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兄弟?”蘇仁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帶著不失尷尬的微笑:“那個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有這樣的癖好。”
對面沉著臉,陰狠盯著蘇仁手裡的肚兜。
蘇仁慌慌張張的把肚兜揉做一團,緊緊攥在手心,燙手一般又換個手拿著,想扔在地上又生怕有誰路過看見。
“那個……看你唇紅齒白的小樣兒還挺好看,難道你就是樓裡最好看的那個姑娘?”蘇仁傻笑撓頭。
“你說我是青樓女子?”對面冷笑,眼裡沉澱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是,姑娘,不是這個意思,我就問問……”蘇仁憨笑著進了一步
結果對面一改沉靜暴起了:“我去你娘的姑娘!”
蘇仁本就是看小少年身手不錯,一時手癢想切磋切磋,沒什麽深仇大恨的,看人真的惱了,還挺不好意思。
不想對面身法極快就到了近前,他招式因狂怒失了準頭,劈頭蓋腦的招呼起蘇仁來。
“行行行,你不是姑娘!不是姑娘!兄弟,若有冒犯我道歉便是,別生氣,誰還沒點癖好了,我還你便是,不要惱。”
“我去你娘的兄弟!!”
誰知他聽到道歉反而更生氣,直接抽出藏在臂間的峨眉刺直刺過來。
本就身手不相上下,他若用武器蘇仁便要吃虧了。
空手接白刃那是扯淡,寬刀勉強能接,這種柳葉寬的刀若是拿手接,執刀者只需轉動刀身,輕則皮開肉綻,角度好了手指頭都給你削下來。
好在他盛怒之下亂了路數,蘇仁勉強能應付。
饒是小心,蘇仁還是在身上留了幾道口子。
又一刺逼近蘇仁左眼,蘇仁也動了火氣:“你這貨玩陰的是麽?”
就在蘇仁拳腳招呼要招呼道他身上時,遠處傳來一聲尖細的冷哼。
明明很輕的聲音卻仿似很大,對面明顯瑟縮了一瞬。
蘇仁趕緊借此機會拉開距離。
隨著冷哼聲看過去。
只見小巷子遠處遙遙停了一頂玄色轎子,抬轎人恭敬的退立兩旁。
轎簾掀起的同時一道身影穩穩踏出轎子。
明明是很緩慢的動作,很輕緩的步子,卻幾步就到了近前。
一見到他蘇仁本能的全身毛孔大開,雞皮疙瘩全立起來。
這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人物,蘇仁也不得不恭謹幾分,垂手站好。
“師父……”白衣小郎君已經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
蘇仁驚掉了下巴,打狗也給看主人,若知道他是這號人物的徒弟,蘇仁說啥也不會招惹的。
來人蘇仁認識,之前確實見過一面,他是先帝的秉筆大太監應德升。
聽說早年間先帝對他有恩,他是先帝極為忠誠的左膀右臂。
聽說隨著先帝駕崩退出朝堂,不想原來是在青城山腳下落戶了。
這可是個傳奇人物,先帝在的時候,江湖沒有他的人卻有他的名。
江湖不惹朝堂,不僅是怕麻煩,也因為朝堂有他。
先帝曾言,有他一人,宮城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此人兵器暗器信手拈來,陰司宮罰樣樣精通,在他手裡沒有他想殺殺不掉的人,也沒有他想問問不出的話。
蘇仁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唯一那次見面還是年幼時,他隨先帝來山上與師父下棋喝茶,那天師父語重心長的告誡過蘇仁,這天下有三個人絕不能惹,其中一個便是他。
現在傳說中站在武林頂點的人物就在眼前。
蘇仁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喘。
就是不知惹了他徒弟,算不算惹了他。
蘇仁心裡暗暗有點後悔,和尚下山就不該好奇女人的,去逛青樓沒逛成就算了,竟還惹了這麽大麻煩。
“給雜家。”應德升慢條斯理的伸出了一隻手,他眼睛瞧的確實蘇仁的手心。
蘇仁飛快的偷看了眼白衣小少年,發現他低著頭很是恭順。
心一橫,蘇仁將手裡攥著的肚兜放在應德升手心裡。
已經皺皺巴巴的肚兜帶著鮮亮的顏色放在大太監略顯蒼白的手裡有些好笑。
可蘇仁不敢笑出來,應德升反手捏起肚兜走到白衣小郎君面前,很是溫柔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應理,我交代你去青樓辦點小事而已,怎麽,你何時對這些起了興趣?”
原來白衣小郎君的名字叫應理,還是個賜名的閉門弟子。
“是徒兒錯了,請師父原諒。”應理已經跪在地上。
應德升冷冷看著他,肚兜已在手上化為齏粉:“滾回去領罰。”
“是。”應理走的乾脆利落,多一眼也沒給蘇仁。
看應理走了蘇仁也想走,隻好巴巴的望著這位大神。
“前輩……都是誤會……”
“誤會什麽?”應德升輕輕拍下手上留下的細灰,鳳眼輕眯。
“我看應理小兄弟身手不錯這才挑釁,想著以武會友,並沒有很嚴重的爭吵什麽的,應理小兄弟正值青春期有點小癖好其實也不算什麽,貼身衣物被我直接拽出來他有點生氣罷了。”蘇仁竹筒倒豆子一般解釋起來。
看應德升沒有答話,蘇仁撓撓頭維護起應理來:“真沒什麽的!我們廟裡也有抱老虎玩偶睡的和尚,人嘛總有脆弱的時候,可能穿肚兜就會好受點,再說也可能只是一時好奇嘛,您老也不要跟他計較了。”
應德升抬手打斷了蘇仁的侃侃而談。
“你說,和尚?”他咳了一聲
打狗隨棍上,蘇仁抓緊套近乎:“前輩好,我是青城山上廟裡的俗家弟子,蘇仁,您老可能不記得我了,但我見過您一面,我師父是老主持一禪大師。”
“哦……”他意味深長的歎了一聲:“那個老匹夫。”
“是是是,今天真的是誤會,還請您老明鑒。”
應德升一臉慈笑的伸手虛服起蘇仁,從他手指看到肩膀,在蘇仁受傷的地方多看了亮眼:“照你這麽說,應理與你切磋,下手有些狠辣了”
“啊,畢竟我氣他了,這不是小兄弟的過錯”
“呵,是個好孩子。”應德升讚成的點頭,說著手下用力。
蘇仁隻覺得雙臂猛地一沉直接耷拉下來,疼得冷汗直透衣衫。
應德升已經開始把玩他帶著的扳指了:“嗯,一聲沒吭,還真是個好孩子。”
蘇仁強忍疼痛:“謝前輩愛惜。”
直到此時應德升帶來的那種刺骨的寒意才悄然退去,他初初站在這的時候,一直彌漫著有如實質的殺意。
那麽直接的殺意,現在卻隻卸了關節確實已是輕罰,輕到可以算關愛的程度。
“你動了我關門弟子”應德升隻這一句
蘇仁趕緊解釋:“我委實不知他是您徒弟,否則絕對不敢造次”
大丈夫能屈能伸,蘇仁不傻,才不吃眼前虧,該道歉就道歉。
“老匹夫眼光不錯”應德升不著急走反而圍著蘇仁踱步。
他樣子就像在觀察奇貨可居的貨物,蘇仁很反感,但是不能反抗。
咯嘣卡啦幾聲響過,大太監又卸了蘇仁腿上幾處關節。
疼得蘇仁差點暈過去,強忍著不吭聲。
他滿意的大笑,又出手將蘇仁身上錯位的關節一一複位。
應德升眼裡帶著欣賞:“你確實是個習武的好苗子,不怪你能跟應理打到這個程度。”
蘇仁強忍著不輟牙花子:“謝前輩誇獎。”
“當和尚還敢去逛青樓,你小子被老匹夫除名了吧?”
“是,讓前輩見笑了。”
“哈哈,好,跪下吧,我可以收你為徒。”
“啥?”卸關節蘇仁都沒吭聲,這時候憋不住了。
“這麽驚喜?”應德升點頭帶著讚許:“能得雜家的青眼的不多,你確實可以高興。”
玩真的?
蘇仁在心底怒吼,難道我要剛出少林寺就拜入太監門?
“改天行麽,我……我腿還有點痛。”
“我不喜歡等”輕飄飄的一句話。
蘇仁向萬惡的封建社會惡勢力下跪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結結實實的一個頭磕在地上,被少林寺除名才一天的蘇仁正式拜大太監應德升為師。
應德升上了轎子,他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邊。
夕陽西下,蘇仁無聲的怒吼。
這是什麽江湖?老子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