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往機場的路上,貝利亞抱著一根兒根本就沒有什麽肉的羊棒骨啃的不亦樂乎,離著它不遠的衛燃卻陷入了沉思。
趕在抵達機場之前,他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
考慮到多米尼克的遺囑和這次委托的特殊性,盡快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對方,讓他不至於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明顯是最重要的。
與這些相比,該怎麽解釋自己這麽快就找到了他的繼承人,反而是最簡單的事情。
只不過,此時衛燃真正在琢磨的,其實卻是到底要不要幫多米尼克找到繼承人。
衛燃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想看看多米尼克因為沒有找到繼承人,而讓那條遺囑生效之後的美國風景。
可思來想去,他最終卻還是心軟了,無論是否在同一個時空,他終究還是不忍心讓多米尼克孤獨的離開這個世界。
另一方面,他也著實好奇,當初的多米尼克為什麽沒有去找過納迪亞。
最終,當貝利亞「嘎嘣」一聲終於咬斷了羊骨頭的時候,衛燃也做出決定,掏出手機撥給了介紹這筆生意的律師卡洛斯。
「維克多,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電話剛一接通,電話另一頭的卡洛斯便用流利的德語問道。
「卡洛斯先生」衛燃頓了頓,開口問道,「多米尼克先生的身體狀況怎麽樣?」
「目前還好」卡洛斯沉穩的答道,「你已經降落了吧?需要我…」
「卡洛斯,我需要和多米尼克先生直接通話。」衛燃不等對方說完便開口說道,「其次,我需要他的醫護人員做好搶救準備。」
「你找到了?」卡洛斯立刻反應過來。
「我暫時還沒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衛燃模棱兩可的回應道,「我需要先詢問多米尼克先生一個問題。」
「我知道了,給我十分鍾的時間。不,五分鍾吧,五分鍾就夠了,等我準備好我會打給你。」卡洛斯說完,便乾脆的掛斷了電話。
「停車」衛燃收起手機的同時,伸手拍了拍前面司機的座椅靠背,「麻煩你帶貝利亞去路邊散散步,我需要你回來的時候,會按喇叭的。」
「好的先生」
那位壯漢司機緩緩踩下刹車,興致勃勃的牽著嘴裡叼著骨頭的貝利亞離開車子走向了不遠處的農田。
還不等這一人一狗走遠,卡洛斯便發來了視頻通話,等到衛燃接通之後,立刻便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多米尼克,以及周圍做好了準備的醫護人員,以及手裡拿著一份文件的卡洛斯。
「維克多,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卡洛斯調整好了角度說道,「按照你的要求,全都做好了準備。「
「先讓醫護人員在外面等著吧」衛燃提出了第一個要求,同時也將手機固定在了前排座椅的靠枕上。
聞言,視頻對面的卡洛斯立刻招呼著那些醫生護士暫時離開了病房。
「年輕人,你想問什麽問題?」病床上的多米尼克漫不經心的問道,「直接問就好了,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
「唯一的一個問題」
衛燃頓了頓,給對方打了個預防針,「在您給出答案之後,我或許就可以告訴您,您的繼承者在哪了。」
「問吧」多米尼克蒼老的聲音中多出了一絲絲的不耐煩。
「納迪亞·希爾」
衛燃的嘴裡蹦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原本靠著床頭有氣無力的多米尼克立刻坐直了腰,一臉驚訝的看著正前方視頻裡的衛燃。
趕在對方開口之前,
衛燃開口問道,「二戰結束後,您為什麽沒有去尋找納迪亞·希爾?「「你從哪…」
「多米尼克先生,我需
要您先回答我的問題。」衛燃嚴肅的提醒道。「好吧」
多米尼克用力喘了口氣,重新靠在被升起的床頭解釋道,「我和納迪亞有過約定,約定戰爭結束後,如果她願意嫁給我,就在蒙斯等著我,我也會在那裡等著她。」
「她沒有去?」衛燃追問道。
「是我失約了」
多米尼克歎息道,「從戰俘營出來之後,我在床上躺了三個月的時間才重新站起來,而且從戰爭結束前我們分開之後,她也再沒有出現過,我想,她大概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吧,畢竟…」
「我找到了納迪亞」
衛燃終究沒有讓這個老人自毀顏面的道出他的隱疾,直來直去的開口說道,「很抱歉,多米尼克先生,納迪亞在1945年就離世了。」
「這樣…這樣啊…」多米尼克本就蒼老的聲音也變得嘶啞了一些。
「她死於難產」
衛燃繼續說道,「她沒能活下來,但她留下了一個孩子,由教會撫養長大,名字叫多米尼克·勒夫,現在…」
「你說什麽?!」多米尼克猛的抬起頭,顫抖著問道,「你剛剛,剛剛說什麽?」
「納迪亞·希爾死於難產,她留下了一個孩子,名字叫多米尼克·勒夫,這個孩子由教會撫養長大。「
「你是說,納迪亞給我留下了一個孩子?這怎麽可能?!」
多米尼克的語速都加快了許多,「他…他在哪?你找到他了嗎?」
「他現在生活在法國貝特尼的一座小鎮,經營著一家肉店。」
衛燃頓了頓,「時間太緊張了,我目前還沒有找到他是您的兒子的直接證據。不過,如果能想辦法讓他同意抽血對比DNA…」
「把地址給卡洛斯!」多米尼克捂著胸口說道,「卡洛斯,幫我,幫我想想辦法。「
「多米尼克先生,您的身體。」卡洛斯緊張的掃了眼床邊的監護儀。
「沒關系,我沒關系。」多米尼克看向屏幕裡的衛燃,「年輕人,你是怎麽找到的?」
「抱歉,根據我們之間簽署的協議,我需要對調查過程保密。「衛燃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回應道。
原本情緒有些激動的多米尼克倒是因為衛燃這句話不由的笑了笑,整個人也漸漸放松下來,慢悠悠的朝卡洛斯擺擺手,等對方也出去之後,他這才繼續說道,「年輕人,我看得出來,你還沒有編造出一個能讓我信服的調查過程,不過沒關系,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稍作猶豫,衛燃先把自己剛剛去過的那個地址發給了卡洛斯,隨後這才開口問道,「我剛剛把地址發給卡洛斯先生了,我卻是還有一件事想知道,多米尼克先生,索菲…索菲女士和蒂莫夫先生沒有留下子嗣嗎?」
「看來你真的查到了不少事情」
多米尼克摸了摸固定在鼻孔位置的氧氣管,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答道,「他們曾經有個孩子的,是個很可愛的小家夥,但是在六十年代就天折了,被勒索贖金的綁匪殺死的。」
「抱歉」衛燃遺憾的歎了口氣,這是金屬本子裡沒有記錄下來的事情,但卻依舊讓人扼腕。
「說說你還找到了什麽」多米尼克期待的朝視頻裡的衛燃問道,「我還有個弟弟的,他叫…」
「很抱歉多米尼克先生」
衛燃頓了頓,硬著心腸說道,「根據我的調查…您的父母和您的弟弟恐怕…恐怕沒能活到戰爭結束。」
「我知道了…」多米尼克頓了頓,帶著期待的追問道,「你…你還查到了什麽?」
「我…」
衛燃猶豫片刻,咬咬牙說道,「我去了許特根森林,找到了磨坊旁邊的約納斯與奧
坎兄弟戶外商店,順著水道找到了被藏起來的城堡。」
「怪不得…」
多米尼克挑了挑眉毛,略帶一絲絲的得意問道,「去城堡裡面看過了嗎?」
「看過了」衛燃如實答道,「包括教堂下面的墓室都看過了。」
「索菲去世之前,把那座城堡還有她的財產,包括她的姓氏都送給了我。」
多米尼克慢悠悠的說道,「那座城堡原本是我父親承諾幫忙重建的,他連圖紙都準備好了的。「
「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建築」衛燃如實說道,「我相信,如果沒有那些拿來偽裝的松樹的話,它會更漂亮的。」
「是啊…我都已經很久沒去過那裡了」
病床上的多米尼克眼神迷離的看著窗外的景色,片刻後慢悠悠的擺擺手,「好了,我已經感覺到累了。」
多米尼克說話間輕輕按下了床邊的呼叫按鈕,前後不到兩秒種,卡洛斯和兩位醫生便推門走進了房間。
「卡洛斯, 把視頻通話掛斷吧。」多米尼克語氣虛弱的吩咐道。
「我稍後聯系你」卡洛斯朝著衛燃囑咐了一句,隨後也不等衛燃說些什麽,便掛斷了視頻通話。
熄滅屏幕收起手機,衛燃看著窗外披著晚霞的田野,推開車門用力吹了聲口哨。
在響亮的哨音中,原本被那位壯漢牽著的狗子貝利亞立刻叼起剛剛放下的半截羊棒骨,掙脫了那位壯漢拽著的牽引繩,像一頭小獅子似的撒著歡跑向了衛燃。
「先生,我們要繼續趕路嗎?」那壯漢小跑過來客氣的問道。
「走吧」
衛燃把貝利亞哄進了車廂裡,「不過不用那麽急了,如果半路遇到比較有特色的餐館可以停下來先休息休息,我上次吃飯還是在飛機上呢。」
聞言,這名壯漢立刻放緩了速度,駕駛著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鄉間公路上,不緊不慢的開往了機場的方向。
當夜幕降臨,車子也在路過一座小鎮的時候停了下來,在那位壯漢的帶領下,衛燃倒是有幸品嘗了一頓正宗的法國鄉村菜。
不等這頓飯吃完,卡洛斯律師也終於打來了電話。
「維克多,你還沒有離開法國對吧?」電話剛一接通,卡洛斯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沒有」衛燃說話間,將一根剛剛出爐的法棍遞給了趴在腳底下貝利亞。
「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吧」卡洛斯明顯松了口氣,「我現在正在往機場趕,等我到了法國之後我們需要見一面。」
「沒問題」衛燃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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