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之境,混沌法源之淵,果然就是一片空曠寂遠的深海。目極煙波浩渺間,再無旁物。
它位於三界虛空的西部,自成一界神域,又名西淨洲。
場景的轉換時長約莫一刻鍾,近看身下是碧青的海,澄澈但深不見底。遠看霧茫茫的一片,一眼看不到邊,和元昭記憶裡的場景如出一轍。
“果然是這裡。”如今親臨,終於能確定那不是夢。
轉場之後的兩人姿勢不變,安坐水面,自有神通手段讓衣衫與水相隔,元昭從他的懷中站起道:
“當年你重凝神元蘇醒時,我來過。”
當年給自己的解釋是曾與楚晏雙修過,心有所念,神隨意動所致。
“哦?”雲瀾亦神色如常地站起,立於水面緩步行走,目光平靜地看著一臉“果不其然”的道侶,“可混沌法源之力有絞殺外來生靈之本能,你安能無恙?”
啊?是嗎?元昭微怔,“可我真的來過。”
夢是虛幻的,但如果真有這地方就不是夢,而是她的神念不知為何到過這裡。
“可見你之前與我雙修過,”他不以為意道,牽著她繼續往一個方向走,“神元相契,方能心有靈犀,神隨意動。”
遙遠的記憶中,他當時確實察覺到窺視之靈的存在。
其實,窺視自然之神凝形是件危險的事,因為新生的他行事僅憑本能,窺視之靈會被視作威脅。
重凝神元的他靈識處於混沌,對窺視之靈會本能地進行滅殺。
之所以沒對她動手,是因為她身上有自己的氣息,讓他誤以為是同類。等他睜眼想看看這位同類時,卻被一股力量召走了,後來方知那是師尊在召喚他。
而這一切,在他重返天界的那一刻才想起來。
同時也知道,那窺視之靈絕非同類。因規則之神只有一位,那就是他。有了這層認知,他不曾刻意去找,僅回來四下勘察對方是否還來過。
確定無恙後,他布下結界便走了。
萬般緣法皆有定數,若與對方有緣自會再見,何須刻意遠尋?後來,他得知自己與小師妹有過一段前緣,便猜到了大概。
她身上有規則之力不以為怪,畢竟前世的他把畢生的修為轉送於她,與眾神助她開啟夷天通道。
她能不請自來,證明與前塵的他有過親密關系,有過神元交匯。
唯有如此,在她有所感念時才能破空而至,精準無比地來到他身邊……走著走著,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停下腳步,轉過身望著她一本正經:
“我記得,重凝神元時不著寸縷,你……”
正聽得專注的元昭一愣,旋即滿頭黑線地抬眸:
“這是重點嗎?我再怎麽肆意妄為,非禮勿視的道理還是懂的。”
她當時真的什麽都沒看到,只看到他的臉和上半身。對於她的狡辯,雲瀾抿唇一笑,與她十指緊扣繼續往前走。
……
從高處俯瞰,寬闊無邊的海面幽深湛綠,一高一略低的兩道身影相偕而行。二人衣著素淨淡雅,輕盈飄逸,遠遠觀之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寧靜。
此域的清靈之氣十分充沛,純正濃鬱,徒步半天不見疲憊。
而距離二人不遠便是海水之央,一座由帷幔繞搭而成的穹廬孤伶伶地矗在那裡,頗有垂墜感的絲綢不時地迎風微晃。
“呃,就這,”終於看到此間天地唯一有存在感的建築物,元昭神色詫異,“便是西淨洲?”
她見識少,但也依稀記得那叫青廬?某個前世古時的成婚儀式習俗。
“萬物有序,總有過程。”雲瀾言簡意賅道,望向她時神色溫和,眸色清澈,“此間本無一物,你我雙修總要有個地方,莫嫌簡陋。”
“無妨,”她無所謂,只是不解,“這西淨洲你起的名?”
“師尊曾言,此間至純至淨,位於西,我佛緣不淺,故名西淨洲。”雲瀾道,與她一同踏上青廬前的白玉石階,“你若不滿意,可自己更名。”
師尊賜名,他從未想過要改。
可她是自己的道侶,乃域主之一,有更名權。
“那倒不用。”元昭不以為意。
穹廬雖小,四周沒有對照物,稱之為洲無甚不妥。自己的地方,叫什麽名字還不是隨自己的心意?
微末小事,不足掛齒。
外邊看著挺小的一座,踏入穹廬裡,發現內部的四周帷帳垂半,光線充足,寬敞透亮。且地板呈八卦陣形,除了必須有的實地連線,其余皆空以水為底。
唯有中心的圓乃實質地面,剛踏入這裡,元昭便隱隱嗅到一陣馥鬱芬芳。
不必四顧,因為中心圓地的側邊有一張案幾,上邊擺著一份色澤鮮明的精致點心。她好奇地過去瞧瞧,不由得愣住。皆因那是一份花卉形狀的糖,軟糖。
心頭遲疑,手卻下意識地拿起一塊荷華形狀的。觸感柔軟,尚未入口,已然嗅到一股淡雅的清荷氣息。
這是?
“我采新鮮的花卉,以古時配方所製,盡量保其原味。”雲瀾來到她身側,語氣平靜沉緩,“不知是否合你口味,我回去查過,你那方子錯漏百出,缺斤少兩,你的做法也不對……”
可能因為這樣,所以她一直做不出想要的味道。
“阿晏?”元昭輕喚, 抬眸凝望近在咫尺的臉龐。
采百花之馨,絲絲沁甜,讓逐漸冷硬的心變得柔軟……
話被打斷的雲瀾聞聲望來,看到她眼裡的疑惑,不由自主地隻手抬起撫向她的臉頰,語氣稍微嚴謹:
“阿淵,吾名太淵。”
阿姁二字,並非喚醒她溫柔的一面,而是喚醒楚晏在歸源之前偷偷封藏在神識裡的記憶。
那些記憶,也讓他看到更遙遠的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他讓她喚自己的本名,可她隻肯喚真君。無論是楚晏或雲瀾,或聖德真君皆是他本人。如今結侶,他希望她認清楚自己的道侶到底是誰。
然而,一身反骨的她無法妥協,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阿晏!”
他默了,沉靜的眼眸定定注視著她。卻見她絲毫無懼,眉梢高高挑起,目光充滿挑釁。不禁嘴角微抽,他有點想笑,又覺得不能失了威儀。
最終默然輕喟,雙手一攬,把她緊緊摟入懷中。
罷了,只要她安然無恙,愛怎麽稱呼便怎麽稱呼。反正都是他,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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