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淨法師眼見唐王身軀燒成灰燼,
一時間又氣又惱。
自己上千年苦苦等待,終於可以拯救大唐的時候,居然就這麽化成了灰。
這實在太可笑了。
也許對著灰念經也能超度唐王呢?
義淨法師真是委屈的都要哭出來了。
但是緊接著全城的黑霧聚集了起來。
慢慢的被淨化,消散了,
變成了唐王帶著冠冕的頭顱。
義淨法師重新看到了希望,趕緊擦乾眼淚誦念起了真經。
但隨著黑霧消散,
義淨法師也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李心緣躺在黑霧中心,渾身漆黑被大火燒成焦屍一般。
渾身上下看不到一塊好肉,只要面部還能勉強看得出是與自己一面之緣的小兄弟。
義淨法師方知,原來剛剛是小兄弟在和唐王殊死搏鬥。
但是義淨法師心沒有亂,他知道眼前超度唐王,解開長安千年苦局,解放全長安百姓和唐王是最重要的。
可是義淨法師免不了一邊誦念真經,一邊思考。
“是一個一面之交的陌生人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被燒死重要。”
“還是趕緊解放無數長安百姓和唐王受苦千年的魂魄更重要。”
這對於義淨法師來說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出於個人,唐王待他不薄,長安城的百姓都與他打過交道,都是供養過他的。
出於佛法,生死無常,痛苦和死亡都是歷劫修行無法避免的,自己能做的只是超度小兄弟,讓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可是李心緣燒成焦炭的身體就在他眼前,一息尚存。
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如果不救,難免日後每個日日夜夜都會覺得,是自己殺了他。
可是
可是
可是
實在太多的問題出現在義淨的腦海裡。
雖然只是片刻之間,
義淨卻覺得比這過去的寂寞的千年都久。
千年能有多久呢,
久到義淨已經
忘記每種味道該是什麽味道。
忘記自己究竟是生是死還是飄蕩在長安的靈魂,
忘記自己究竟是真真實實的拯救這個世界,還是活在一場虛無縹緲的夢中。
義淨無數次想要死去,
但是是一直是拯救長安拯救大唐這個責任讓他活了下來。
這是維持他現在人生的根基。
信仰佛法,在這千年的困苦中
沒有救贖他。
沒有開脫他。
甚至連一絲寂寞都像安靜的房間裡的敲打木魚的聲音,那樣無處可逃。
“我是不是還有感情,
是不是真的在做著什麽事?
唐王真的在等著我去救他嗎?”
“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叢林,稻麻竹葦,山石微塵,一物一數,作一恆河,一恆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內,一塵一劫,一劫之內,所積塵數,盡充為劫。”
聞無上釋尊歷劫三千世界三千塵劫,想到這裡義淨已經害怕了。
義淨望著眼前唐王象征大唐基業唐王的冠冕,上面錦珠玉石金光璀璨。
另一邊的小兄弟混身焦炭,手腳都快與身體分離了,整個人快沒了生氣。
義淨的真經念完了。
黑霧也徹底淨化完了,無數長安的民眾的靈魂從中顯現拱手作揖。
唐王的靈魂也從中走了出來,
感謝義淨法師相救。 這一切的一切都那麽美好。
接下來只需要用玉淨瓶裡的甘露,救活唐王。
然後廣昭天下,
大唐又可以重新複興起來。
百姓也不用躲躲藏藏,
不用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整日和妖邪鬼物作對,
為了生存而勉強,
所有人都可以回到長安城,
團結起來,一起生活,一起快樂。
像過去的長安過去的大唐,
過去興盛的一切,
在唐王的統治下過上美好的生活。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唐王冠冕上的寶珠一樣耀眼。
可是眼前的小兄弟呢,
誰去關心他呢,
有人曾管過為了活下去而拚勁全力默默無聞的人,
可能他只是會在此地默默成為一具焦屍。
沒有人記得也沒有人知道,
“就像我一樣。”
義淨法師悲傷的說道。
他眼睜睜的看著唐王的靈魂。
拿出了玉淨瓶。
唐王的眼神裡流出了期望,貪婪,和這世間一切權柄的渴望。
他對義淨法師說
“你救了我,這世間一切想要的,你都會有。
大唐會崇佛,修高聳的佛塔,建巨大到睥睨眾生的佛像,會建無數高深的佛寺,吸引無數年輕人來修行佛法。
而你,義淨法師會是天下佛寺的主持,人們會由的你一言一行修訂佛法,解釋佛陀的言行。
所有的佛像都會用你的臉來雕刻,你就是佛祖人間的化身。
所有人會傳頌你的故事,弘揚你的佛法,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義淨法師搖了搖頭說,
“那我隻想救這個小兄弟可以嗎?”
唐王的靈魂立刻狂躁不安起來,
“不要,不要亂來,不要亂想,不要做這種事,救了他你什麽也得不到,你還會破壞了。。。”
李心緣躺在地上,隻覺得口渴萬分。
心想自己大概是死了。
死了還不讓人喝口水。
他試著抬起手,
身體有抬起手的感覺,
但是他卻看不到自己的手。
李心緣還想再伸手感受她的擁抱,
這是他,
一個從出生起就成為天地孤露,
無人可親
無人可愛
唯一能回憶起來的溫暖了。
真好,臨死前的感覺那麽真實。
真實的好像又一次被人抱著了。
燒焦的口舌也感覺到了一滴滴甘露。
嘗不出什麽味道,
但是卻覺得異常的熟悉。
是你?
是你嗎?
是你又為我流淚了嗎?
李心緣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恢復了一點點氣力。
渴望,
歡愉,
欣喜。
李心緣用盡了全身力氣,想要吻在那個女孩的臉上。
裝的像個帥氣的大人。
悄聲說道,
“傻姑娘,不要再為我哭泣了。”
李心緣能感覺她的唇是那麽軟,那麽溫柔。
這是他的初吻,也是他第一次向這個世界任性。
他害怕女孩會生氣,不敢睜開眼睛,
但是他感覺到長發撫在臉上的溫柔。
他終於鼓起勇氣,又親了三下。
然後睜開了眼。
看見了銀白色長發披肩的,
皮膚透著細膩光澤的,
張大嘴滿臉震驚的
她?
他?
她?
他?
她?
他?
李心緣眼前,
只有那個長發僧袍的怪人。
震驚之余,
兩個人都開始
“嘔嘔嘔。”
“yueyue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