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圖和貓離開博古樓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到傍晚。
除了那一柄叫斬屍的刀,身後還跟著一個足有兩米多高的黑衣人。
黑衣人戴著一張面具,走路一板一眼,看起來有些呆笨,這是蘇圖和那位黃泉姐姐換來的一隻特殊的遊魂傀儡。
傀儡據那位姐姐說等階不低,但目前隻懂執行一些簡單的指令,主要功能是用來負重,通俗點講就是用來背行李的,所以也叫行軍傀儡。
據說這種行軍傀儡在聖域非常受歡迎,許多外出遊歷的學子都喜歡帶著這種傀儡,當然前提是家裡有礦,不然可買不起這種值兩頭原生魂的神奇傀儡。
無論是斬屍刀還是行軍傀儡,蘇圖都是在為接下來的遠行做準備。
他是真的要離開這座住了三年的城,外出闖蕩一番了。
蘇圖牽著租來的馬車,帶著黑衣傀儡走在清冷的鬼巷。
兩側破敗的房屋不時有隱晦的目光投來,蘇圖卻毫不在意,思緒不知飄到何方。
“沒發現少了什麽東西嗎?”
肩膀上的貓忽然開口。
“少了啥?”
蘇圖回過魂來。
“自己想。”
貓翻了翻白眼,心道這小子怎麽像缺了魂似得,連出來幹嘛都忘記了。
“我咧個去,忘記換錢了。”
蘇圖一拍腦袋,終於想起來。
床板底下的私房錢已經被老爹揮霍一空,自己當向導的傭金也被老爹私吞,原想著用兩頭原生魂換點金元花花,沒想到一時按耐不住換了別的。
當然,從黃泉姐姐那裡換來的刀和遊魂傀儡肯定是物超所值,問題是沒有錢怎麽出去闖蕩?
難道要動用老婆本了。
蘇圖咬著牙,從身上摸出一張羊皮紙。
這是一份契約,上面有程仲文的簽字和印章,還有他陪李青稞他們闖蕩神宮的報酬,足足有一百金元。
一百金元可是一筆巨款,放在上一輩都可以買幾套房了。
原想著先存著,說不定以後娶老婆還要用,現在麽得辦法,只能先取出來應急了。
“大城錢莊在城中心,這個點應該還沒關門吧?算了,剛好順路,過去看看。”
蘇圖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然後讓那行軍傀儡也上了馬車,自己則坐在車夫位置,駕著這租來的馬車飛似的駛出麻雀街,又往中心區域駛去。
也就一刻鍾左右的時間,便到了泣血城的中心區。
大城錢莊挨著城主府,雖然老爹和趙老王八應該是達成了協議,但蘇圖經過那個高大威嚴的府邸時還是有些心虛,生怕裡面突然蹦出幾個上三品將他給綁了。
好在什麽事都沒發生,城主府還是和往常一樣沉默。
大城錢莊還沒關門,蘇圖興匆匆的跑進去,還專門找了個麻袋,畢竟這麽多的金元,兩輩子可都沒見過,都不知道這麻袋裝不裝得下。
錢莊裡的人見一個衣著簡陋的小夥背著個大麻袋火急火燎的跑進來,都嚇了一大跳。還以為這小年輕要行什麽不軌,差點就跑去隔壁城主府喊人。
“掌櫃的,取錢!”
蘇圖衝到櫃台,將羊皮紙拍在台上,頗有暴發戶的氣勢。
肩膀上的貓也睜著眼睛,兩隻紅色的眼珠子閃閃發亮,比在博古樓裡精神多了。
櫃台前的不是掌櫃的,而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長相其實也算上等,只不過對最近見多了美女的蘇圖來說,
也就是上等而已。 聽說是來取錢,女子明顯松了口氣。
她悄悄打量了蘇圖一眼,見這小夥長得還算乾淨,穿著卻不怎麽上檔次,原本害怕的心理漸漸消散,腰肢又慢慢挺了起來。
嗯,前面還是挺壯觀的。
“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們錢莊要打烊了,你明天再來吧。”
女子抬了抬眼皮,開始收拾台面上的東西,看來是真的要打烊了。
“這位姐姐,行個方便,小弟住在城北,過來一趟也不容易。”
蘇圖趕緊賠笑。
一聽是城北來的,女子眼中愈發不屑,畢竟整個泣血城的人都知道,城北幾乎相當於貧民窟,哪有什麽富貴人家?
估計十幾個銀元就覺得是巨款,家裡都不敢收著,還要專門存到錢莊。
這種人,錢少事多,最是討厭。
“不好意思。”
女子又敷衍了一句,接著抱著一堆帳本,轉身朝內屋走去。
“小妞,別給臉不要臉,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今晚讓你下不了床!”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突然響起。
錢莊裡面的人都呆住了,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尷尬。
女子搖動的腰肢僵住了,接著猛地轉過身來,漲紅著臉盯著蘇圖。
原本看熱鬧的幾個夥計也都圍了過來,有些已經開始抄家夥了。
特麽這小子以為這裡是哪?
以為這女子是誰?
這裡可是大城錢莊,這女子可是大城錢莊的蜓兒姑娘。
城主府的業務都要經過她的手,據說和城主府某些貴人還有不好公開的關系,就是這錢莊真正的老板遇到了都要客客氣氣,什麽時候被人這樣當眾羞辱過了?
蘇圖也是一臉尷尬,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但跟人家解釋說剛才開口的一隻貓,人家會信嗎?
顯然不信。
“小子,有什麽事明天再來。再敢出言不遜,看老子不打爛你的嘴。”
一個人高馬大的夥計手裡揮著木棍,想要在暗中**的對象面前好好表現表現。
“闖出這禍,現在怎麽辦?”
蘇圖對著肩膀上的貓小聲抱怨。
“怎麽辦?給本尊打啊!”
貓氣的給蘇圖來了一爪子,特麽是連神宮都走過一遭的人了,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還怕這幾個不入武者品階的錢莊夥計?
特麽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講不講道理的問題好不好!
蘇圖翻了翻白眼,然後一腳將那舉著棍子還沒來得及展現自己雄姿的夥計踹飛三四米。
那中看不中用的錢莊夥計躺在地上,翻著死魚眼口吐白沫,半天都爬不起來。
錢莊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有人搶錢莊啦!”
也不知誰一聲尖叫,自知不敵的錢莊夥計一哄而散。
叫蜓兒的姑娘也想往內屋跑,結果卻被一隻大手捏住。
“這位姐姐,我就取個錢,沒其他的意思。”
蘇圖笑眯眯的說道。
蜓兒嚇得雙腳發軟,站都站不直,全靠蘇圖托著。
她到這泣血城也有五六年,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光天化日打劫大城錢莊,而且就在城主府眼皮底下作案。
對了城主府!
只要拖延片刻,城主府的衛隊肯定就會趕來救援!
到時候,看這賊子還怎麽猖狂!
蜓兒漸漸冷靜下來,雄偉的山峰還在起伏不定,“公子,你要取,取多少,開口就是。還請,不要弄傷蜓兒。”
蘇圖翻了翻白眼,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往這個奇怪的方向發展。
他再次將櫃台上的羊皮紙拿了出來,在女子面前晃了晃,“你們這錢莊服務有問題,我要把上面的金元都取出來,以後不存你們這裡了。”
女子被逼無奈,目光終於落在羊皮紙上,“一百銀元,這個簡單。公子請放開蜓兒,蜓兒這就去給你取來。”
蘇圖覺得有些蛋疼,不明白這麽大一個錢莊雇的都是些什麽人。
“這位姐姐,請看清楚,是一百金元好不好。”
蘇圖沒好氣的說道。
“一百……金元?”
蜓兒愣了一下,又仔細看羊皮紙上的數字,終於確認這窮酸小子說的數目不假。
居然真的是一百金元!
要知道這泣血城的大城錢莊,若是沒有特殊情況,每天也只有三百金元流通。
現在都快打烊,這小子,哦不,這位公子一下子就要取三分之一的流通金元,這,這一時半會兒的,哪還湊得出來啊?
如果拿不出來,這位公子會不會把自己給……
不過現在看看,這公子其實長得還蠻帥氣的,又有那麽多金元,就是真把自己給那個,好像也沒什麽……
蜓兒姑娘腦子裡跳過好幾個念頭,忽然目光一頓,看到羊皮紙上有個熟悉的印章。
這個印章她認得,那是掌櫃的千叮萬囑,說看到有這個印章的業務,一定要告訴他,需要他親自接待。
因為只有大城錢莊最尊貴的客人,才有資格擁有這樣的印章,而這樣的客人,整個聖域不超過十個人,就是這泣血城城主都沒有資格擁有。
沒想到這年輕人居然深藏不露,難不成是哪個王室的公子下來體驗生活的?
蜓兒看蘇圖的目光變得炙熱起來,原本還是蘇公子抓著她,現在都變成她靠著蘇公子了。
蘇圖覺得渾身不自在,搞不清楚這原本還拒人千裡的姐姐怎麽態度大變,這會兒都貼到自己身上了。
肩膀上的貓則仰著嬌小的頭顱,像極了一位打了勝戰的將軍。
“咳,這位姐姐,那個……”
蘇圖想著盡快取錢離開,不然可能就回不去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有喧囂聲從外面傳來。
緊接著,十幾個身披甲胄的衛兵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蘇圖的老熟人,城主府的衛隊長張守。
“咦,這不是蘇圖兄弟麽?你這是,這是在幹嘛?”
張守看到蘇圖,明顯愣了一下。
雖說幾天前還是死敵,但這城主大人和楊老頭不是已經握手言和了嘛,現在可以稱兄道弟了。
蘇圖老臉一紅,“我說我是來取錢的,你們信嗎?”
張守看著地上口吐白沫的夥計,看著一片狼藉的紅木櫃台,看著櫃台後面趴在蘇圖身上滿臉通紅的蜓兒姑娘,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蘇圖兄弟說的,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