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養人,人養風水。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成文元沒在多說,任發也沒再問。
拿了紅包錢,師徒兩離開了任府。
宋瑭數了數紅包,十五個銀元,任家鎮的人還真大方啊,比省城的那些家夥可大方多了。
“師父,您為什麽拒絕給那任少爺算命呢?”
“咱們小派有個規矩,這也是絕大部分修道者的規矩,叫六不算:
即戴孝之人不算;運盡者不算;凶驁者不算;命盡者不算;疑慮重者不算;”
宋瑭扳了扳手指頭,“這才五種啊,也不夠六種,那還有一種是什麽?沒錢的不算嗎?”
成文元打了宋瑭後腦杓一下。
“別忘了為師怎麽說的?”
“是是是,修道者當以匡扶正義為己任,錢財乃身外之物。”
“嗯。”
成文元滿意的離開了,而宋瑭則決定在城裡轉一會兒。
“小師傅,請等一等。”
宋瑭剛沒走多遠,便有一個禿瓢中年人跑了過來。
“小師傅,我是任家的管家,可否請您回去給成師傅帶個話,就說能否為我少爺那即將出世的孩子賜個名。”
哈?原來是未婚先育啊,怪不得他們著急麻慌地要成親,連孝都不守了,原來是怕以後大肚子招人笑話。
“哎,我師父取名字可要二十個大洋的。”
“啊?”
那管家驚訝一聲,他摸了摸懷裡的十個大洋,少爺,哦不現在是老爺了,他才給自己十個大洋,這也不夠啊。
“但我取名只要五個大洋。”
宋瑭伸出五根手指。
他上輩子是寫小說的,自己給角色取的名字不說一百也有五十了,給孩子取名字還不信手拈來。
“哦?那可否請小師傅賜個名?”
他裝模作樣,掐指一算,“我觀任少爺面色紅潤,眉清目秀。
所謂:風吹列子歸何處,夜夜嬋娟在柳梢。
明年三月末,任家將得一千金,到時將她取名‘婷婷’就行。”
管家都聽蒙了,少爺說夫人也確實懷有三個月身孕,現在已是九月初旬,按時間來算,夫人生產也大概在三四月份左右。
既然時間都算的差不多了,那性別應該也不會錯吧,管家心想。
厲害,專業。
管家從懷裡數出五個大洋,然後遞給宋瑭,並連連道謝。
“老爺,我找大師算過了,他說夫人懷的是一位小姐,名字就叫任婷婷。”
翌年三月末,任家迎來一位千金,全鎮大部分鄉紳都來道喜,那管家這才想起,去年那小師傅算的還挺準,小姐幾乎是掐著時間生的,明天便是四月初一。
只可惜,他們師徒只在這鎮子呆了不到一年時間。
——
宋瑭拿著五個大洋,準備去消費。
“小帥哥快來玩兒啊。”
“客官裡面請,要吃點什麽?”
“鯉魚草魚,新鮮的鮑魚……”
“喂,宋瑭。”
嗯?誰叫我,聲音還蠻好聽的,而且有點耳熟。
宋瑭朝著一旁看去,便是一個漂亮姑娘站在一家店門口。
她好像叫錢白果,自己是在省城幫她抓鬼時認識的,他對這女人印象還不錯,主要是她給錢大方。
這是一家茶餐廳,看起來像是剛開業不久的樣子,錢白果穿著服務衫,但氣質卻和尋常服務員不同。
“來呀。”
她向宋瑭招了招手。
宋瑭面帶微笑走了過去,被錢白果拉近店裡。
“我請你喝coffee。”
二人來到角落的一處空位,“小玉,端兩杯coffee來,再拿兩個蛋撻。”
錢白果將外面的服務衫脫下,露出裡面的白色連衣裙,氣質一下子有提升了一個檔次,她向一個正在忙碌的女服務生喊道。
“好的,小姐。”
宋瑭一聽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感情錢白果是個大小姐,這餐廳多半就是她家開的,怪不得她年紀輕輕的能到省城去遊玩大半年。
不得不說,有錢是真好,可以輕易做到別人努力一輩子可能都做不到的事情。
兩杯黑咖啡端來,配了兩杯牛奶,桌子上原本就放著一盅白糖。
宋瑭不愛喝這玩意兒,因為受師父影響,他現在也對茶情有獨鍾,但人家都端上來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你怎麽跑到任家鎮來了,我前幾天回來之前去你們那裡找過你的,結果你不在,我就回來了。你們是在這邊有生意嗎?”
宋瑭向咖啡裡倒了一點牛奶,又加了一杓糖,攪拌幾下,抿了一口。
他可不想喝純咖啡~
“我和師父昨天才到任家鎮,現在我師父是這裡的風水先生,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啊。”
宋瑭一驚,心說這怕不是要往狗血劇情那方面走,雖然自己也很想被富婆包養,但我的心裡此刻只有劉小姐。
錢白果嘿嘿一笑,“其實還真有一件事要找你幫忙。”
宋瑭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讓她說下去。
“我爺爺吧走了好幾年了,父親打算將爺爺遷葬,將爺爺安葬在一個風水好的位置轉轉運,因為這個茶餐廳自打開業之後生意一直不怎麽好。”
宋瑭不得不再次弱弱地問一句,任家鎮還有風水好的地方?
但生意來了,自然不能拒絕,他們來任家鎮就是處理這些事情的。
“好吧,我回去給我師傅說一聲。”
“嗯嗯,那明天早上八點,就在這裡不見不散。”
吃完蛋撻後,宋瑭起身告辭,錢白果依依不舍,但還是沒有挽留,女孩子嘛總要矜持一點,不然會讓人說閑話的。
宋瑭剛出茶餐廳,便瞧見對面茶樓二樓的師父他老人家。
“誒,師父,您怎麽還沒回去啊。”
成文元將茶杯放下,沒好氣兒地看著坐在茶桌對面的宋瑭。
“我回去餓肚子麽,你倒是瀟灑得很啊,還有錢去喝洋茶。”
“人家請我的怎麽叫浪費呢,我那是給您接生意去了,任鎮長的表兄要給他爹舉行拾骨葬,咱們明天可以去談談,價錢絕對好說。”
宋瑭說著,便將盤子裡最後幾顆花生米扔進嘴中。
拾骨葬,是一種傳統複葬形式,後人會在先者逝後三五年時間不等,將他們從土裡挖出來,然後由專業人士主持,撿起骨骸,裝入一個壇子裡,另再埋葬或放在祠堂。
這種形式在二十一世紀已經很難看到了,但在一百年前的今天,尤其兩廣地區還是挺常見的。
次日清晨,師徒二人來到那家茶餐廳。
一個座位上,那滿臉掛著微笑的漂亮女孩很快就看見宋瑭的身影。
“這邊。”
她向宋瑭揮了揮手。
“想來這位就是本鎮的風水先生成大師了,久仰久仰。”
女孩身旁,一個和藹地中年人站了起來,拱手相迎。
在那個時代,只要是稍微有點錢又有點腦子的,就不會對陰陽先生有半點不敬,因為他們會有數種方法整你們,而且還沒有證據抓他們。
當然,心術不正的人才會有害人的心思。
“小玉,端四杯咖啡過來,再拿四個蛋撻。”
“我師父有糖尿病和高血壓,不能喝咖啡。”
宋瑭趕忙打斷道,他不好意思直說師父討厭這玩意兒,便想到了這個借口。
師父一向對咖啡這種洋茶沒個好的態度,要不是這次雇主本就是茶餐廳老板,他就會把商議地點訂到茶樓了。
“哦,既然這樣,小玉,你去對面買一壺茶吧。”
成文元吞了吞口水,你怎麽不說我是食道癌?
而此時,對面的茶樓,劉半夏正靠在圍欄上,看著茶餐廳那個男人的側臉,見那人的眼神向這邊掃了過來,她趕緊躲開。
“就這麽說定了,明日巳時動土,我先回去準備了,二位請慢用。”
錢老板起身離開,錢白果還不想走,她正在和宋瑭聊天,二人相談甚歡。
宋瑭也絲毫不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他時而接過話茬,對國外某些事件侃侃而談,惹得女孩捂嘴輕笑。
英語、日語、韓語他也能來上幾句,這讓即便是留過洋的女孩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並且那顆似愛慕的火苗也被點燃。
宋瑭並不是喜歡和錢白果聊天,而是和她說話的時候自己便會想起一些前世的事,上輩子活的二十多年他幾乎快忘光了,最近才慢慢回憶起來。
成文元也不當電燈泡了,他起身離開。即便這錢小姐和宋瑭一看就不搭,但他也不說什麽,一切看徒弟的造化。
雖然明天就撿個骨頭而已,但還是要準備些道具才行。
是夜,有四個人睡不著。
其一便是錢家小姐,她腦海裡仍然浮現著那個男人的一言一行,他雖大自己一些,但無論樣貌還是為人,都是自己的菜。
而且家裡可沒有什麽門當戶對這一說法。
其二便是劉半夏,她此時剛把秋生哄睡著,就在床上不停地回想著宋瑭和那穿著漂亮衣服的大小姐在茶餐廳裡談笑風生。
那女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對,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談情說愛,然後就到談婚論嫁了。
而自己和那個大小姐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宋瑭也躺在床上,硬是睡不著。
自從昨天劉半夏來義莊之後,宋瑭就好像被她勾了魂,以前有些人說這叫一見鍾情,有些人稱之為見色起意。
宋瑭覺得兩者都不準確,他感覺自己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過這個女人了,雖然上一世他見到美女時也經常會有這種感覺。
成文元也熬了一下半宿,他從蒲團前緩緩站起身來,將口中的一張白色符紙取出,隨即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哎,又多了一個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