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治帝擱下了筆,望著面前的奏折,好一陣沉默。
劉恭一直低著頭,這時跪了下去,“千錯萬錯都是臣弟之錯,臣弟甘願受罰!”
“王爺也不必自責!”
吳邦佐這話也不全是為了安慰劉恭,當日的事情上書房內除了戴權全部有責,望著秦威,“老國公是軍中宿將,不知可有謀略!”
這話一出,秦威睜開了老眼,望著跪趴在地上的劉恭,想了想,“南疆距離京城太遠了,出現些許誤判也是可以理解的。”
說到這,略想了想,接著道:“雖說軍國大事不能妄自揣測,但是還是可以預判一二的,老夫不清楚梁國公是如何研判出南疆戰敗的,可是以他這些年領兵的情況來看,可能性非常的大,要知道大軍糧草供應出了問題是非常的致命。縱觀歷史,多少名將因為糧草問題而飲恨沙場,何況南疆這麽惡劣的環境!”
孔方岩的臉色沉了下來,“敢問老國公,可有別的可能,哪怕是稍微有點折損朝廷也能接受,要知道南安郡王還有衛總兵可都是軍中宿將,再說了他們可是據險守關。”
吳邦佐:“次輔這話正是。”
“唉!”
秦威這口氣歎得好長,“你們能想到的梁國公全能想到,甚至比你們想的還要細致三分。”
說罷,轉望向沉默不語的牛繼宗,問道:“你可知道此事?”
牛繼宗慢慢抬起頭,搖了搖頭,“此事我並不知曉。”
沉默了片刻,又道:“不過我猜他應該是從軍報和衛總兵的私信中得出的結論。”
秦威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像自己和賈琦這樣的人都和邊關主將有書信往來,這件事雖說皇帝與內閣都清楚,但是卻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否則一個私交邊將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鎮國公還是不要妄自揣測。”
楊漣對這種話題極為敏感,立刻止住了牛繼宗的話頭。
“議國事就議國事,朕沒這麽小氣,再說了,軍方一脈哪家沒有和邊將書信往來。”
忽然傳來了隆治帝淡漠的聲音。
殿中寂靜一片,稍頃,隆治帝朗聲道:“今兒找諸位過來是想辦法解決事情的,不是追究誰的過錯,更不是讓你們在這裡表演!”
許是覺得語氣嚴厲了些,緩了緩,又道:“南疆戰敗朕認了,可是戰敗後該怎麽辦,都說一說。”
眾人一驚,沒想到皇帝已經有了這個打算,這種時候吳邦佐、孔方岩還有劉恭自是不會接皇帝的話,都把目光望向了楊漣三人。
楊漣也沒有搭話,目光瞥向了秦威和牛繼宗,意思很是明顯。
秦威無奈歎了口氣,撫須道:“陛下不必如此悲觀,南疆畢竟駐有十余萬精銳大軍,就算戰事不順也不會發生潰敗的情況,只要及時支援定會無礙。雲南巡撫劉藻即是宗室又有領軍作戰的經驗,不若傳旨與他,讓其做好準備,另外統領巡防營前往邊關。”
說罷,見隆治帝認真聽著,又道:“不知內閣可有遣人前往處理糧草一事?”
楊漣:“刑部左侍郎韓文祿韓大人早在月初就已經帶人南下了。”
“確是個有能力之人。”
秦威讚了一句,又問道:“不知內閣打算怎麽處置此事!”
“這...”
楊漣自是明白秦威這話的意思,有心想說,可是此一時彼一時,情況有變,再說也無意義,望了眼默不作聲的隆治帝,反問道:“不知老國公有何良策?”
“良策倒是沒有,愚見還是有的。”
“您請說!”
“呵呵。”
秦威輕笑兩聲,環視一圈,“首輔該是明白的。”
楊漣一怔,嘴角一抽,笑道:“老國公這話說的本官有些糊塗了!”
隆治帝坐在禦案後,冷冷地望著二人,終是沒有忍住,開口道:“好了,朕明白了!”
說著挺直身子,朗聲道:“傳旨:加封刑部左侍郎韓文祿為欽差大臣,徹查三省軍糧一案,另雲南進行軍管,一切以大軍所需為前提,所有涉案官員按軍法處置。”
頓了頓,又道:“加封劉藻為鎮國將軍!”
“對了,朕想起件事情,老國公看看可行。”
隆治帝望著秦威,“昨兒梁國公告訴朕,讓靖海侯率軍北上,屯兵與南直隸、江西、浙江三省交界。朕想浙江總兵楊維垣已經率軍北上了,是否可以讓靖海侯部大軍西進支援南安郡王。”
“不可!”
話音剛落,秦威便開口反駁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這件事梁國公也是和老臣說過,他的那句話說的不錯,江浙不能亂,亂了朝廷就真的亂了!”
牛繼宗:“臣附議!”
隆治帝的目光又望向了楊漣,問道:“昨兒梁國公和首輔說了此事?”
楊漣:“回陛下的話,說了,不過折子尚未擬好,所以並未帶過來,午後定親自送來與陛下禦覽!”
說著,猶豫了片刻,“陛下,是否將梁國公請來,畢竟只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朝廷才能更好地去應對!”
隆治帝臉色平和了些,“行,那就將梁國公找來,朕也想知道他是怎麽判斷出南疆會戰敗的。”
說罷,又望著孔方岩,緩聲道:“那件事稍微緩上一緩。”
孔方岩忙低聲道:“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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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找著二爺了嗎?”
鴛鴦從賈母屋內出來,正巧撞見琥珀。
“沒有,東府和園子都問過了,二爺今兒沒有進園子也沒到那邊去。”
鴛鴦一怔,又問道:“沒去林姑娘那裡問問,些許她能曉得二爺的去向。”
這時,李嬤嬤帶人走了過來,笑道:“聽說姑娘到處找二爺,不知有什麽事?”
鴛鴦:“嬤嬤好,是老太太要找二爺。”
說著又見李嬤嬤點頭,便笑問道:“嬤嬤可是知道二爺的去向,要不跟我們進去回稟老太太。”
李嬤嬤點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只聽姨奶奶說二爺一早出門去了,我們家那口子說二爺出城去了,去了哪裡我也不清楚!”
鴛鴦忙上前拉著李嬤嬤的手,笑道:“煩您老跟我們進去和老太太說一聲。”
李嬤嬤也不推脫,拍了拍鴛鴦的手笑道:“姑娘客氣了,應該的。”
跟著鴛鴦進了賈母房中,只見薛姨媽、王夫人還有鳳姐陪著賈母摸牌湊趣。
賈母見她進來,忙笑道:“今兒怎麽想起到我屋裡來了。”
說著,又命丫鬟給搬個凳子放在自己跟前,“來幫我看看牌,半晌了,竟往外送錢給她們三家。”
“給老太太請安。”
李嬤嬤先給賈母請安,又給薛姨媽三人行禮,方坐在賈母下手,笑道:“老太太說笑了,我才來了,哪裡清楚,再說了我嘴笨,別累著老太太輸錢,那才是罪過。”
“哈哈哈。”
賈母瞅了眼薛姨媽出的牌,笑道:“不過是自家人玩笑,輸了才有意思。再說了,輸了牌找你家哥兒要去,如今都是有官身的人了,還在乎這些。”
說著,又見鳳姐出了一張二餅,仔細瞧了瞧手中的牌,一擲,仰頭大笑,“我糊了!!”
薛姨媽將手中的牌擲在桌上,手指指向鳳姐,笑道:“可巧鳳丫頭就是給老太太打埋伏的,這才半晌,我這匣子裡的錢都少了一多半了。”
“哈哈哈。”
鳳姐起身來到賈母身邊,“老祖宗您給評評理,我也輸了不少,原是老祖宗您福運旺盛,怎麽就成了我打埋伏了。”
說罷,拉著李嬤嬤的胳膊笑道:“我原打算找珍大嫂子來頂替,趕巧您老來了,就陪老祖宗玩半晌吧!”
李嬤嬤連忙起身,“可使不得!”
薛姨媽笑道:“果然是鳳丫頭小氣,不過贏了她丁點銀子就跑路了。”
鴛鴦拿起牌一面洗一面笑道:“二奶奶要是有正經事就去忙,李嬤嬤就用二奶奶的錢頑。”
王夫人:“你要張羅晚上的酒宴不是。”
“唉!”
聽了這話,王熙鳳長長歎了口氣,苦著臉道:“可見我是命苦沒人疼的,不但要去張羅酒宴伺候大姑子小姑子,就連人不在銀錢還要替我在這陪老祖宗頑。這也就罷了,運道還不好,趕巧明兒璉二爺好了我也要去清虛觀找張道士算上一卦,許個願什麽的!”
“哈哈哈。”
賈母笑的氣都喘不上來,推著鴛鴦,“快撕她的嘴!”
這時,李紈帶著探春和寶釵走了進來,賈母忙叫她們坐下,“趕巧鳳丫頭要去張羅事情,我和姨太太、李嬤嬤都眼花了,你們過來幫忙瞧著牌。”
王夫人見寶釵面色閃過一抹難色,笑道:“探丫頭,你幫李嬤嬤瞧著些兒。”
“哎。”
探春應了一聲,在李嬤嬤身邊坐下,笑道:“嬤嬤贏了錢要分我才可。”
李嬤嬤:“贏了姑娘和二奶奶的,輸了算我們二爺的,我這是代他陪老太太頑。”
“這才好。”
賈母轉頭望向鴛鴦,“剛讓你去找人,怎麽也沒個回話!”
李嬤嬤笑道:“老太太莫要怪鴛鴦,都是我的錯,單顧著陪您說笑了,二爺出門去了,至於去了哪裡,沒說。”
“哦!”
賈母理了理手中的牌,方說道:“估摸著軍營裡又有什麽事吧。”
寶釵將一杯溫茶端放在她面前,笑道:“我們剛從瀟湘館過來,林妹妹也不在,問了看門的婆子說是一早王嬤嬤擁著出了園子,還帶了包裹,可能是和二哥哥出門去了。”
聽了這話,眾人一愣,賈母也是聽懵了,這件事她還真不知道,不過也沒在意,肯定是被賈琦給接走了,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賈母笑了一笑,說道:“即是如此咱們就不找了,二丫頭晚上請東道,他肯定會回來的。”
說著,又想起樁事情,笑道:“等他回來,你們兩個問他討彩頭,否則就告訴四丫頭去。”
說的眾人都笑了。
寶釵望著正在大笑的幾人,心中想到,賈琦是疼四丫頭不假,可是上面還有個黛玉擺在那兒,他對她的寵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比方說帶黛玉出門這件事,擱在任何一個侯門公府都是不可想象之事,然而為了給她逗悶,賈琦還是做了,賈母原先說過,可惜這位爺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自己就做不到黛玉的灑脫,這些規矩可不敢逾越!
忽然,賈母轉身對薛姨媽笑道:“還是寶丫頭好,知道陪我老婆子逗悶,不像他們兩個,偷摸摸出門去也不知道打聲招呼。待會定要罰他們的酒,還要讓琦哥兒給寶丫頭賠不是。”
薛姨媽:“老太太您說笑了。哥兒不說,就是林姑娘那可是真孝敬您,滿府誰不曉得,都是好的。”
探春拉著俏臉微紅的寶釵,笑道:“待會子定要罰二哥哥的酒。”
這時,林之孝家急匆匆走了進來,“老太太,宮裡的戴總管來了!”
賈母:“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戴權便趕了進來,行禮道:“給您老請安了!”
說著,掃視一圈,又道:“太夫人見諒,雜家也是沒辦法。陛下急著宣國公爺進宮議事,可是找了一圈沒人曉得蹤跡,這不就來打攪您了!”
賈母:“陛下宣他?!”
“可不是,老國公、睿親王還有內閣幾位閣老都在等著國公爺議事!”
聽了這話,賈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忙道:“內相恕罪,老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這不剛打發人將西府的管事嬤嬤找過來問話, 說是隻曉得出城去了,至於去了哪裡都是不知。”
戴權一怔,跺了跺腳,忙道:“噯呦,我的祖宗,怎麽這麽寸!”
說罷,忙拱手道:“打擾太夫人清淨了,雜家有皇命在身,先告辭了!”
賈母:“內相慢走,有空過來喝茶!”
“您老留步!”
戴權回了一句,轉身快步離去。
屋內寂靜一片,望著戴權遠去的背影眾人表情各異,不過確是都清楚,賈琦這是故意出門躲事去了。
賈母想到了昨兒賈琦的話,臉上也沒了笑容,更是去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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