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一直想表現得成熟些,理智告訴他,他已經30歲了,但他現在進入了一個18歲的肉體。
成熟與穩重是自然而然的表現嗎?不盡然。
只因為青春一去不複返,大多數人都被要求做符合自己年齡的事情,即使他們不喜歡,也得照做,沒有人想惹來異樣的目光。
後姚眀時代的男籃領袖易建聯年輕的時候有個著名的黑梗“易帝永遠18歲”。
現在路易真心認為,只要他的心態足夠年輕,為何非要被心理年齡所拘束,從而放棄他的本性呢?
嗯,他決定了,永遠18歲。
這就是他在旅社獸性大發前的幾秒鍾裡所經歷的心路歷程。
他就這樣成為了一名向K.C·瓊斯負責的次級球探。
成為次級球探的待遇比路易設想的還要略好一些。
每個月有1400美元的薪水,賽季期間一切用於觀察球員的旅程、球票、住宿費用均可報銷。
但也是有條件的。
比如坐飛機只能是經濟艙,住宿和三餐一切從簡。
和未來的球探各種商務艙、五星級酒店下榻比起來雖然是天差地別,但對現在的路易來說,足夠好了。
據說,他的球探報告得到了凱爾特人內部許多人的認可,但不包括裡德·奧爾巴赫。
並不是說他的球探報告不好,而是奧爾巴赫不喜歡通過錄像來做判斷。
問題就在於,路易對於約翰·朗的主要判斷,都來自於那卷VHS錄像帶。
可是奧爾巴赫對於觀察球員有自己的信條,那是一句著名的話:“我不看數據,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可以給我呈現一個拿到16分,15籃板,10個助攻的家夥,但他還可能會將球隨意亂扔,慢慢騰騰的移動,還有錯誤百出的卡位,無所顧忌的浪投,打亂隊友的節奏,再加上糟糕的防守以及關鍵時刻毫無作為,當你可以把這些量化出來的時候,我就會有興趣去看看數據。”
實際上,奧爾巴赫所擔心的事情都可以在錄像裡看清楚。
但他很難用錄像去對球員做判斷,他寧願相信NCAA的老友的一面之詞,再親自去看場比賽。
不得不說他慧眼識珠,凱爾特人能有過去這幾十年的輝煌,奧爾巴赫在功勞簿上要佔九成九。
路易之所以受到認可,以及盡管奧爾巴赫不太信服,但依然同意K.C把他納入綠軍大家庭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準備用來選擇約翰·朗的順位,是一個非常低的順位。
因此,可以試試。
如果選了個水貨,也沒有損失,如果朗在凱爾特人站穩腳跟,那便是一份屬於路易的成績單。
路易搬出了旅社,在距離凱爾特人的訓練場希臘學院不遠的一個白人社區裡安家。
他並不喜歡那個社區。
裡面住滿了沒有因為波士頓取消種族隔離政策而出逃的“最偉大的一代”。
他們雖然沒有惡意,但經常用“東方人”來稱呼路易。
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無論路易怎麽更正他們,他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叫法。
路易只能去適應這群“最偉大的一代”,他們中有很多人在年輕的時候參加過二戰、從事李軒冰所認定的體面工作,在社區裡有極大的影響力。
他初來駕到,最好低調些。
之後的幾天,他往返於波士頓和俄亥俄,辦理了休學手續。
吳三省聽說路易為了當職業球探居然要休學,
對此大為震驚,雖然勸了他一天,但木已成舟。 他們只能吃一頓散夥飯。
“希望我畢業的時候,你能成為頂尖球探!”吳三省祝願道。
路易在DSU的朋友不多,吳三省是唯一一個可以交心的。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沒準那時候我已經當上了總經理。”路易異想天開地說。
從俄亥俄回到波士頓,是5月26日。
距離1978年的選秀大會還有14天的時間。
今年的選秀大會是凱爾特人的頭等大事,他們渴望重生,因為他們在上賽季受到了史無前例的侮辱,奧爾巴赫屢次在輸球後衝進球隊的更衣室向球員灌輸“要感到羞愧”和“不要放棄”的字眼。
這使得湯姆·海因索恩壓力過大,在賽季期間被奧爾巴赫解雇。
混亂而且看不到方向的球隊不是一個教練員可以拯救的。
凱爾特人名宿,同時也是海因索恩的助理教練——湯姆·桑德斯接手了綠軍,同時也埋葬了他在NBA的執教前景,他做的一團糟。
“很白很漂亮”的凱爾特人在70年代前期與公眾和媒體的戀情似乎也結束了。
在主場,球迷們的噓聲如瀑布般傾瀉而出,《波士頓環球報》中,以銳評聞名的鮑勃·瑞安(Bob Ryan)則猛烈抨擊了這支球隊。他說威克斯“沒有作用”,考恩斯“防守時不知道在幹嘛”,哈夫利切克“像是個雇傭兵”,“這個團隊枯燥乏味,毫無生氣。”瑞安寫道。“在過去的20年裡,凱爾特人一直代表著一些東西。現在他們唯一能代表的就是國歌。”
然後,身為這支白化病嚴重的球隊裡難得一見的黑人明星,喬-喬·懷特屢屢被當成替罪羊數落,終於使他崩潰,連連缺席訓練,要求被交易。
凱爾特人就在這種種混亂、絕望的氛圍中等待來了哈夫利切克的退役決定,從而給這個賽季蓋棺定論。
他們需要一屆成功的選秀。
問題是,自1970年選中戴夫·考恩斯以來,奧爾巴赫在選秀大會上的收獲寥寥無幾——說他搞砸了1971-1977期間的每一個選秀權也並無不可。⑴
1977-78賽季的春天,印第安納州立大學的拉裡·伯德成為籃球界的焦點。
雖然他才大三,卻是當屆選秀大會上五位可以在選秀大會上被球隊提前選中的其中之一。
根據奧斯卡·羅賓遜案的結果,NBA將開放自由球員、提供醫療和退休保障,且允許低年級的大學生參加選秀。但在最初的十幾年,精英球員上三年到四年的大學,以成熟的身體、技巧和心理狀態進入聯盟仍然是常態。
如果不主動報名參加選秀,美國本土大學生理論上在讀滿大學四年以後都可以被NBA球隊選中。而部分球員,比如在1973年以前因為參加義務兵役的人,他們往往在大學畢業之前就獲得了被NBA選中的資格。還有些人,像今年的伯德,他大一的時候本是印第安納大學的一員,為名帥鮑勃·奈特打球。
印第安納大學的校園生活對於來自鄉下的伯德來說異常艱難,他無法忍受,因此只在學校待了三個半星期就退學了。隨後他打過工,修過車,然後轉學到印第安納州立大學。根據規定,他在新的大學需要先坐一年的球監,然後才能打上比賽,但坐球監的一年仍然被視為是有效的一年,所以他在大三那一年,即1978年便擁有了被NBA球隊選中的資格。
盡管他在球探的口中享有“百年一遇”的聲譽,但NBA各隊的總經理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好。
包括奧爾巴赫在內,如果說他們早就知道伯德會像未來那麽好,那肯定是胡扯。
1978年的首輪第一順位屬於伯德的家鄉球隊印第安納步行者。
這故事本該像2003年克利夫蘭喜迎天選之子那樣進行。
可是,伯德聽了媽媽的話,堅持回到學校打第四個賽季,完成他的學業——眼熟的劇情有沒有?
步行者的主教練和總經理約伯德見面,當時還沒有NBA禁止與大學生接觸的條款。步行者希望伯德在被選中之後立即加入球隊,而且,他們只能給伯德50萬美元一年的薪水。這並不是一個低價,只是對於伯德這種級別的新秀來說,只能算是一份“剛剛好”的合同。
步行者處於破產的邊緣,他們為了加入NBA支付了巨額的加盟費,由於戰績差,主場上座率慘淡,和其他幾支並入NBA的ABA球隊一樣,他們在加入聯盟的前四年沒有轉播合同分成——這是需要勒緊褲腰帶的四年,他們渴望立竿見影的改變。
然而伯德想要一份巨星級別的頂薪,而且,他已決心回到學校打第四個賽季。
步行者只能揮淚別鳥,把狀元簽送到開拓者。
然後又開始相同的劇情。
開拓者願意給伯德他想要的合同,但必須馬上加入球隊。
伯德想要完成學業的決心是不可撼動的。
按理說,渴望救世主的球隊選擇伯德是無需多想的決定,但,沒有開天眼的世界,誰會冒著用狀元簽選空氣的代價去賭呢?雖然伯德已經具備被選中的資格,但根據規定,等到他在1979年正式畢業以後,如果對去年選中自己的球隊不滿意,是可以重新參加選秀的。
屆時,今年選中他的球隊將血本無歸。
因此,盡管大家都不知道伯德的未來有多好,但他的確是1978年的唯一天選,可是種種客觀的條件約束下,敢於冒險的球隊並不多。
路易聽說了伯德的事,也知道凱爾特人已經決心用第六順位選擇伯德。
這都是歷史,即便他不了解這年代的NBA,也知道伯德是凱爾特人球員,更知道他經常在場上裝嗶。
伯德的事情他管不著,眼下他正在仔細篩選K.C·瓊斯給他的一疊球探報告。
⑴其中一個有機會開花結果的1972年第十順位的保羅·韋斯特法爾在成才之前被交易,當然,那筆交易帶來了冠軍。不過,公平地說,1971-1977期間,凱爾特人的首輪簽沒有一個前九順位,最高的兩個順位,72年的第十順位(韋斯特法爾),77年的第十二順位(馬克斯韋爾 1984FMVP)都選到了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