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仁的大吼,震得樹葉都要抖三抖。
戰局裡的各位都覺得新鮮,大家刀山劍雨裡滾了這麽多年。
求饒的遇到過,喊救命的是頭一遭。
侍衛十一差點拿不住刀,七借著對方發愣的機會重創對手。
蘇仁不管,這年頭什麽能比命重要。
他故技重施,第二聲救命就要喊出來。
突然頭上傳來了很熟悉的聲音:“閉!嘴!”
命令式的口吻,不陰不陽的腔調,幾分陰狠幾分柔。
聲音不大,穿透力極強,壓過了兵器相接的聲音。
蘇仁大喜抬頭,踩在樹枝上的不是應德升是誰?
“師……!”另一個還沒喊出來,應德升已經落在身側按住了蘇仁的嘴。
稍晚一些另一人也飛奔過來,氣息微亂,正是應理。
將人推給應理,應德升直接加入戰局,極快的扭轉了戰局。
水墨心知大勢已去,隱了身形就想跑。
應德升哪會容他跑了,揮開阻攔者一掌劈過去。
水墨不敢硬碰硬,腳下發力調轉方向奔逃。
這些天來晝伏夜出就是為了引水墨出現,怎麽可能讓他跑了。
蘇仁也一把甩開應理,執刀去追卻被紅邪殺手阻攔。
水墨哪裡是應德升的對手,才幾步就被應德升放翻在地。
應德升踩著水墨,劍橫在他脖頸,水墨也不再掙扎:
“應大人,我們素無恩怨,何必糾纏?”
“那是在你動一禪之前。”
“一禪並非死於我手,我已跟蘇仁解釋過。”
“你傷我徒弟,我也當留你一留,或者你可以為我解惑,為什麽紅邪突然又壯大了?誰是主謀?”
“應大人,您已經離開朝堂,曾經不問江湖事,現在要問了麽?”
“若我就想問了呢?”
“應大人,我們不是敵人。甚至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加入我們紅邪,共享長生。”水墨輕撫自己年輕清秀的臉龐,似要證明紅邪功法的功效。
水墨混跡江湖已久,還能已少年人的身份混入青城山少林寺,十年如一日,歲月好像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痕跡。
“一禪說過,長生有違天道……”應德升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劍鋒微偏已經錯開了水墨的脖子。
水墨冷笑:“我與一禪相處更久,他行事作風更認事在人為!天道如何?戰亂饑荒可成饒過無辜稚兒?疾病困苦可分善惡?我努力活著追求長生又有什麽錯?”
“錯在你求長生卻不敬生者!”蘇仁一聲怒喝,執劍直刺過來。
旁邊糾纏之人的劍砍在他身上也不避開。
應德升沒動,水墨來不及起身,避無可避,那一劍直刺心臟。
劍入轉腕一氣呵成,是使用劍的標準動作。
劍出帶出血來,大動脈的血噴得急,直接噴了蘇仁頭臉一身。
人將死表情還會不斷變化,溫熱的血,逐漸空洞的眼眸。
應德升很是嫌棄的退了幾步,看著蘇仁皺眉:“不要弄得這麽髒。”
其他殺手見水墨身死,不再戀戰,做鳥獸散。
十一跟七要追,被應德升叫住。
大仇得報,蘇仁卻沒有感覺到快意。
此前傷人有過,殺人確是第一次……
十一跟七很嫻熟的開始處理屍體。
周圍人好像並不覺得這算什麽。
蘇仁此時才第一次理解了江湖,刀劍酒的江湖裡寫滿瀟灑。
其實破開那層外衣,真處在這個江湖裡,都是殘酷。
應德升先走,其余人已經跟著離開。
應理見蘇仁發呆,用肩膀輕撞了他一下:“喂,你想什麽呢?”
蘇仁這才回神,發現自己心跳很快,整個人意識非常清晰。
應理看蘇仁這個狀態明白了:“你是第一次殺人吧?”
蘇仁看著應理很是茫然:“難道你很多次了?”
“跟著師父,有時候就要執行要命的任務,你若每次都這樣你可能熬不住。”
“我不想再殺人……”蘇仁低聲回應。
應理搖頭:“仁慈是最要不得的東西,你不殺他,他會殺你。強強對決,贏得就是對方的命。”
“那我不想贏。”蘇仁篤定。
“輸了會死的。”應理沉了臉色。
“那就不輸。”
應理愣住,然後笑了:“你這都是什麽奇怪的想法,定生死的時候哪裡有平局。”
蘇仁不再做解釋:“我們走吧,師父他們都走遠了”
入了夜,蘇仁睡不著,還會不時想起水墨死去的情景。
睡不著乾脆爬起來,何必為難自己,推開門就看到月光下院子裡站著一個人。一身白衣提著一壇子酒,不是應理是誰?
見蘇仁果然出來,應理笑著舉起酒壺:“要不要喝?”
“哈,我當有鬼呢,大半夜穿這麽白。”
“穿黑了怕你眼神不好看不見。”
“大師兄半夜不睡到我這裡做何?”
“有酒無杯,問問你這裡有沒有。”
蘇仁呵呵一笑:“我有更好的辦法”
說著運氣而起向著應理酒壇就抓,應理挑眉接招,酒壇後撤。蘇仁再探手,應理撒手格擋,酒壇落下,兩人出腳再接。一盤一帶酒壇在兩人之間挪移翻飛。
搶奪間酒壇封口被啟,蘇仁抓住應理接酒壇的機會,一把將應理環在懷中。應理大驚還未來得及反應,手裡酒壇已經被蘇仁連手一起捧住。
“哈哈哈哈,你喝口大的吧!”蘇仁得意的狂笑,一壇子酒直接按著應理嘴往裡灌。
應理為了安慰蘇仁選的是窖藏好酒,度數很高,被灌得太急,喉嚨一辣眼淚橫流。等應理掙開鉗製都快自己喝了半壇子。
“蘇仁!”應理氣得大叫。
蘇仁只是指著應理狼狽的樣子大笑,自己昂脖接著喝下另外半壇。
飲罷一抹嘴:“好酒!有你有酒!吾之幸事!”
說罷將空酒壇扔給應理,應理接過漲紅了臉,不知是醉的還是氣的:“好好的一壇美酒就這樣被你糟蹋了,遇到你可真是我倒霉。”
“謝謝,今天若不是你我怕是凶多吉少了”蘇仁心裡明白平時關注自己,發現情況及時搬來救兵的是應理。
提到這個應理就生氣:“你有主張應與我或師父言明,這樣不聲不響的自己謀劃,難不成你以為自己能敵一整個紅邪教?”
“我自己的事為什麽要勞煩他人?”
“這是什麽話?你拜了我師父就是我家人!”應理生氣。
蘇仁眼睛晶亮:“正因為是家人我不想你們卷入危險。”
說這個應理氣不打一處來:“你添的麻煩還少?就說這次的事,你若提前打個招呼我用得著每晚遠遠的跟著?”
烤雞那麽香也不說帶份回來!
“我以為十一會說,再說了你跟都跟了為什麽不問?”
“還怪我了不成?蘇仁,說認真的,以後你打算怎麽做?現在已經報仇了,還要繼續調查紅邪教麽?”
“已經報仇?滅了我師門,而他們隻失去一個護法,合理麽?”
“你要大開殺戒滅他們教派?”
蘇仁斜了應理一眼:“你怎麽總打打殺殺的這麽大戾氣!”
“那你什麽意思?”
蘇仁嘿嘿一陣壞笑:“勸他們退教保平安。”
應理乾咳:“我覺得你沒那個口才……”
“總會有辦法的。”蘇仁酒勁上湧渾身燥熱。再看應理也醉了個紅臉:“你這什麽酒這麽大後勁。”
應理已經掏了折扇扇風:“我酒窖裡隨便挑的。聽說是好酒。”
蘇仁突然出手去搶折扇,應理防備著了,手帶著折扇轉了個圈避過。
眼神一個交錯,兩人又動起手來了頓時你來我往,從院子裡一路搶出去。蘇仁動作大開大合,應理迅捷輕盈,兩人打了許久皆是一身大汗。
最後停了手折扇還在應理手裡。
“服了,你動作是真的快。”蘇仁躺平在地上喘氣。
應理也不太好過:“你還沒得師父指點吧?”
蘇仁翻了個白眼:“我看他根本沒有指點我的意思。”
應理聽得心驚肉跳:“你別亂說,還不是你躺了太久。”
蘇仁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是我想躺的麽?”
應理笑了:“師父會補償你的。”
“你好像特別相信應德升?”
應理認真起來:“師父並不像傳言那般,他是很好的人,待我如父……父子。”
蘇仁沒有接話,相處太短,實在體會不到大太監有當爹的才能。
“真的,以後你就知道了,師父很是護短。”
“行行行,我知道了。”蘇仁回答的敷衍心裡卻形成了另一個想法。
對呀,既然拜師了,像不像爹不重要,好歹你得像個師父呀。
一個計劃在心裡暗暗成型,蘇仁心下大定。人放松了,情緒也平穩,酒勁轉成了困意。可剛動過手,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再看應理也差不多略有薄汗。
“喂,應理!”蘇仁出聲
“嗯?”
“走吧,今晚月色正好,我們一起泡澡?”
“你還敢想這個?”應理咬牙
“你是我好兄弟,我不會再嘲笑你平了,我保證!”
短暫的沉默有一個世紀那麽難熬……
應理開口了:“蘇仁?”
“嗯?”
“你這傻子!”應理狠罵一聲掉頭就走。
蘇仁在後邊撓頭,這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真是小屁孩,下次一整壇都給他灌進去,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