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天色漸晚,河風漸冷。
寶船上亮起點點燈火,有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巨大的船隻航行在平靜寬廣的河面,如同一座慢慢駛向黑暗的巨城。
當天邊最後一縷光亮消失在群山之間,蜷縮在被子上的小黑貓睜開如火如血的眼眸。
第一眼看到的是全副武裝的蘇圖。
蘇圖換上一身黑衣,斬屍刀掛在腰間,匕首夜蛇收在後腰,連捕魂網和封魂珠都藏在衣襟中。
看到小夜醒來,他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然後一臉緊張的問道:“準備出發嗎?”
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一隻小小的守宮獸也能讓你緊張成這個樣子?”
不緊張?
不緊張您老用得著專門補覺調整狀態?
蘇圖翻了翻白眼,懶得跟這貓分辯。
小黑貓伸了個懶腰,邁著輕柔的步伐,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接著輕輕一躍跳上床邊的小圓桌。
它瞥了蘇圖一眼,“你知道那死變態躲在哪?”
“我怎麽會知道?”
蘇圖理所當然的回了一句,接著臉色有些古怪,“難道你也不知道?”
小黑貓嗤笑一聲,不屑回答這個問題。
看來這位小爺也不知道!
那還找個屁?
蘇圖心中暗罵一句,一屁股坐了下來。
“離開了神宮的死變態雖然能力受到壓製,但在那條界線之下還是最頂尖的,想要靠念力找到它基本上沒有可能。”
貓慢悠悠的說了一句,看樣子倒是一點都不緊張。
蘇圖皺著眉頭問:“那我們該怎麽找它?”
“你見過那死變態的真身,你覺得它像什麽?”
貓問。
“蛇。”
蘇圖毫不猶豫的答道。
準確的說應該是人首蛇身。
第一次見到守宮獸夢嬰,它就盤在神宮正殿的柱子上……
等等。
柱子!
難道……
蘇圖看著小黑貓。
小黑貓舔了舔嘴角,眯著眼睛望著窗外昏暗的光景,“再等一個時辰,然後去會會那死變態。”
……
……
通天寶船是懷業城最大的渡船,總共有九根桅杆,主桅杆高四十四米,桅杆頂端有雀台,也即瞭望台。
雀台之上,無論日夜,皆有士兵輪守,負責觀察河面情況。
新月高懸,夜色漸濃。
高高的桅杆雀台上,兩個守夜士兵腰掛鋼刀,身體筆直如槍,如同兩具雕像,木訥的眺望著遠方。
滄瀾河中上游水路向來太平,既無妖魔襲擾也少水匪出沒,加之通天寶船離港不過幾個時辰,安全方面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正常這個時候,雀台上守夜的士兵要麽打盹睡覺,要麽賭色子玩牌,像這兩位般盡責的,倒是極為少見。
“小寶寶,這裡風好大,你冷不冷呀?”
一個細微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雀台詭異寂靜的空間。
只見在雀台中央,一張木凳上坐著個小女孩。
女孩約莫四五歲,頭上梳著羊角辮,身上穿著粉紅棉襖,雙手抱著一個嶄新的布娃娃,此刻正對著布娃娃自言自語。
守夜的士兵似乎對小女孩的出現並不覺得意外,依然呆呆的眺望著遠方黑暗的河面,對身後發出的聲音置若罔聞。
小女孩跟懷中的布娃娃聊了一小會兒,漸漸的覺得有些無聊,
正要站起來活動酸麻的雙腿。 一片濃鬱的黑影突然出現,遮擋了她頭頂暗淡的月光。
小女孩抬起頭,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立著一個黑影。
黑影雙眼鮮紅如血,如鬼似魅,令人不寒而栗。
女孩臉上沒有驚恐,反而滿臉驚喜。
“叔叔,你回來了呀?”
女孩叫道。
原來,那黑影是個“人”,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
男子身材不高,留著灰色短發,穿著全身裝的黑皮甲,氣質顯得有些陰柔。
他從女孩身後繞到前面來,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女孩粉嫩的臉蛋。
小女孩覺得有些癢,縮著脖子,咯咯直笑。
男子舔了舔猩紅的嘴唇,眼中露出一抹貪婪。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問道:“叔叔,等下你吃我,會不會很痛呀?”
“不會。”
“那就好,小橘子最怕痛了。”
“對了。叔叔,你先吃小橘子哪裡呀?”
“手。”
“啊!吃了手,那小橘子不是抱不了娃娃了?”
“叔叔,叔叔!你別吃手,先吃腳好不好?小橘子的腳腳肉可多咧。”
“也可以。”
小女孩的聲音天真無邪,男子的語氣也沒有太多波瀾。
兩人仿佛只是在雀台上賞著夜色閑聊,只是這聊天的內容卻令人毛骨悚然。
男子想吃了這可愛的小女孩。
更為詭異的是,無論是小女孩還是雀台守夜的士兵,仿佛都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沒有感到絲毫的恐懼或者不正常。
甚至小女孩還自己脫了鞋子,把光溜溜的小腳丫伸了出來,湊近男子的嘴邊,一臉天真笑道:“叔叔,快吃吧。吃了小橘子,叔叔就不餓了。”
男子一隻手抓著女孩雪白的小腳丫, 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光滑柔嫩的腳背,紅色的眼眸露出陶醉的神色。
他慢慢裂開嘴,露出尖銳的獠牙,原本還算秀氣的面容在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就像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惡鬼低下頭,一口咬了下去。
鋒利如刀的牙齒刺破女孩柔嫩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沿著他的獠牙慢慢滑入喉嚨。
女孩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卻沒有叫出聲來。
“呵!”
男子發出一聲呻吟,愜意的迷上眼睛,銳利的獠牙正要撕下一塊鮮甜的血肉……
忽然!
黑暗空間出現一陣細微的波動,仿佛有什麽東西急速靠近。
是一支箭!
奇怪的是這箭沒有實體,仿佛只是道虛幻的影子。
男子眯著的眼睛猛地睜開,紅色的眼眸閃過一抹金光。
虛幻的箭影在他眉心處忽然頓住,接著像煙霧般悄然散去。
果然……
是那東西……
有點意思。
男子松開嘴巴,慢慢站了起來。
女孩腳丫鮮血淋漓,咬痕觸目驚心,她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翻,徹底昏迷過去。
男子取出方巾慢慢擦拭猩紅的嘴角,陰冷的眼眸盯著雀台之外另一根桅杆。
只見那桅杆橫梁上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
男子雙手做出開弓射箭的姿勢。奇怪的是他手中並沒有弓也沒有箭,仿佛只是個架子。
在這男子頭頂,蹲著一隻巴掌大小的小黑貓。
黑貓目光猩紅如血,正冷冷的與雀台中怪物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