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鴻臚寺當值的賈政接到了元春晉封貴妃,加封鳳藻宮尚書的旨意,欣喜萬分,一面忙著進宮謝恩,一面讓人通知家中。
當消息傳回賈府的時候,整個賈家頓時陷入一片歡樂氣氛當中。
賈母等人連忙收拾一番,進宮謝恩,同時派出家中管事的,滿城通知親朋故舊,將此好消息告知各家。
賈琦也被人從西山大營喊了回來,不過趕到之時,宴席已經過半,不過眾人知道賈琦軍務繁忙,沒有在意,整個賈家熱鬧非凡。
之後,賈家照例擺了三天的流水席面。
一時間賓客盈門,好一幅富貴景象。
皇城,鳳藻宮。
此處為元春寢宮,自從晉封德貴妃,加封鳳藻宮尚書,輔助皇后處理后宮事宜,每日裡,不知多少宮人進進出出。
大漢沿襲明製,后宮設六局一司,女官一百九十人,女史五十八人。余者太監、昭容、彩嬪等宮人不計其數。
這樣繁雜的宮務,張皇后卻能將其打理的井井有條,從無差處,讓人無可挑剔。張皇后出身江南平民之家,其父張國紀以女為貴,隆治帝登基後,封延恩侯。
今日,張皇后自乾清宮歸來,帶人來到了元春的鳳藻宮,先誇讚了她差事辦得好,隨後又話起了兒女家常來,多說後族張家事。
元春自然小心回話,多說奉承之言。
最後,張皇后笑道:“最近陛下忙於朝政,十分勞累,眼下臨近年底,宮中事多,多虧有妹妹幫忙處理諸事,本宮才能有空去看望陛下,剛去幹清宮,陛下的白發又多了許多,聽戴總管說,陛下昨個又是忙到深夜才休息,哎,望天下太平,陛下也能歇息歇息。”
看著沉默不語的元春,張皇后說道:“可恨,本宮沒個有能耐的兄弟,不然也能幫陛下跑個腿什麽的,給陛下擔擔憂。”
“哎,本宮不像妹妹豪門勳貴出身,家中姊妹兄弟眾多,如今后宮之中誰不羨慕妹妹啊,就連本宮都有些嫉妒了。”
“田舍之家,蒙天家恩賜,居高位享富貴,如今更是蒙聖人、陛下隆恩,家中一直是感恩戴德,不從有半點懈怠。”元春不知皇后話中之意,只能開口解釋。
“妹妹無需多想,本宮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按說后宮不得乾政,這些話,原本不該說,可是看著陛下如此焦慮,本宮又不忍,再說咱們姐妹之間,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妹妹說是吧。”
“單憑娘娘吩咐!”
見元春還是如此小心謹慎,笑了笑,說道:“想必妹妹也是聽說了,如今國庫空虛,朝廷急需銀錢,戶部正在籌劃追討欠銀,聽戴總管說,欠大頭的多是勳貴軍方一脈,不好追討,陛下正因此發愁呢。”揮手示意女官出去看著門,殿中只剩兩人,“本宮來之前,遇到了內閣的楊大人,楊大人告訴本宮說,此事看似艱難,其實不難,只要賈家能帶頭將欠銀繳納了,其余諸家定然會緊隨之後繳納欠銀的。不是本宮給妹妹添麻煩,開國一脈歷來以賈家為首,而妹妹的堂弟忠勇侯已然成為開國一脈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所以。。。。”
聽完張皇后話語,賈元春恍然大悟,這兩天一直在猜測,自己剛封妃不久就晉封貴妃還領了內宮差事,原本打算等事情過去了,打發人去賈府詢問緣由的,需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上掉餡餅是會砸死人的。
照張皇后說的,自己晉封是因為需要賈家帶頭繳納欠銀,心中松了口氣。 思慮一番,心道這件事后宮前朝皆有牽連,自己一旦拒絕,不僅得罪張皇后,而且隆治帝、內閣都有可能對自己不滿,想了想說道:“娘娘的意思臣妾明白,臣妾會書信與家中告知此事,至於成否。。。”
見元春答應,張皇后非常高興,說道:“妹妹放心,只需你書信一封即可,其余的事情,你不需擔心。”
見張皇后面帶笑容的看著自己,元春很是無奈,張皇后的意思儼然是現在就寫,看來皇帝和內閣很是心急啊。
神京西城,榮寧街。
榮國府,榮慶堂。
東暖閣內,除了賈母、鴛鴦和王夫人,再無她人。
鴛鴦隻當做沒長耳朵,凡事不聽不問,只在一旁服侍賈母。王夫人也知道鴛鴦在賈母心裡的位置,並不多事。
她面色有些古怪,手裡拿著一封信,對賈母緩緩道:“老太太,娘娘信上的意思,您看?”
賈母聞言,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皺起眉頭道:“此事雖說是陛下的意思,但賈家在此事上怎麽做,有外頭老爺們做主,這樣你回去等政兒下衙之後,讓他到我這來,其他人由鴛鴦去通知。”
王夫人皺著眉頭,道:“我們是不是替宮中的娘娘考慮考慮,如果老爺們拒絕了,娘娘會不會受到連累。。。。”
賈母聞言,沉聲道:“宮裡的娘娘你無需擔心,只要咱們家在朝中有人,只要琦哥兒手中握有軍權,宮裡沒人敢給娘娘臉色看。記住了,外面的事,內宅娘們不要管。”
說到這,她看著王夫人,暗自搖頭,很是心累。自己當初怎麽給老二選了這麽個媳婦,一點眼光都沒有。還時不時和自己作對。
王夫人聞言,面色寡淡,說道:“既然老太太有了章程,媳婦就先回去了,眼瞅著要過年了,家中事多,鳳丫頭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去看看,晚上再過來。”
賈母聽完,皺了皺眉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吧,鳳丫頭管家也有一年了,將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從無差處,很是不錯,聽說庫房的鑰匙還在你手中,如今你也是已有春秋的人了,該歇息歇息,享享福了。再說帳冊不是在你手中嗎,月底對對帳就可以了。”
起身打算離去的王夫人聽此言,面色慘白,死死的攥著手中的帕子,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說道:“多謝老太太疼愛,媳婦回去就將庫房的鑰匙給鳳丫頭送去。”
看著面色難堪的王夫人,賈母只是點點頭,示意王夫人可以走了。
“你去通知老爺們晚上過來,就在我這用飯,還有告訴寶玉和姑娘們晚上就不要過來了,讓他們在西府四丫頭院中用飯吧,姨太太那也知會聲。”
待賈母吩咐完,鴛鴦出去叫來琥珀服侍賈母,方才出門去。
東小院,鳳姐房中。
臨近年關,諸事繁忙,此時榮國府眾多管家婆子媳婦皆在鳳姐房中聽用,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就在王熙鳳忙的不可開交之時,周瑞家走了進來,當著眾人的面將榮國府庫房的鑰匙交給了王熙鳳,並言到是老太太的吩咐。
一時間眾人驚訝,老太太讓王夫人交出庫房鑰匙,這其中傳遞出的信息太大了,眾人都知道二人有矛盾,但是一直以來賈母都很給王夫人面子,從未如此打王夫人的臉面。不知此次為何這麽做?
王熙鳳拿著鑰匙, 又聽說是老太太的吩咐,心頭了然,必是王夫人又做了什麽事情,惹得老太太不喜。
繁忙勞碌的一天,賈琦照例還是賈家三府回來最晚的人,簡單洗漱,換了衣服,帶著兩大丫頭趕往賈母房中。
此時賈母房中眾人已等候多時,除了賈赦等人,賈璉和賈蓉也在。
飯後,丫鬟上了茶水點心,便都被打發了出去,隻留鴛鴦一人在裡面伺候著。
賈琦看著手中元春的信,這是第一次見到元春的字,很是清麗婉約,內蘊筋骨。
見賈琦看完,賈母開口道:“娘娘的意思,你們也都明白了,將你們都叫來,商議一下,看看該怎麽辦。”
賈赦見無人說話,咳嗽聲,說道:“母親,這件事我們早就商議過了,兩府應還銀錢已經準備好,隨時可還,只是,娘娘信中既讓我們還錢,又希望咱家說服其余家一起繳納欠銀,這.........”
“話雖如此,只是,娘娘剛晉了貴妃,我們要是沒有表示,怕是不妥吧。還有,信中提到了楊閣老,這是否是內閣的意思。”賈政擔憂的說道。
賈珍想了想,說道:“二叔說的是,陛下的恩典,不會無緣無故的往我們賈家身上砸的,這次如果不跟著走,下次就說不準是雷霆還是雨露了。”
賈璉、賈蓉沒有說話,卻也是讚同賈珍的說法。
見賈母看向自己,賈琦想了想,“還肯定是要還的,只是還需要拿個章程,這樣,二叔明個告假,就不要去鴻臚寺了,我們去幾家拜訪一下,通通氣,商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