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同寢室的牲口說,這車不便宜,落地得三十多萬。不過牲口又說,他將來肯定是豪車別墅年薪百萬。
吸引林默注意力的其實不是那輛車。
而是車裡的人。
準確的說,是坐在後排的一個女人。
對方的樣子,林默感覺有一點眼熟,可直到車駛入遠處車流,林默都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對方。
這時候同寢室的那幫家夥看到林默的樣子,這才問起來,然後開始談論起車子,談論起女人,談論起將來各自的出路。
大家的心態都很好,都覺得自己是特麽的天選之子,將來一定能混出個人樣。
他們還有一年畢業,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考慮將來的出路了。
聊到這個,又是各抒己見。
吃完回到寢室,林默又想起那個坐在車後面的女人。
準確的說,是非常年輕的女孩,大概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哪怕只是看到個側臉,依舊感覺到很熟悉。
“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她呢?”
林默繼續努力的想。
但世上大多的事情不是努力就能達成的。
大部分的努力,都特麽是無用功。
最後腦仁都想疼了,依舊沒想起來。
不想了。
因為林默突然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某種理論,心理學家指出這種“似曾相識”的體驗,又稱作是“既視感”,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指的是那些從未經歷過的事情,在某時某刻會產生曾經經歷過的感覺,心理學家稱這種現象為“海馬效應”。
根據心理學家的調查,在成年人群體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都經歷過這種奇妙的“似曾相識”,並且,越是那些思想天馬行空,想象力豐富的人,經歷這種“似曾相識”的幾率越大。
林默就屬於天馬行空,想象力非常豐富的那一類人。
簡單說,這是一種思維自我虛構的現象,等到年紀大了,開始過那種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日子時,這種現象就會消失。
這一晚,林默睡的不錯。
慢慢的,他也從失戀的打擊下走了出來,宿舍裡那幫牲口們說的不錯,人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休息的時候,林默也會跟著幾個要好的同學逛逛街,溜達溜達。
候鳥市千度商業廣場就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之前林默也來過幾次,就感覺這地方挺不錯,主要是熱鬧。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這裡,到處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
今天這裡好像有什麽活動,人格外的多。
結果不出意外的發生了意外,林默和同宿舍的同學走散了。
當然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大家各逛各的,到時候回的時候再碰頭那也是常有的事兒。
這時候林默路過了一個美容院,這種店在商業廣場很常見。
隔著落地大玻璃窗,林默習慣性的往裡瞅了一眼。
就看到有不少女士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個起身,突然,臉上的臉皮掉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林默一愣。
再看。
那不是臉皮,而是面膜。
也對,人的臉皮怎麽可能隨便掉下來。
林默這個時候皺著眉,他站在玻璃窗前一動不動,思索著,回憶著,主要是剛才一瞬間,他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
還是想不起來。
“又是海馬效應!”
林默繼續向前走,商場裡的播放的音樂,混合著眾多顧客發出的各種聲音,按理說是非常嘈雜的。
可有趣的是,在這種環境下,你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周圍這一切,會發現即便是在這種環境一下,依舊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可以專心的閱讀,甚至是書寫創作。
最近林默總是會被莫名的心煩弄的煩躁不安,但具體是為什麽他不知道。
在真正安靜的地方,有的時候無法讓煩躁的心安靜下來。
而在現在這種喧鬧的地方,反而可以獲得一種少有的安寧。
林默找了一個空座位坐下,看著面前走來走去形形色色的人,思考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而產生的煩惱。
不得不說,商業中心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情侶。
林默覺得或許就是這些成雙成對的情侶,給自己潛意識裡製造了煩惱,讓自己不自覺的想到劉佳,想到曾經的美好和當初兩人對未來的期許。
“逛街還不如窩在網吧打遊戲,至少,遊戲裡的我很成功。”
林默想回去了。
起身朝著出口走,到了外面,新鮮的空氣吸進肺裡,原本的那種鬱悶減輕了很多。
一抬頭,林默又看到了那個女人。
就是前段時間在街邊擼串,看到那輛車裡的女人。
很奇怪的事情,明明不認識對方,可只要看到,幾乎都能立刻認出來,這就是那個很熟悉的臉。
“我一定認識她!”
林默心裡想到。
這個女孩身材高挑,穿著一身好看的黑色長裙,和另外兩個女伴逛街。她的皮膚很白,那種白皙的程度,遠超身邊兩個女伴。
這讓她看上去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很高貴,有一種讓人自慚形穢的美。
林默在看到她的時候,對方也恰好看過來,兩個人的眼神對視了一下。
林默立刻移開了。
主要是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人家漂亮,所以才會特別關注。
而且他可以肯定,自己之前沒見過這個女孩,至於那種特殊的熟悉感,或許只是一種自我欺騙式的錯覺。
“還是去網吧吧,一入網吧解千愁!”
林默嘟囔著準備給舍友打電話,告訴他們自己要回了。
結果掏出電話還沒撥出去,林默感覺面前站了一個人,抬頭一看,愣住了。
是那個穿著黑色長裙的漂亮女孩。
對方盯著自己,似乎有什麽問題要問。
跟著女孩那兩個女伴也是一臉好奇,有一個低聲問:“小雨,幹嘛?你認識他?”
女孩搖了搖頭,這時候鼓足勇氣,開口問:“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林默就說實不相瞞,我本來也想問你這一句。
“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我想不起來,只是覺得你眼熟,之前,在路上我見過你坐在車裡,當時就覺得……”
“你叫什麽?”女孩問。
“我叫林默,你是叫小雨是吧?”
女孩一愣,隨即想起來剛才她的朋友叫過她的名字。
“我叫楚雨!”
她更正了一下。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彼此都覺得對方很眼熟,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以前見過,甚至不太可能有什麽人生交集。
楚雨那兩個朋友一個勁兒的說肯定是錯覺,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麽可能認識?
催促著楚雨離開。
或許真的只是錯覺,林默也準備走。
他要去網吧放松。
楚雨被兩個朋友拉走,不過過了一會兒,她又跑過來追上林默,說咱們加個聯系方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想起來了。
林默說行。
交換號碼,林默電話響了,是舍友打過來的,問他在哪兒,要不要晚上包宿。
“包,當然包,還是老地方,你們帶點喝的過來……”
所以說生活還是需要調劑的,也是有一些美好在裡面。
有人說這是短暫的歡愉,是類似於精神鴉片的東西,只會讓人產生短時間的快樂,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可以忘記一切煩惱。
而在這種短暫的快樂之後,依舊是一地雞毛的煩惱,該來的,還是要來,甩不掉的,還是甩不掉。
道理誰都懂,但有幾個能隻專注於解決煩惱,尤其是壓根兒解決不了的煩惱。
年輕人還有一個好處,就算是熬了一夜,第二天還能繼續上課。
這就很牛皮。
雖然也很困,但身體的確是非常能抗。
臨近暑假,課程也少了很多,自然快樂時光也有很多。
在回落雁市的車上,林默睡了一路,他又夢到了劉佳。
當然這個事兒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男人,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老爹老媽張羅了一桌好飯,都是林默喜歡吃的,飯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關於劉佳的事兒,老爹老媽沒提過。
顯然是知道了他們兩個分手的事兒。
甚至,有可能就是劉佳直接打電話說的。
林默很了解劉佳,那丫頭能乾出這種事兒。
回到自己的房間,林默躺在床上補覺。
房間裡的擺設過去幾年沒有什麽變化,還是以前的東西,只不過很多都已經不再使用。
例如書架上的書籍。
又例如那台老掉牙的電腦。
自從上了大學,林默就很少碰它們,或許再過幾年,就會被當成幾塊錢一斤的垃圾,讓收廢品的師傅拉走。
睡了一會兒的林默起來喝了口水,無聊的他打開那台老舊的電腦,打算看看現在最新的遊戲,這台電腦還能不能跑起來。
不出預料,非常卡頓。
林默退出了遊戲,然後無意間,看到了自己當初寫的文檔。
這玩意當初也沒寫完。
為什麽沒寫完這事兒早忘了,反正就是沒寫完。
雖然是他自己寫的,但具體內容也早就忘了。
此刻再看,文中有太多幼稚和莫名其妙的修飾詞,整體框架也有問題,林默自己看的都直皺眉頭。
看不下去了。
這時候林默想起來,當初劉佳還說要第一個看這一本,不過這件事最後也沒成。
“所以,人生就是這樣,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達到最初的設想,當初的我認為可以寫完這一部,那時候的我們也認為可以一直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拆散我們,畢竟,我們是青梅竹馬……”
“扯淡,還是年輕啊,太幼稚,這世上沒什麽恆定不變的事情,東西是如此,人心也是如此。”
林默感覺自己成長了。
所謂的成長,就是接受一個又一個讓人不爽的現實。
“我草你大爺!”
林默罵了一句。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罵誰,反正就是想罵一句。
打開書櫃,翻了翻以前的漫畫書和,當然,還有很多畫。
林默想起來自己放棄的另外一個愛好。
畫畫。
所以翻看這些畫的時候,林默感覺像是在看自己的墓志銘,因為有些東西被埋葬了,腐朽了,最操蛋的還是自己親手埋葬的。
翻到一頁畫的時候,林默愣住了。
這是一個女人的畫。
身材高挑,穿著黑裙,長裙如夜幕,裙子裡似乎有厲鬼遊蕩,她的皮膚白皙的可怕,很漂亮,能感受到一種讓人驚悚的怨念惡意,可給林默的感覺,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是這個女人的樣子。
林默這個時候眯著眼。
“我知道為啥看她那麽眼熟了。”
林默說的是楚雨。
他還有對方的聯系方式,那天之後他們互相聯系過幾次,當然也只是簡單的問候了解和討論。
討論沒有結果。
因為他們彼此都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對方。
後來就沒聯系了。
現在林默想起來在哪兒見過楚雨了。
是這幅畫。
畫上有日期。
大概是五年前畫的,五年前, 那時候自己還是高中生,不可能見過楚雨,所以為什麽當時會畫這麽一幅畫?
盯著這一副畫,原本一些塵封的記憶也被從最深處的犄角旮旯裡翻了出來,慢慢的,呈現在林默面前。
“我想起來了!”
林默眯著眼。
他想起來了五年前的一場夢。
一場極為真實的夢。
足足坐了半個多小時,該想起來的都想起來了。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周莊夢蝶,他既是周莊,也是蝴蝶,淳風啊淳風,你這一招的確高明,但你忽略了一件事。”
林默笑的很詭異,他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裡‘楚雨’的名字,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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