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樂聲漸息。
驚豔全場的袖舞也到了尾聲,面帶薄紗的女子款款跪坐在地,翻滾的紅袖慢慢飛落,襯托著她整個人嬌豔如花。
“好!”
那位據說山匪出身,有八個老婆的陸城主拍著桌子,豪橫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坐在身邊的女子又趕緊幫他滿上。
啃著雞腿的文老爺子也砸吧著嘴,豎著大拇指誇獎道:“丫頭舞技登峰造極,可謂舞者中的上一品。”
身後幫他捏肩的王宵虎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在場可是有好幾位真正的上一品,先生這諧音梗莫不是在佔他們的便宜?
雖然他們魂師和武者互相對不上眼,但當眾調侃這麽多巔峰武者還沒有被揍成豬頭,也就這老頭子乾得出來。
葉花身為不夜樓的主人,當然要為自家小娘子捧場。
他笑嘻嘻說道:“海棠的袖舞平日裡難得一見,小弟今晚也可是沾了諸位大人的光,這才能一飽眼福啊!這杯酒小弟先敬諸位大人。”
說完,他自己幹了一杯。
陸余中開懷大笑,也陪了一杯。
除了這幾位,其他人可要矜持許多。畢竟都是大有身份的之人,對一介青樓女子評頭論足多有不妥。
那位牧陵君更是全程閉著眼,對那些舞姬不假顏色。
蘇圖也是正襟危坐,把注意力放在酒上,不往那美豔動人的小娘子看上一眼。
沒辦法,李青稞就在那邊盯著。雖然和這長腿妹子還是清清白白,連那層窗戶紙都沒捅破,但這日常的人設還是要維持好,不然以前的工作豈不是白做了?
當然,很可能,在長腿妹子眼中自己跟“正人君子”幾個字並沒有卵關系。
再說那叫海棠的小娘子。
她款款起身,長袖拖著地面,慢慢走到葉花這一桌。
葉花把蘇圖的酒杯搶了過去,然後倒了杯酒,遞給這小娘子。
“謝過公子。”
小娘子眉眼帶笑,稍稍看了蘇圖一眼。
蘇圖乾笑兩聲,沒有接話。
他已經感受到不遠處有兩道凌厲的目光射來,仿佛要將他脆弱的身體洞穿。
海棠不以為意。
她舉著蘇圖的酒杯,轉身對著其他客人,脆聲說道:“諸位大人抬愛,小女子無以為報。這杯酒,祝諸位大人身體安康,吉祥如意。”
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哈哈,好!海棠姑娘不愧是女中英豪!爽快!”
陸城主爽朗的笑聲再次響起。
海棠又道了聲謝,這才把酒杯還給蘇圖。
蘇圖看著帶著淡淡紅印的酒杯,心中已將葉花那王八蛋問候了一百遍。
現在這酒杯換也不是,不換也不是,難道接下來就這樣乾坐著,連酒都沒得喝?
心中正糾結,好在那位海棠姑娘沒有繼續撩撥他,而是帶著十幾位舞姬退下。
外圍的樂師也收拾了樂器,被馮老頭帶了出去。
原本觥籌交錯的宴會大廳,忽然安靜下來。
氣氛不再輕松,反而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蘇圖精神一震,知道好戲就要開始了,懶得再去糾結桌案上的酒杯被誰喝過。
“諸位,別乾坐著啊?喝酒!來!這杯陸某先乾為敬!”
陸城主見氣氛有些沉悶,又開始勸酒。
這位經歷頗為傳奇的城主大人也是海量,今晚這酒估計有一半都下了他的肚子。
林莫身為東虞使者,笑著陪了一杯。
塗不棄同樣是客人,卻沒有舉杯的意思。
陸余中放下酒杯,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子,笑道:“葉花啊,今晚的酒菜好像不合塗帥的胃口啊?你小子這叫待客不周,是不是要自罰一杯?”
“小弟認罰。”
葉花也是爽快,直接將杯中酒飲盡。
然後又開始訴苦,說道:“不過城主大人,你可冤枉小弟了。為了招待諸位大人,小弟可是花了重金請來南曜和東虞的禦廚,酒也是三十年份的仙人釀,沒摻一滴水,這市面上可是買不到的。”
“三十年份的?娘的咧,老子府上的仙人釀也就二十年份。就那個,錢老二那邊一小杯還要十枚金元!狗日的,搞得老子平日裡都舍不得喝!”
陸城主又飲了一杯,忍不住砸了咂嘴。又開始瘋狂向葉花這土豪暗示,看宴會結束能不能順兩壇回去。
葉花只是裝傻。
仙人釀雖比不得不歸閣的化蝶仙釀,但也是有價無市,不是有錢就能買到。
這陸老頭今晚白吃白喝還想空手套白狼,哪有那麽好的事?
當然,若今晚的酒宴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結果,那送一兩斤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身為此間主人的葉樓主心裡又開始劈裡啪啦拍打著小算盤。
蘇圖也是暗自咂舌,沒想到這酒居然這麽值錢,那剛才坐在這裡當水喝豈不是不知不覺乾掉大半座宅子了?
他在心中吐槽這些有錢人不可理喻,又趕緊喝一杯壓壓驚。
坐在東面主位的林莫輕輕晃動著酒杯:“葉樓主這酒確實難得,就是宮廷宴會也不一定有機會品嘗。”
說完,又看著對面昏昏欲睡的老人,笑道:“塗帥不試一下可惜了,還是說塗帥的心思根本不在這酒上?”
塗不棄緩緩睜開雙眼,皮笑肉不笑道:“郡王殿下以為老夫的心思在何處?”
“這個麽……”
林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杯中酒飲盡,然後又給自己滿上。
“我猜塗帥的心思,應該是在這整座托天城上吧?”
他笑眯眯說道。
此話一出,原本稍稍緩和的氣氛驟然凝結起來。
蘇圖暗呼林莫這小子厲害,一下子就扯出托天城和南曜之間最敏感的話題。
如今聖域局勢微妙,永安十年前已被滅國,東虞也失了半壁江山。托天城雖有人皇殿庇護,但也不是高枕無憂。
何況南曜已經佔了托天城和外界聯系的水路和路陸,說不覬覦這座千年古都那連三歲小兒都不信。
不過南曜那邊既然派了使者過來,還是地位極高的赤旗軍主帥,那麽事情應該還有回旋的余地,就是不知他們的胃口和底線到底在哪?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望向那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等待他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