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的事情發生什麽變化,唐澤詩穗的生活終究是還要繼續的,不如說網絡上的評論更像是一場夢境一樣,只要不去看的話就什麽都不會發生。
房間空蕩蕩的,自從泉祐一走了之後,整座房間之中只剩下了唐澤詩穗一個人,只有他空留下來的味道作伴。
剛剛才享用完了泉祐一給她做的早餐,她帶起了圍裙,把池子裡有些髒了的餐具“嘿咻嘿咻”地清理乾淨。
做完了清理的工作,又拿起了放在衛生間角落的拖把在房間之中跑來跑去,把居住的房屋角落落下的灰塵處理好..
陽光透過打開的窗戶灑進來,落在了她擦拭過的地板上,讓唐澤詩穗呆呆地看著地面上的痕跡一時移不開眼睛。
只是現在,唐澤詩穗忽然才發現自己的生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從之前那樣的昏暗,那樣的不計生死,那樣的虛度光陰,慢慢變成了每天都有盼頭。
想要看見泉先生回來,想要知道晚上吃什麽,想和他接吻,想擁抱他的身體...
想畫漫畫,想記錄下來一切,這段時間的經歷、感想,都想用畫面的方式記錄下來。
唐澤詩穗握著拖把,背靠在牆壁之上,用牆壁的硬度支撐她的整個身體。
一瞬之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期裡被所有同學討厭和針對的那段時間裡。那些厭惡的眼神和肮髒的討論,灼燒著脆弱的唐澤詩穗。
明明現在的情況一樣,唐澤詩穗卻沒有感到相同的絕望。
因為有泉先生的支持,因為會想到淑子的漫畫還沒有發布吧?
而且他們一定也不希望自己被這些評論打垮吧?
唐澤詩穗低垂的靈動眼神慢慢明亮起來,將手中的拖把放在原地,自己卻已經跑到了電腦桌前,打開了電腦,打開了自己漫畫的網頁。
忽然想到了之前泉祐一一臉嚴肅地讓自己不要去看那裡的評論。
其實唐澤詩穗自己也懂,泉先生是怕自己被那些語言打擊到,像之前那段時日裡的自己一樣,只要想到別人的看法就難過得想要死掉...
但唐澤詩穗的目光在網頁上的界面停留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點開了那個評論頁面。
眼瞳收縮了一刻,理所應當地上面出現了之前自己看見的各式各樣嘲諷和謾罵的話語。唐澤詩穗輕輕抿住了嘴唇,還是強撐著把目光挪到了那些針鋒相對的問題之上。
手指打開放在旁邊的筆記本,她握住了黑色的中性筆,鼠標挪動之間,她翻找著所有的評論,娟秀的字跡同時也在筆記本上面滿滿寫下字跡。
“‘姬子大人是我老婆’提出的關於漫畫創作初衷的問題。”
“‘邪王真眼’提出的關於作畫厭女手勢的問題。”
“‘我腦子有問題’提出的故事單薄的問題。”
那麽多的謾罵,那麽多的嘲諷和低分,唐澤詩穗只是緊緊地抿住嘴唇,全部把他們提出的問題和針對點給寫在了本子上,即使包裹著這些問題的外殼充斥著謾罵和人身攻擊。
她全部記了下來,準備根據這幾大類問題到時候在發布會上做出聲明和解釋,再在漫畫上進行改正...
是的,即使是此刻,天真單純的唐澤詩穗居然依舊認為只是自己的漫畫出了問題,有創作方面的破綻被讀者討厭了,所以理所應當地要進行改正和反思...
她壓根就沒有考慮過是不是有人憎恨著她,嫉妒著她,要將她的一切毀掉。
即使經歷過了這麽多年,正如同高中時期發生過的一切一樣,要和泉祐一訴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滿滿是對自己的自責,對命運的安排和其他人沒有責怪...
電腦屏幕前,那位少女伏著身子,娟秀的字跡已經寫了好多好多出頭,寫得手都酸了麻了,她的目光依舊注視著眼前的電腦屏幕。
其實看評論也不像是泉先生說的那樣可怕呀...
詩穗變得很堅強...
而且也有很多喜愛自己的讀者在幫自己說好話和解釋...
唐澤詩穗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眼神在這一刻放松一點,忽然想起了什麽,從電腦桌下面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有些磨損破舊的筆記本。
“願望之書”
細細密密的條條願望之中,既透露著少女內心之中的希冀,也同時蔓延而出隱約的絕望...
略過前面許許多多末尾寫著“已完成”的願望,她的目光順著頁數向後。
“幫助淑子完成她的漫畫,發表在漫畫刊物上並獲得讀者的喜歡。”
這條還沒有完成,在筆記上一片“已完成”的單子上顯得是那樣孤單。
唐澤詩穗摩挲了一下那個位置,臉上帶著之前懦弱自己不曾有過的堅毅,仿佛是從靈魂深處滲透而出的堅強...
但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從來就沒有什麽力量,自己是懦弱的,不安的人,是有其他人給予了自己力量和希望,而自己不想辜負他...
頁數慢慢翻過,到達了最後一頁。
“和最心愛的男友做一次。”
這個願望還沒有完成吧,但唐澤詩穗卻已經抬起了筆,長長的一條黑線將那樣的願望畫掉,改成了另外一句話,
“想要和泉先生永遠在一起。”
她像是摸著珍寶一樣地,臉上帶著沉醉。
望著那樣的名字。
久久沒有其余的動作。
許是太久太久,唐澤詩穗的目光微微轉移之間,她才突然看見這頁最上方的一句話。
那句話被自己用便利貼蓋上,原本已經看不見原本的字跡和內容才對。
只是現在或許是被微風吹拂,或許是被手指觸動,那樣的便利貼已經落下了一點,露出其中的一點字跡來。
這樣的字跡喚醒了唐澤詩穗掩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記憶和回憶。
白皙的手指顫抖地伸出一點,有些恐懼和猶豫地將那條便利貼撕開來,露出裡面的和其他所有娟秀字跡都有差別的一條願望。
“在東京找到媽媽,和她在一起生活。”
旁邊沒有寫上“已完成”也不是“尚未完成”的狀態,反倒是被許許多多的黑線塗畫遮蓋,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點字形提供辨認。
房間之中陷入了死寂,好像突然沒有任何活物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