,他們這幾個人加在一起都不是船長的對手。
把這個事情和聶紅一說,後者沒說話。
但林默看得出來,刀,她是一定要奪回來的,那可能不光是一把刀,還代表著她所失去的一段記憶。
以聶紅的性子,不可能放棄。
這個事情明顯不好辦。
但林默既然答應幫聶紅奪回她的刀,肯定也不能食言,所以得好好籌劃籌劃。
而且看樣子,襲文君不太想趟這渾水。
一來這事情和她沒什麽關系,二來襲文君既然和船長交過手,那一定知道船長的能力,所以她才會確定,自己、屠夫和聶紅,甚至加上小雨也不可能是船長的對手。
這種情況,林默實際上也有心理準備了。
畢竟沒有關系到襲文君的切身利益,她不參加也很正常。
林默也不會強求。
但是從襲文君那邊了解一些關於暴食者號,關於伯爵夫人和船長的情報,應該還是可以的。
拉著小雨這個翻譯,林默向襲文君請教起來。
屠夫和聶紅這個時候在院子外面等著。
屠夫由於性格和缺失的記憶,讓他對很多事情都漠不關心。
可能他腦子裡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奪回他自己的刀。
而在此之前,可以幫助聶紅,因為幫了聶紅,聶紅就會幫他。
至於聶紅,此刻神色凝重。
她很清楚襲文君這個恐怖的存在沒有必要說謊話騙他們,也就是說,如果真的對伯爵夫人動手,一定會引來船長。
船長有多恐怖,聶紅實際上並不知道。
她也沒有見過船長出手,甚至沒見過船長長什麽樣。
船上的禁忌之一就是遇到船長,不可看對方的臉,根本不能和對方說話。
觸犯這個禁忌,下場非常可怕。
船長之所以能成為暴食者號的船長,沒有對應的實力,肯定不能這麽穩,如果實力不濟,早被船上的怪物弄死了。
“就算是會引來船長,我也要奪回我的刀。”聶紅此刻眼中露出一抹猩紅,她想了想,慢慢的後退。
聶紅退的很輕巧,但也不可能避開屠夫。
後者有些詫異的看向聶紅。
聶紅衝著屠夫搖頭:“噓!”
屠夫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想了想,跟了過去。
聶紅想好了。
既然會引來船長,那就不能再牽連到林默,如此一來,就算是失敗了,大不了最後被船長殺死。
了無牽掛。
“你跟來做什麽?”聶紅問屠夫:“這是我的事,你沒有必要摻和進來。”
“你要奪刀,我也要奪刀,咱們是一類人,既然如此,無論怎樣我都會幫你。”屠夫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聶紅想了想,點頭道:“好,如果成功奪回刀,我一定和你去18號碼頭,幫你找到你的刀。”
兩個人很快消失在黑暗當中。
而在宅子裡的林默對此還不知情。
他這個時候看著日記本上的內容,心裡也在盤算。
襲文君的確知道很多關於暴食者號的事情。
她在鏡子世界裡尋覓,被暴食者號上的欲望氣息吸引了過來,通過鏡子世界,襲文君也登上了這一搜船。
她有她的目的。
欲望的力量是香甜和美味的。
暴食者號會給她提供夢魘蛻變的養料,只不過那時候她過於自負,想要一步到位,所以她在殺死了一些船上的乘客之後,想要乾掉船長,將其吞噬。
但她失敗了。
船長的力量超出了她的想象。
但毫無疑問,嫁衣女鬼襲文君是強大的,那一場廝殺,實際上船長也被她傷了。
只不過相對來說,她傷的重一點罷了。
“船長擁有恐懼中的恐懼,在看到恐懼之眼的瞬間,已經注定了失敗了結局。”
“你們之間看到的,院子裡那些詭異的惡靈,就是恐懼之眼中誕生的怪物,而且,這已經是我殺死它的第九十九次,很快,它會卷土重來,永遠無法擺脫它。”
“伯爵夫人向船長獻祭了靈魂,一旦死亡,船長會知曉。”
“想要奪取伯爵夫人手裡的刀,只有一種辦法,在瞬間殺死它,然後立刻下船。”
“如果你非要去,那就隨身帶一面鏡子。”
林默看著日記本上的文字,這些都是襲文君的話。
前面四句都是非常重要的情報,包括船長的能力,之前那個被殺死的‘小柔’,就是恐懼中的恐懼,而且似乎是不死的。
另外如何殺死伯爵夫人並且搶奪武器,襲文君也給出了一個答案。
林默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最後一句是重點。
“果然,文君姐姐還是關心我的。”
林默嘟囔了一句。
也就是說,如果林默非要去對付伯爵夫人,那就隨身帶一面鏡子,而鏡子,就代表襲文君。
最終,襲文君還是願意幫忙。
當然是因為林默。
林默挺感動。
如此一來,那這個事情就必須好好研究一下了。
假設動了伯爵夫人,船長會立刻知道,那先後順序就得變一下。
林默想著, 可以先按兵不動,到達18號碼頭之後,先下船去幫屠夫找刀。成功之後,再回來等船。
可能,還得等三個月。
但沒法子,為了安全期間,只能這樣。
而再次登船,依舊潛伏下來,快到14號碼頭,也就是吞鯨市的時候,突然下手,乾掉伯爵夫人,拿刀下船。
這麽一來,天衣無縫,船長就算知道了也沒用,咱們已經下船了,怎麽著,咬我啊?
林默此番可謂是絞盡腦汁,這才想了這麽一個天衣無縫聰明絕頂的計劃。
只是等他跑出去和聶紅他們說這個好消息的時候,才發現門口早就沒人了。
“我艸,人呢?”
林默一個人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