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烤得這些野味還真是香呀!”
巨斧壯漢被香味吸引,湊到方勝身邊。
目不轉睛火架上被烤得外焦裡嫩酥脆流油的野豬。
“多謝誇獎。”
方勝淡定回了句,然後便繼續專心燒烤。
這劇情發展,實在讓巨斧壯漢始料不及。
這白衣少年,難道看不出自己等人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世外高人嗎?
如今自己主動親近,都已經如此赤裸裸明示。
哪怕是出於禮節,也應該請自己嘗上一口吧?
但他並未離開,反而一屁股坐在了烤架旁邊。
“本尊縱橫天下這麽多年,吃過的美食多不勝數,但還從未曾見過如此想起撲鼻的烤肉,這些粉末是何物?”
“辣椒與孜然粉,我自己所做的一些小玩意。”
“哦豁,想不到小兄弟還是精研廚道,失敬失敬!”
“要不……你嘗一口?”
見到對方坐在那裡穩如泰山,目不轉睛盯著烤架上的烤野豬,勢有吃不到就絕不罷休的意思。
方勝隻得主動開口,讓對方嘗上一嘗。
“難道小兄弟如此盛情,我就勉為其難嘗上一口吧!”
說著,他用比常人大腿還要粗的手臂,抓起烤架。
張開大嘴,其內長滿非人類能夠擁有的野獸尖銳利齒。
“哢嚓”一聲。
整隻野豬便連同木製烤架,便一口吞沒。
真·一口!
等到將烤野豬吞入腹中,回味著唇齒間余香的巨斧壯漢,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沒有控制住自己。
“沒關系,我再烤便是。”
方勝也沒有因此說什麽,默默撿起地上木柴,準備重新烤製。
他這樣一番舉動,反而讓巨斧壯漢更加羞愧難當了。
轉身,大步踏入道觀外的暴雨中。
片刻後。
手裡拎著一堆已開膛破土處理好山中野獸屍體的他,回到了破落道觀。
“今夜吃了你的烤肉,算本尊欠你一份人情,以後若是遇到對付不了的強敵,盡管來天妖山找我便是!”
“好。”
方勝頭也沒抬,接受了對方的承諾。
雖然知曉巨斧壯漢,包括道觀中其余三人的真實身份。
但他並不是很感興趣。
因為按照前世記憶,這四人都命不久矣。
僧侶、老道與書生,分別是如今佛、道、儒三教赫赫有名的最上層人物。
而這巨斧壯漢,乃半人半妖的混血之軀,武道修行在俗世天元大陸,可排進前十。
印象中,這四位大人物留在教中的魂燈暗滅死去時,整座天元大陸俱震驚不已。
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鬧得滿城風雨。
但關於這四人的具體死因,卻無人知曉。
成為一樁極為詭異的神秘懸案。
方勝也未曾想到,今世的自己竟然成了見證者。
並且陰差陽錯,將寧紅珊一家人也牽扯入內。
如果昨夜在客棧,沒有自己的介入,寧鐵策夫婦雖然能趕走那五名賊人,但勢必要受些傷。
估計要休養個數日,才能出發回歸渭青城。
自然不會被牽扯入內。
寧鐵策雖然神經大條,但不代表他腦袋有問題,也明白這後入破落道觀的四人身份不同凡響,因此叮囑了妻女莫要隨意走動。
說到這裡,他就不得不佩服方勝兄弟的氣度了。
方才面對那老道收徒請求斷然拒絕,
在面對那巨斧壯漢時也不卑不亢寵辱不驚,實在心性超然令人佩服。 屋外大雨傾盆,道觀內則一片祥和。
壯漢抱著巨斧呼呼大睡,老道端著拂塵盤膝入定,僧侶握著佛珠低沉誦經,書生手捧書卷凝神默讀……
青年書生收回目光,看到同樣正在拿著本書默讀的曹子鏡。
原本只是一撇。
但隨後眼眸內不禁露出驚異之色。
讀書六百多載,他見過的天資驚人的讀書人多不勝數。
但還從未曾見過,如此自然而言讀書入靜,仿若一切渾然天成,卻始終未曾凝練出源書之人。
於是他站起身來,走到曹子鏡身旁。
並未急著去打擾,而是耐心等待。
終於,曹子鏡從書卷中如夢初醒。
看到神出鬼沒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書生,一時間被嚇了一跳。
“我這裡有卷書,借你觀之!”
青年書生將手中那本從不離手的書卷,朝曹子鏡遞去。
下意識接過書卷,曹子鏡怔在當場。
因為這卷書,其上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任何文字存在。
一時間,他還以為對方在和自己開玩笑。
可見對方神情肅穆,不似在說笑。
此人……莫不是個傻子吧?
我就隨便看一看,然後再還給他好了。
如是想著,曹子鏡裝作認真朝著手中無字天書看去。
這一看,便驚詫發現,原本空無一字的書頁上,顯現出密密麻麻晦澀玄奧的文字。
不知不覺,心神完全沉入了進去。
待到他從書中醒來。
抬起頭,外面已是天光微亮。
書生、僧侶、老道和壯漢都已消失不見。
“那書生已經走了,並說這本無字之書放在他手裡六百年都未曾看懂,如今你卻一眼看透,說明此書與你有緣便贈予你了。”
方勝在一旁開口道。
為曹子鏡能夠得到這番機緣而喜悅。
那青年書生,真實身份乃儒家至聖於俗世所收的最小徒兒,在儒家道統內身份超然。
如今手中這卷無字天書,連他都看不透,定然非比尋常。
道觀外大雨已停,一行人重新收拾上路。
“申道長,昨夜那四人,若你全力出手,可戰勝幾人?”離開破落道觀後,方勝詢問起申公豹。
“若正常交戰,可勉強戰勝其中兩人聯手。若生死之戰,可與這四人一同玉石俱焚。”
申公豹不假思索,明確給出了自己回答。
雖然那四人,俱是真仙境界。
但自己只是被此方大道所限,只能發揮出真仙境實力。
“昨夜道觀外的那股邪祟氣息,申道長你怎麽看?”方勝又問。
對於方勝也能覺察到道觀外,就連那四人都未曾察覺的那股潛伏邪氣,申公豹絲毫沒感到意外。
得鴻鈞道祖傳承了造化玉碟,於體內凝聚造化混沌道種,肩負著重建上古天庭的重擔,本就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想來是衝著這四人而來,這邪氣強大無比,哪怕是連我遇上,都難以對抗。昨夜我甚至都已經暗中做好準備,倘若那邪祟出手,便帶著我們一行人逃離的打算!”
“如此說來,昨夜那四人既然被盯上,邪祟以有心算無心,豈不是難逃一死?”旁邊的小金烏也湊過腦袋說道。
方勝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
……
兩日後,風平浪靜抵達渭青城。
自傳承武道的師尊去世後,繼承門派衣缽的寧鐵策,便與妻子在渭青城開了一家武館。
在得知方勝一行人,需要在渭青城停留一段時日後,便熱情邀請他們來自己家住。
反正家中還有空閑的房子。
這一切正合方勝心意,於是自然順水推舟住了下來。
寧鐵策對於方勝如此爽快答應,甚是開懷,接下來又能和方勝小兄弟好好把酒言歡一番了。
倒是一旁的寧夫人,看著這些時日一直心思沉沉,不複往日活波,且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方勝身上的女兒。
不禁陷入了沉思,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對勁。
畢竟這方勝公子生得俊美,氣質又如此超然,若是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沒有心上人之前也很難不對這樣的少年心生好感。
看來晚上回房,得好好與夫君商議商議了。
就怕自家女兒年齡尚幼,對這方勝公子生出好感來,結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因此在到了適婚年齡時,拿渭青城內的普通青年才俊與之對比,從而誤了終生。
將來到寧家武館空置的院落,將行禮放好。
寧紅珊便跑了過來,拉著方勝說要帶首次來渭青城的他參觀。
結果,當方勝跟隨她出門後。
徑直被拉到了糖葫蘆攤前。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看著方勝。
最後事情的結果很是明顯,方勝掏錢買了兩串糖葫蘆,對方一串自己一串。
兩個人坐在落日的橋邊,看著夕陽吃著糖葫蘆。
這時,寧紅珊突然轉過頭來道:“方勝哥哥,你說人究竟有沒有書中所說的前世呢?”
方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而問道:“為什麽會起問前世今生,這種和你年齡不匹配的奇怪問題?”
“沒什麽,就是覺得或許我和方勝哥哥你,或許早在前世就認識了,所以見到第一眼的時候,才會覺得這麽熟悉。”
嘴裡咬著香甜可口糖葫蘆的她,十分自然地開口道。
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關於那個奇怪的夢境,所能想到的最合適的答案了。
這才對於方勝哥哥,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親近感覺。
“或許如此吧,前世之事又有誰能夠說得清呢。”
內心已掀起驚濤駭浪的方勝,裝作不經意地回復。
為避免再在這種前世今生之說上,轉而開口問道:“珊珊,你聽說過仙人嗎?”
“當然聽過,以前父親瞞著母親去茶館找朋友打牌九的時候,就讓我坐在旁邊聽書。說書人就曾經講過過那些仙人,可以移山倒海,長生不老。”
“那你想要成為這樣的仙人嗎?”
“當然是想的,這樣我就可以永遠不用長大,心安理得和父母要零花錢去買糖葫蘆了!”
對於這渴望成仙的單純理由,方勝是哭笑不得。
這就是吃貨的動力吧。
“那我接下來,悄悄教你一篇成為仙人的秘籍,你按照秘籍上的修煉,就可以成為仙人了。”
“好呀好呀!不過為什麽不把這成為仙人的秘籍,也一同交給父親母親呢?一家人一起成仙永遠快樂生活在一起多好呀!”
“你父親母親暫時還沒有成為仙人的資質,這個要等以後滿滿來。”
寧紅珊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方勝伸出手指,點在她的眉心。
所傳承的,乃是原本他自己想要的修行的,玉虛宮真傳仙訣。
他絲毫不擔心寧紅珊的資質問題。
前世的她,作為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女魔頭,到最後以一人之力覆滅歡喜宗,已經足以證明她天資無比卓越。
就算是後來成名的青衣劍仙李盧,論名聲與修為也比她遠遠不如。
傳授完仙訣,覺得精神疲憊的方勝,便與她一同回去寧家。
接下來的兩日,便耐心教導著初入修行的她。
而申公豹,自從來到渭青城後,便一直都沒有現身。
寧鐵策問起,方勝只是說他去處理一些家族生意上的瑣事了。
終於,這一日夜裡。
一股邪氣陣法籠罩了整片寧家。
所要等到歡喜宗仇敵,終於登門尋仇了!
為首的, 正是在歡喜宗任職的曹賊之父,曹正軟。
這夥人進來時,寧紅珊正在方勝的指導下,在庭院中吐納天地靈氣修行。
“好俊的小女娃,年齡尚小元陰尚存,正好適合作為長老大人的絕佳賀禮!”
他一眼便看到了寧紅珊,內心驚喜。
想不到為子復仇之外,還有如此意外收獲。
“賀禮?什麽賀禮?”
寧紅珊還未曾意識到,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是要幹嘛,不解詢問道。
“當然是拿小女娃你,作為修行我歡喜宗功法的爐鼎!”
外有陣法隔絕,曹正軟絲毫不擔心會被官服發現,因此氣定神閑調侃起這小女娃。
他已經打探過了,這寧家主人寧鐵策只是一介武夫。
想來是自己那兒子一時大意,這才折損在對方手中。
但自己此番尋常,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還憑借往日交情,請來了一個入玄境巔峰,只差半步便可踏入斬塵境的真傳弟子。
咦,剛剛還好好的天氣,怎麽突然刮風下雨起來?
這風雨怎麽如此冰涼。
還未曾反應過來,他與所帶來的那名歡喜宗真傳弟子,下半身軀便消失無蹤。
癱軟在地,目露驚恐。
使用了呼風喚雨神通的方勝,一襲白衣走到了這兩人面前。
之所以留兩人一條性命,是為了得到關於歡喜宗的情報。
片刻後,得到所需要情報的他,將兩人滅殺。
父子兩人,相同死法,也算是整整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