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魚看到蘇圖,冷漠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兩位南山關守軍副將吳橫和趙鶴都站了起來,向蘇圖抱拳行了個軍禮,江老爺子也看了過來,蒼老的眼眸中滿是笑意。
這也難怪,昨日若不是這位蘇公子力挽狂瀾,在城牆上殺退不滅神屍,這南山關估計早就失守。
他們這些守城官兵要麽戰死要麽被俘,哪還能坐在這裡閑聊吹水?
蘇小安同樣站了起來,向蘇圖抱拳致意,感謝蘇公子的救命之恩。
監察使鍾鳴全身裹著布條,看樣子傷得不輕。他朝這邊瞥了一眼,冷哼一聲,又將目光移開。
“哈哈,想必這位就是我們南山關的大英雄,蘇圖蘇公子吧?”
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蘇圖,有些意外這位蘇公子的年輕。
“不敢。”
蘇圖拱了拱手。
見這中年男子風塵仆仆,應該就是王朗說的東都使者。
好像叫沈良,出身東虞軍部。
眾人寒暄幾句,忽有一道如電般的目光射來。
這一瞬間,蘇圖身上寒毛都立了起來,感覺有一股恐怖殺意朝他這邊湧來。
如此強烈的殺意,蘇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他也是在屍潮中翻滾過的男人,連不滅神屍都硬鋼過,自然不會被這突如其來的殺意壓倒。
他慢慢調整呼吸,眯著眼睛往這股殺意的源頭望去。
看到大堂主座位坐著一個男子。
男子很年輕,也就二十幾歲,身材挺拔,穿著暗紅色的甲胄,留著短發,相貌俊朗,皮膚呈古銅色。
他坐在那裡,如同一頭蟄伏的猛獸,哪怕已經收斂了爪牙,不經意間流露的氣息還是讓人心驚肉跳。
大明府天師,上二品武者,孫牧!
和前幾日遇到的賀慶虎不同,這個孫牧天師在武道上走的路子更加純粹更加極端,那就是以殺證道。通過不停殺戮來提升自己的境界,不然不可能凝聚如此濃鬱的殺意。
若是捉對廝殺,這種人恐怕比賀慶虎還要危險!
蘇圖心中暗自警惕。
孫牧盯著他,也沒有什麽寒暄,直截了當問道:“你是怎麽擊退不滅神屍的?”
當日圍獵不滅神屍,除了蘇圖、麻衣和貓,也就只有蘇小安能夠全身而退。
但蘇小安只是參加上半場的戰鬥,下半場根本插不上手,許多事情連蘇圖都搞不明白,更別說他這個外人。
所以孫牧從蘇小安身上也沒問出多少有價值的東西,這才親自找上蘇圖。
蘇圖感覺到這位天師莫名的敵意,心下有些不喜。
他沒有回答,徑直找了個座位坐下。
孫牧臉色一沉,身上散發的殺意愈發濃烈。
王朗有些小尷尬,趕緊打圓場,道:“蘇公子剛剛醒來,狀態還未恢復。那日蘇公子大戰神屍,吳將軍可是全程目睹,不如先讓吳將軍說說。”
王朗不停朝吳橫使眼色,讓這糙漢子緩和緩和氣氛。
吳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這王老弟可真不厚道,讓他這個大老粗砍人可以,讓他編故事那不是趕鴨子上架麽?
吳橫抓了抓頭,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孫牧冷著臉盯著蘇圖:“不滅神屍號稱神宮禁忌,就連大天師都拿它們沒辦法。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還是那怪物根本就不是神屍!”
不是神屍?
不是神屍能一拳打死一個上三品?
蘇圖看著這莫名其妙的孫天師,
冷笑道:“不好意思,這是祖傳的秘密,不方便透露。” 孫牧聞言,臉色黑的都快滴出墨來,身上的殺意恍若實質,令人心驚。
蘇圖卻絲毫不懼,自顧自坐在最末端的座位數著手指。
只是心中有些奇怪這第一次見面的家夥,怎麽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
“在神屍面前,上三品武者難有一合之敵。你也是上三品,怎麽可能是那神屍的對手?還是說你偷偷隱藏了實力?為什麽要隱藏實力?是不是有什麽企圖?”
鍾鳴全身裹得跟木乃伊似得,可惜嘴巴沒裹住,還能說話,說的話還那麽的讓人膈應。
那天他也只是堅持了上半場,後來被神屍一拳砸暈,根本沒有機會參加下半場。
不過他親自下場跟神屍交手,知道那怪物有多麽可怕。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眼前這個外鄉小子能夠將神屍擊退簡直匪夷所思。
若不是這小子確實幫他們守過城門,他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跟那神屍在演雙簧,故意侮辱他們這些本土上三品。
“蘇公子,現在國難當頭,還請以大局為重。你就不要私藏了,不然再有神屍攻城,那可如何是好?”
沈良也開口勸道。
蘇圖都氣笑了,自己拚死拚活的,怎麽到頭來還落得不是?
沒錯,他是有私藏。
他藏了一只能夠打斷神屍通天路的貓。
這貓是能夠分享的嗎?
拿出來你們這些人誰接得住?
“王大人,你沒跟這兩位大人說清楚我的身份嗎?”
蘇圖扭頭盯著王朗。
王朗有些鬱悶,這個一早就說了,但那兩位似乎有些不以為意。
蘇圖心中有氣,沒等他開口,又說道:“神屍在城牆上遭受重創,短時間內無法恢復,你們不用擔心會再來一次神屍攻城。當然,若是南曜鎮魂殿的神屍是大白菜,隨隨便便就能再拎一頭出來,那就另當別論了。”
“另外,我是泣血城人士,東虞的國難與我無關,你們也不用拿大義來壓我。我這次出手相助南山關只是出於個人義憤,不想看到南山關淪陷生靈塗炭,僅此而已。”
蘇圖說完,直接起身出了講武堂,留下大堂中目瞪口呆的眾人。
包括趙鶴和吳橫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原來這位蘇公子跟他們不一樣。
他只是偶然路過南山關,陰差陽錯跟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他幫助他們守住城門,又擊退神屍,他為南山關做的已經夠多,他們沒有資格再要求他做的更多。
幾位南山關副將臉色都不太好,對這兩位剛踏入南山關屁股還沒坐熱的使者和天師有些不滿。
王朗苦著一張臉,搞不清楚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他這和事佬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蘇小安低著頭,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師兄孫牧,心中隱隱猜到某些東西,不由歎了口氣。
孫牧面無表情,只不過盯著蘇圖背影的目光隱隱有些寒意。
……
蘇圖離開講武堂,覺得有些煩悶。
若不是因為葉玄冰,真想一走了之,何必在這裡受這氣鳥氣?
反正現在南山關援軍已經到了,只要守城官兵不要犯渾,守住這關卡應該不是什麽難事,自己根本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
但葉玄冰因為他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件事不能不管。
“蘇圖。”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是謝飛魚。
蘇圖停了下來,瞥了一眼這個曾聯手對付守宮獸的少年。
謝飛魚還是和那日一樣穿著黑袍,裡面是暗紅色甲胄,不過兩手空空,感覺少了什麽。
哦,對了,他那柄古劍還在自己這裡。
“你是跟那孫天師一起的?”
蘇圖斜著眼問道。
“不是。”
謝飛魚走上前來,道,“有事找你。”
“那邊說。 ”
蘇圖指著庭院中央一處僻靜的涼亭。
兩人走了過去。
涼亭剛有下人打掃過,上面很乾淨。
蘇圖坐在帶著一絲涼意的石凳上,看著這個冷面少年。
謝飛魚站在他對面,冷著臉不說話。
最後還是蘇圖無法忍受這種沉默的尷尬,主動開口問道:“那天在神宮正殿分開,後來你們遇到了什麽?怎麽從神宮離開的?”
“離開正殿後我們直接去了寢宮,後來發現有暗道可以直通遊魂谷。”
謝飛魚說道。
“原來寢宮也有出路。”
蘇圖喃喃自語。
但謝飛魚這些人自己找到暗道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是當年大天師陳羽相的神宮冊中有記載。
“藍韭還好吧?你們最後有幾個人逃了出來?”
他又問。
謝飛魚想起神宮中的種種,冷漠的面孔終於有所動容,沉默片刻才道:“除了我、林莫、小韭,還有一個護衛,只有四個人逃出了神宮。”
蘇圖記得林莫說過,他們出發的時候可是有兩百多號人,沒想到最後只有四人逃脫,這損失不可謂不大。
他歎了口氣,這才問道:“你找我有事?”
“嗯。”
謝飛魚看著他,臉色有些古怪,“我是和沈良從東都來的,這次專門來找你。”
“專門找我?為什麽?”
蘇圖奇道。
“我師傅想見你。”
“你師傅?哪位?”
“大天師,連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