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鮮血呈扇形濺射而出。
與阿奴右邊脖頸沿至腹部肚臍撕裂出偌大的傷口,渾濁的的眼珠流露出血色,她卻不知道痛似的,手持骨劍刺向趙霓裳。
一條條猙獰可怖的血絲瘋狂蔓延到全身,袖珍小劍驟響奇異錚鳴。
霎時間,方圓數十米充塞無形利刃,如同風暴一般席卷而來。
與此同時,懸浮於半空的巨大眼珠直勾勾地注視趙霓裳,邪惡森寒的目光自靈台萌生而出,拚盡全力鎮壓、抑製趙霓裳的行動以及感知。
“劍鬼。”
趙霓裳雙眸寒光四溢,體覆沸騰的金紅妖力。
再次孕育出一頭特殊鬼物,頭戴鬥笠,長有八隻手,掌間紛紛握著造型各不相同的寶劍,沒有皮膚,赤紅色的血肉裸露在外,雙目緊閉。
八隻手臂齊齊一震。
“轟隆!”
錚鳴之聲大作。
純正剛猛的劍氣席卷而出,沿途的無形利刃一觸即毀,整座山巔仿佛都在往下坍塌。
趙霓裳面目充塞無情意味,手中的開疆寶劍牽引熾盛血光,如同大浪撞擊竹船一般掀開刺來的骨劍,反手削掉與阿奴另一條臂膀。
斷掉的手臂在半空中被碾成碎末。
骨劍卻與與阿奴融為一體,散發出邪惡妖冶的氣機。
“喜鬼。”
伴隨清冷話音,金紅色妖力陡然一滯。
一隻穿著大紅衣裳,滿面春風的女鬼自趙霓裳右肩浮出,巧笑嫣然地看向與阿奴。
“小娘子,看看妾身。”
與阿奴鬼使神差地跟女鬼對視一眼,特殊的詛咒瞬間自靈台萌生,雙瞳不自主地微微震顫,旋即眼珠竟齊齊爆開,神識感知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哇!”
與阿奴不受控制地嘔出一大口精血,仍不肯放過任何足以反擊的機會,心念翕動。
但見血霧扭曲間竟變作一條凶猛騰蛇,雙翅用力一扇,大張恐怖蛇吻朝著近在咫尺的趙霓裳噬去。
然而這一奇招卻被與趙霓裳身體重合的鬼物擋住。
南虞仙法·六重合樓
金紅色妖力登時形成強大的封禁之力,傾覆在骨劍之上,隱約可見閣樓虛影一閃而逝。
頃刻間,懸浮在半空的詭異眼珠全部消散。
與阿奴已然黔驢技窮,她的每一招每一式全被趙霓裳孕育出的鬼物克制、抵擋,就連最強的法器如今也失去效用。
此時此刻,趙霓裳眼中的與阿奴,完全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臉部爬滿了猩黑色的脈絡,骨劍衍生而出的血絲成為了軀體的一部分,渾身遍布足以分割軀體的劍傷,濃烈的腥味混雜著劇毒惡臭自傷口散發出來。
這副模樣有一半要歸功於柳如複的那條毒蛇。
若是沒有與趙霓裳發生戰鬥,與阿奴想要逼出體內的毒素並不困難,可眼下正是生死攸關之際,她唯有飲鴆止渴,親自斬掉中毒的手臂,得以保全自己絕大部分的戰鬥力。
可是出乎與阿奴預料的是——毒液的難纏以及詭異程度。
隨著與趙霓裳的戰鬥越來越激烈,體內原本殘留的毒素不斷使流動的陰氣陷入癱瘓,導致釋她放出來的術法威力大打折扣。
與阿奴無法分心處理毒傷,最後只能陷入惡劣的循環當中。
……
……
呼~
帶著腥味的呼吸吐出。
與阿奴破布袋似的身軀搖晃站穩,黑洞洞的眼眶看向趙霓裳,掌間覆著一層薄弱白霧,抬起沉重的腳步朝著趙霓裳走去。
未曾減弱的殺意挾乾元五煞掀起破空嘯聲!
趙霓裳雙眸斂著寒光,緊握的開疆寶劍摧枯拉朽地破去白霧,直直劃過與阿奴的身軀。
血光飛濺。
與阿奴登時頓住腳步,殘缺的身體像是被推倒的積木灑落在地,隻覺渾身氣力在這一瞬間飛速流逝,這副破破爛爛的軀體已經無法再支撐起她的意志。
不知道是毒傷,亦或是瀕死的緣故。
戰場的喧鬧一點點自與阿奴的世界裡剝離,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內心深處卻驀然湧上一種不舍的情緒,眼眶竟不由閃爍起淚花。
阿奴,幫我泡杯茶;
阿奴,這件事麻煩你去做一下;
阿奴,你嘗嘗……
過往的種種記憶走馬觀花似的掠過腦海。
踏!
趙霓裳踱步至與阿奴近前,三頭孕育而出的鬼物重新融入金紅色妖力,居高臨下地俯視與阿奴,開疆劍鋒對準頭顱眉心。
與阿奴似有所感地微微昂頭,潰爛的嘴邊劃過一抹諷色。
夫人,恕阿奴不能陪伴在您的身邊了。
咚~
猙獰的頭顱滾落在地。
旋即,一縷縷血色劍氣由內而外迸發將其湮滅。
隨著與阿奴的死亡,自此糜夫人手下一眾妖怪全軍覆沒。
趙霓裳一雙幽冷的眸子不見丁點情緒,唇邊倏然淌下一條血線,轉而就被她用手背擦拭乾淨,可是丹田源源不斷湧出的劇痛使她忍不住微微闔眼。
趙霓裳受的傷非常重。
她原先耗損本源孕育輪回聻的傷勢尚未養好,鬼姑神元神及分身的自爆更是讓她直接跌落境界,要不是靠一口靈丹妙藥吊著,這場戰鬥她根本無法參戰。
錚鳴!
忽而,純粹的刀意衝天而起。
趙霓裳似有所感地瞥去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挽了個劍花,變作一道流光重新回到贏君羨的戰場。
……
……
另一邊。
壘起足有數米高的廢墟陡然發生爆炸。
四起的塵霧中,持劍染血的身影踩著碎石站定。
裴秋雙目血紅, 抬起拳頭往胸口用力一敲,立即俯身嘔出一口摻著凌厲劍意的鮮血,這才覺得體內的狀況勉強恢復幾分,喃喃自語道:“真他娘的痛呀。”
面對面挨了李馗醞釀許久的一式劍招,裴秋的情況顯然不好受。
宛如天底下最熾熱明亮的火焰,相較於肉體上的傷勢,更重要的是如何在這種意志下不讓自己的心境發生崩潰。
緊接著。
裴秋借著深呼吸一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眼下情況萬分危急,必須想辦法先救王爺離開這裡,看了眼遠方九座金黃閣樓,當即就要趕過去。
就在這時,裴秋突然向後一仰,腳前的地面無聲無息裂開一條深深的裂縫。
“你不是很想跟我過兩手嗎。”
雙刀白猿邁著堅定的步伐走過來,嘴唇翕動:“現在既分高下,也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