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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賈府》第三百三十七章挨打
榮慶堂賈母屋內,氣氛肅穆且壓抑。

 “虧得是名門大家閨秀,有她這樣在婆婆屋內鬧的嗎?這還有禮法嗎?”

 待尤氏將兩個孩子帶走後,賈母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

 似乎感受到了賈母心中的熊熊怒火,賈政滿臉羞愧,苦笑道:“母親息怒,兒子無能,實在慚愧!”

 “呵。”

 賈赦放下手中茶碗,看向臉色不虞的賈母,不緊不慢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看老二以後就在家中研習詩詞,附庸風雅算了,府中俗務也可幫忙處理,如今璉兒被恩賞了兵部兵庫司員外郎一職,不好再被家中俗務拖累了。”

 賈政一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大哥,你!”

 “哼,我還沒和你算帳呢。”

 聽了這話,賈母也不高興了,沒好氣瞪了賈赦一眼,“你那媳婦如今也是不得了了,啊,翅膀硬了,都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中了。”

 賈赦呵呵一笑也不反駁,看了眼站在賈母身後的王熙鳳,笑道:“從今往後,這後宅就由璉兒媳婦管家。”

 以往邢氏在府中不過一個尷尬的存在,出身低眼皮子淺,賈母也不是很喜歡,不過自從賈赦任了兵部尚書之後,時常要到各家參加宴席,漸漸地也開了眼界,榮國府的權利也發生了轉變,除了娘家不如王夫人,邢氏各樣都超過了她,平日裡她還會克制忍耐,日子過得憋屈,今日王夫人當著賈母還有迎春姊妹的面嘲諷邢家讓她再也抑製不住心頭的怒火,也顧不得賈母的責罰,直接吵了起來,甚至於最後還動了手。

 “我也是這個想法,老二你怎麽看?”

 “此事全憑母親做主。”

 賈母微微歎了口氣,“你大哥說的不錯,你以後就待在家中和清客相公研習詩詞古籍,順便管一管寶玉。”

 “這個”

 賈政一張臉漲得通紅,支吾半晌說不出,隻得喃喃道:“全憑母親做主。”

 “這麽做也是為你好。”

 賈母臉上露出和藹微笑,溫言道:“你是個赤誠君子,不適合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你在朝堂上就是咱家的軟肋,隨時都會遭遇別人的設計,這會拖累到琦哥兒。如今你大哥任了兵部尚書,璉兒、蓉兒也都有了官身,你就安心讀書吧。早晚也好來我這請安,對了,你妹夫也是個讀書人,正好一處作伴。”

 “兒子慚愧,讓母親憂心了。”

 賈政擺出一張苦瓜臉。

 嘖!

 賈赦搖了搖頭,笑道:“老二,不是我說你,你那媳婦也該管上一管”

 “好了,不要渾說。”

 賈母開口打斷了賈赦的話,沒好氣道:“王氏好歹是娘娘的生母,要是傳出去,落得可不僅僅是賈王兩家的臉面。”

 “老太太,二爺回來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婆子的稟報聲。

 片刻,賈琦推開簾子走了進來,見賈赦、賈政都在,便笑道:“這是在商議什麽大事啊。”

 邊說邊上前給三人見禮,轉身在賈赦身邊坐下,又瞥見王熙鳳給自己使眼色,呵呵笑道:“嫂子這是怎麽了,要是不舒服就請白家的來瞧一瞧。”

 得!

 王熙鳳立刻明白今兒這事沒完,尷尬一笑,猶豫道:“老祖宗,大嫂子那裡我還要去瞧瞧,您看?”

 賈母微微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一臉鬱悶的賈政,終是心軟,無奈道:“這件事就算了吧,鬧開了不說咱家丟臉,就連宮裡娘娘也跟著落面子況且王氏終歸是寶玉生母,積怨太深對邢丫頭不好。”

 說罷,見賈琦仍舊一副不情願的模樣,便沒好氣道:“你那個丫頭也太無法無天了,怎麽說王氏都是長輩,她怎能跟長輩動手,還懂不懂禮數了,明兒我倒要問問李嬤嬤是怎麽管教的。”

 一番話說得王熙鳳目瞪口呆,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老封君,何時說話要這麽小心翼翼。

 “好了好了,你小子也不要擺著張臭臉,老太太也是為你好。”

 賈赦擺了擺手,淡然道:“如今李守中入了內閣,禦史台、翰林院以及國子監一脈清流威勢大振,他們肯定會盯著你,這時要是王氏的事情傳出去,少不得要彈劾你一個不孝,王氏是你的嬸娘長輩,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說著,眼神輕輕掃了賈政一下,讓他跟著表態把事情蓋過去,結果賈政根本沒有注意到,依舊怔怔地坐在那裡,好象這件事情跟他無關一般。

 賈母看在眼中,心中也是鬱悶得緊,再一次感受到了賈政的呆板迂腐,猶豫了一下,道:“老婆子最近身子不適,就讓王氏去佛堂抄經吧,把《金剛咒》抄一百遍,老二你也是,論孝心,你還不如寶玉。”

 賈政一驚,忙起身跪倒在地,顫聲道:“兒子不孝,這就回去抄誦《金剛咒》為母親祈福消災。”

 “好了!”

 賈母輕輕一擺手,道:“你回去吧,我這不用你伺候了。”

 賈政聽說,忙叩頭道:“母親好好休息,兒子明兒便辭了官職,以後昏定而晨省以盡孝道。”

 一面說,一面緩緩退了出去。

 “咦,剛剛你不是說要走,這會子怎麽還站在這裡?”

 望著賈政遠去的背影,賈母半晌方回過神來,從王熙鳳手中接過茶碗,突然想起之前她說過的話,不由好奇問了出來。

 “嘿,說起這個,還是老太太的不是,孫媳光惦記著替老太太去瞧大嫂子,到忘記了我們璉二爺有事讓我知會咱家王爺一聲。”

 “確是我的不是,虧得你提醒我,原說去看看她們母子,只是這兩日事多,一直沒空,待會兒,我和你一起去。”

 說到這,賈母笑了笑,道:“什麽事,你快說,趁著你公公在這,說不得還能給三分顏面。”

 “嗨!瞧老祖宗這話說的,就是老爺不在,琦兄弟也得給老祖宗面子不是。”

 王熙鳳忙陪笑道。

 賈母冷笑道:“你也不必拿這話來開我的心,橫豎我老了,離了這地,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老祖宗有何生氣,有事您老吩咐。”

 賈琦上前躬身賠笑。

 “罷了罷了,你也不必在我這伏低做小,仔細委屈了你。”

 聽了這話,賈母揮了揮手沒好氣道。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都還有事。”

 賈赦擺了擺手,淡淡道:“你們有事抓緊說,我住得遠。”

 王熙鳳尷尬一笑,忙道:“老爺說笑了,我讓小廝將璉二爺喊來,待會一起送您回去。”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要是再不說,我可就真的走了。”

 賈赦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鳳丫頭,你快說吧。”

 賈母接言道。

 谷幅

 王熙鳳聞言一滯,猶豫道:“今兒禦史張家傳來了消息,說是家中大吵一架。”

 “可是禦史張洪?”

 賈琦一怔,“為什麽?”

 “說來,此事也和大嫂子的病有關,滿朝誰人不知張家和咱們賈家的關系,這起子小人抱成團欺壓張禦史,聽張家人說,禦使大夫入了閣,這些人更加的猖狂起來,謀劃著要將張禦史趕出神京,將他發配到河南做監察禦史。張禦史不好意思上門,又不願家人登門,這不就吵了一架。”

 賈赦眉頭一皺道:“這麽做也太過分了,當真是打算與咱們撕破臉了。”

 賈母:“這麽說,你大嫂子的病和李家有關了。”

 王熙鳳點了點頭,“蘭小子從蓉兒那裡聽的消息。”

 “算了,人各有志,他願意做高高在上的聖人,他就去做,和咱家沒影響。”

 賈琦一臉平靜,“既然如此,就讓張洪遞辭呈,正好我在內閣缺個下手,讓他到內閣做個主事,也不算委屈了他。”

 “不行!”

 不等賈赦開口,賈母急忙反對,“這麽些年了,咱家只有張禦史一個人在禦史台,退出來,豈不是沒了助力。”

 “不。”

 賈赦緩緩搖頭,“琦哥兒說的不錯,退出來。退一步,或許禦史台這盤棋就能活了。”

 賈母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立刻明白了這話中的深意,對賈琦說道:“你就放開手,既然撕破了臉,沒必要再念著以往的情分了。”

 此言一出,王熙鳳的臉色大變,她自是聽出了賈母話中的冷意,看著如菩薩一樣的賈母,不禁打了個寒顫。

 賈琦自是聽懂了賈母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良久,笑了笑道:“此事不急,以後再說吧。”

 說到這裡,面色一黯,幽幽道:“明兒就是十月初五了。”

 屋內氣氛一凝,賈母微微歎了口氣,賈赦也不由一陣苦笑。

 王熙鳳不由暗暗叫苦,當真是事趕事,今日就沒一件順心的事情,片刻,似乎鼓起了勇氣,對著賈琦笑道:“嗨,虧得你還是軍伍出身,愈發連我們這些婦道人家都不如,這麽些年過去了,還是如此。人總是要向前看,否則還不給愁死了。”

 說到這,王熙鳳忽然想起一事,忙道:“林丫頭在你回京之前就讓人給那幾家送去了物品,如此照顧也不枉你們主仆一場。再說了,我聽璉二爺說,大仇已經報了。你也就沒必要自己折磨自己了。”

 賈母和賈赦有些驚詫了,對望了一眼,同時望向王熙鳳,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王熙鳳見賈琦半晌沒搭話,不禁問道:“怎麽?我說錯了嗎?”

 “沒、沒有。你說得很對。”

 賈琦答著,眼睛卻望向了窗外。

 賈母:“琦哥兒”

 “嗯。”

 賈琦漫然應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兒,方轉過頭來,想了想,“後日我去清虛觀齋戒三日,最後一次了。”

 “去吧!”

 賈赦立刻讚成,“雖說這些年給了他們家人不少補償,終歸是賈家欠他們的。”

 賈母忽然感到一陣疲憊,便擺擺手道:“你們都回去吧!我累了。”

 說罷,又對王熙鳳囑咐道:“你去看看你珠大嫂子,就說我明兒再去瞧她。”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雜之聲,賈赦眉頭一皺問道:“出什麽事了?”

 話音剛落,周瑞家急匆匆走進來,急聲道:“老太太,出事了,寶二爺被二老爺打了!”

 “什麽?你說什麽?”

 賈母猛地站起,一疊聲問道

 從榮慶堂出來之後,賈政唉聲歎氣,心中著實不是滋味,雖說明白賈母她們是為了自己好,但,吏部左侍郎可是從二品高官,說不心疼後悔那是騙人的,只是,賈母的話,他又不敢不聽。

 背著手,低頭一面感歎,一面慢慢的往榮禧堂走著,剛轉過屏門,不想對面來了一人正往外走,可巧撞了個滿懷。

 仔細一瞧,卻是寶玉,只見他垂頭喪氣,臉上滿是愁悶氣色,不由怒道:“好端端的,你垂頭喪氣什麽?”

 寶玉被王夫人拉來一頓數落,並警告他,以後不允許和邢岫煙見面,他原本也不答應,可惜,王夫人以死相逼,最終只能應了下來。

 這時又被賈政呵斥,一種絕望的感覺攫住了他的心,面上滾下淚來。

 寶玉的表現叫賈政相當失望,就在這時,只見一個丫鬟從連廊邊出來,看見他,正準備偷偷溜走,“你,過來!”

 賈政:“金釧兒。”

 金釧兒:“老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

 “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你什麽!”

 賈政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點燃了,指著金釧兒,道:“說,膽敢扯謊,仔細你的皮。”

 金釧兒不由暗暗叫苦,心道自己不該出來追寶玉,無奈,隻得看了看兩邊,低聲道:“回老爺的話,寶二爺被夫人數落教訓,並且以,以死相逼不許寶二爺和邢姑娘再往來。”

 “然後呐?”

 “寶二爺,不忍夫人傷心,便,便答應了。”

 賈政氣得差點吐血,沒想到這小子這麽沒有擔當,僅僅一句威脅的話就讓他投降了,這也太沒主見了。

 又想到榮慶堂內賈母的話,寶玉如此軟弱可欺,要是被人想辦法作為攻擊賈家的突破口,真要到了那時, 怕是一切都晚了。

 想到這裡,不禁心中一寒。

 就在這時,王夫人帶著襲人、彩雲趕了過來,忙勸道:“老爺不要生氣,仔細氣壞了身子。”

 賈政臉色陰沉,衝王夫人怒喝道:“都是你慣的,蠢婦,還不滾去佛堂跪著?”

 說罷,也不理會呆愣的王夫人,大喝道:“來人!拿大棍!拿繩子將寶玉捆上!把各門都關上!有人往老太太處傳信,立刻打死!”

 “老爺,不要打了!”

 王夫人一把抱住賈政,哭道。

 看著寶玉的淒慘摸樣,賈政不覺長歎一聲,淚如雨下。他只是想好好教育寶玉,以免日後犯下大錯,連累族人。

 忽然彩雲來說,“老太太來了!”

 賈政心中又急又氣,下手更狠直接把寶玉抽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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