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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月7號凌晨兩點三十三分,負責值夜的雷茲裡拍醒了正在卡車貨鬥裡蓋著毯子熟睡的衛燃和費申克。
當他們二人睜開眼,立刻看到貨鬥外面頭頂的照明燈光在一長一短的閃爍著。
用力拍了拍臉頰,強製加速開機的衛燃立刻飛身跳下貨鬥,踩著腥臭的積水快步跑到了拉明和兩個孩子休息的房間門口,抽出腰間那把怪模怪樣的匕首,用刀柄用力敲了敲防爆門。
根本不等裡面的人開門,他便又立刻跑回車尾翻上貨鬥,以最快的速度套上了一身石棉防火服,背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氣瓶。
他們三人跳下卡車的同時,防爆門也被推開,這些天睡覺都穿著消防員製服的拉明三人也相互攙扶著走了出來。
「還有兩分鍾」費申克看了眼手表,「做好準備」「拿著這個」
雷茲裡從那輛吉普車掀開的引擎蓋下面拿起四假用收音機外殼加塑膠炸藥製作的定時炸彈遞給了衛燃和費申克,「塞進燃氣管道的縫隙裡,白色的倒計時有一分鍾,紅色的只有20秒。」
「足夠了」
衛燃和費申克異口同聲的回應了對方,同時也各自接過了兩個磚頭大小不同顏色的收音機。
就在眾人戴好了夜視儀,雷茲裡扛起拉明做好準備的時候,頭頂的燈光也徹底熄滅。
見狀,衛燃和費申克立刻一手舉著微聲手槍一手反握著格鬥刀走在了最前面,而甘娜和阿廖沙這倆還沒成年的表姐弟則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雷茲裡的氣瓶束帶緊緊的跟上。
當他們一行人穿過通往倉庫的防爆門時,剛好地下通道裡遠遠的傳來了一聲爆炸,緊跟著便是整個地下防空洞斷電之後,刺耳、急促的警報聲!
與此同時,負責倉庫出入登記的馬裡科夫也已經擰開了房間裡的天然氣接口,隨後戴上夜視儀,握著一支PSS微聲手槍,在黑暗中拉開了房門。
看了看手裡那塊足有兩個磚頭大的塑膠炸藥,馬裡科夫根本沒有猶豫,便按照兩天前雷茲裡教他的那樣,將四節1號電池裝進了用飲料瓶改裝的電池槽裡,隨後將其塞進了堆滿了火箭彈的貨堆空隙。
「嗒嗒」
連續兩槍乾淨利落的解決了倉庫門口那兩個不知所措的年輕衛兵,馬裡科夫暗暗歎了口氣,看著夜視儀裡,從通道另一頭探頭出來,隨後驚慌失措的往這邊跑的人,接著又看了看不遠處另外兩條通道那些茫然的車臣守衛,以及已經從身旁跑過的衛燃等人。
「快走」雷茲裡在路過對方身邊的同時低聲提醒了句。
聞言,馬裡科夫立刻加快了腳步,一手攥著他兒子阿廖沙的手,一手攥著甘娜的手,跟在雷茲裡的身後,貼著牆跑向了通道另一頭。
留在最後的衛燃和費申克,也及時的將那手中那個倒計時只有20秒的定時收音機塞進了通道兩側,牆邊密集的管路管線裡。
當他們二人加快速度超過雷茲裡重新排在前面的時候,黑暗中已經有人舉起了手電筒,但很快,舉起手電筒的人以及手電筒本身,便被衛燃或者費申克用手槍命中!
「轟!」
幾乎就在他們這些人與那些下意識逃跑的人相錯而過的同時,伴隨著兩聲連在一起的沉悶爆炸,牆壁上只有黃瓜粗細的燃氣管道以及足有手臂粗細的供暖管道被相繼炸開,奔湧的滾燙熱水和點燃的天然氣瞬間讓剛剛路過的人接連發出了慘叫。
趁亂,衛燃和費申克也將手中那個倒計時一分鍾的收音機再次塞進了牆邊的管道縫隙之中。
甚至,跑在最前面的費申克還扯掉了夜視儀,高舉著鋥亮的手電筒,用車臣語和英語輪番喊著「給消防隊讓路」、「大家不要驚慌,靠右貼牆往前繼續移動
避難!」之類的提醒。
片刻之後,費申克甚至馬裡科夫以及衛燃也跟著喊了起來,那些剛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人幾乎都沒來得及過腦子,便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足夠寬的路。
「剛剛那個消防員為什麽扛著一個人?」一個金發女人用英語語茫然的問道。
「對啊,他們怎麽…」「轟!」
又是兩聲爆炸趕走了他們心中僅存的疑問,兜頭澆下來的熱水和被爆炸引燃的天然氣也讓這些人第二批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慘叫。
借著黑暗、光束、爆炸以及火焰和呼喊的掩護,他們這一行人距離冒著濃煙和火焰的鍋爐房愈來愈近,而與此同時,穿著一身德斑迷彩的卡爾普等人也已經順利的從化妝間裡攙扶出來僅剩的兩個還活著的俄軍俘虜!
然而,幾乎就在那兩個被折磨的幾乎沒了人樣子的俄軍俘虜走出化妝間的同時,卻有兩個穿著德斑迷彩的男人和兩個穿著美式迷彩的男人將手電筒的光束對準了卡爾普三人!
「你們在做什麽?!」
一個穿著美式迷彩的男人剛剛將這個問題問出口,已經走到他們身後的衛燃和費申克便朝著他們的後心和後腦杓以及手電筒連連扣動了扳機!
在被慘叫聲輕易掩蓋住的微弱槍聲中,這四個人乾脆的摔倒了一地,「快點!」
電力室門口架著機槍趴在地上的塞爾吉提醒了一句,並在衛燃等人跟著卡爾普隊長等人先後跨過電力室門口那幾具浸透了燃油正在燃燒的屍體同時,便立刻拎起槍跟了上來。
「加快速度!還有22秒!」扛著人的雷茲裡根本沒有看表便爆出了一個危險的倒計時。
聞言,眾人立刻再次加快了腳步,鑽過和電力室相連的防爆門,幾乎摔做一團般躲到了防爆門的一側。
「9!8!7!6!5!4!」
在雷茲裡的倒數聲中,艾格尼以最快的速度將手輪裝在防爆門另一側的齒輪軸上飛速搖動。
「3!2!」
艾格尼不等倒數的最後兩個數字從雷茲裡的嘴巴裡冒出來便拔出手輪往側面一撲趴在了地上蜷縮了身體。
「1!」「轟!」
伴隨著一聲幾乎稱得上地動山搖的爆炸,大量的塵土和些許的碎磚塊從頭頂崩落,那面在最後關頭鎖死的防爆門,也像一面大鼓一樣發出了低沉的嗡鳴。
防爆門的兩側,眾人的耳膜同樣像是被人掄了800塊錢的大錘一樣只剩下了不間斷的嗡鳴。
拍了拍頭上的塵土,艾格尼第一個爬起來,重新將手輪裝在防爆門上飛速轉動。
「爆破手確認情況,馬裡科夫,突擊手,帶路!」卡爾普說完,和魯斯蘭副隊長以及彈藥兵艾格尼不分先後的各自扛起了一個受傷的俄軍俘虜。
「和我來!」
說話的卻是那個名叫阿廖沙的少年,這個小夥子開啟了手電筒,一馬當先的跑在了衛燃和費申克的前面,帶著眾人直奔遠處的一個下水道岔路口。至於他的老爹馬裡科夫,則從雷茲裡的肩上接過他的好友拉明。
沒了負擔,雷茲裡也接過了塞爾吉遞來的榴彈發射器,起身鑽進剛剛打開的防爆門,在蒸騰的濃煙中,重新走進了電力室。
不多時,已經和費申克帶人走在最前面的衛燃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榴彈發射器連續開火時特有的嘣通通的聲音,以及密集的爆炸聲。
收回心思,衛燃將注意力放在了正前方,時刻注意著趕過來救援的任何敵人。
「12點鍾壓製!」
費申克和衛燃幾乎同時輕聲喊了出來,一邊扣動扳機用手中的微聲狙擊步槍打出了短點射,一邊往兩側的牆邊靠給身後位於第二梯隊
的機槍手塞爾吉以及彈藥兵艾格尼讓出了射界。
「哐!」
之前一直抱著機槍跑的塞爾吉瞬間臥倒在地,和他並排的彈藥兵艾格尼也同樣趴在旁邊,在前者開槍的同時便打開了從出發時就一直拎在手裡的100發彈鏈盒的蓋子,抽出鋼製彈鏈頭做好了準備。「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五發一組,每組都有一發夜光彈的長點射及其規律且密集的響徹通道,正前方也瞬間便被彈幕覆蓋換來了一連串驟然響起又戛然而止的慘叫。
「前進」就在費申克發出信號的時候,雷茲裡也從身後跑了過來。
「情況怎麽樣?」卡爾普隊長最先開口問道。「已經確認炸毀了」
雷茲裡在跑動的同時,一邊給手中的榴彈發射器換彈一邊解釋道,「我設置了炸彈,大概5分鍾之後,電力室的儲油罐會被炸開發生泄漏,然後會被點燃。在煙囪效應下,列瓦肯定能看到這裡冒出的濃煙。「
說完,雷茲裡轉動把手,「哢嚓」一聲將榴彈發射器恢復成了隨時可以開火的狀態。
「往這邊走」
馬裡科夫的兒子,那個名叫阿廖沙的小夥子朝著眾人招了招手,走向了一條不起眼的下水道分岔口。
「炸掉身後」
卡爾普隊長話音未落,雷茲裡便果斷留下,取出電鑽在兩側的紅磚牆壁上各自鑽了個半米深的爆破孔,隨後在彈藥兵艾格尼的幫助下布置好了塑膠炸藥。
「兩分鍾起爆」
雷茲裡和艾格尼追上來之後提醒了一聲,眾人也下意識的再次加快了速度。
然後,還不等身後傳來爆炸,跑在最前面的衛燃和費申克卻再次遇到了一隊大概不到10人,但卻有倆敢在這種密閉空間裡扛著火箭筒的車臣士兵!
「嗒嗒!」
兩聲不分先後的槍響,拿著手電筒的車臣士兵和那個背著火箭筒的人臉上先後中彈。
還不等這倆人摔倒在地,衛燃和費申克便各自撥動手中微聲狙擊步槍的快慢機先後打出了密集的彈幕。
幾乎算得上悄無聲息的解決了這批迎面撞見的敵人,阿廖沙帶著他們再次繞路,鑽進了一條格外狹窄,似乎僅供熱力管道通過的地下通道。
「阿廖沙,我們這是在去哪?」走在最前面的費申克一邊貓著腰前進一邊低聲問道。
「從這裡往前繼續走,是我的中學學校。」幾乎排在最後的阿廖沙解釋道,「那裡不但有一個獨立的地下防空洞,而且還有一條能一直通往列寧公園的下水道,只要我們趕到列寧公園,就肯定能逃出去。」
「那個防空洞沒有人把守嗎?」背著傷員的魯斯蘭副隊長問道。
「阿廖沙說的那個防空洞是學校在赫魯曉夫時代自己修建的」
趴在馬裡科夫背上的拉明幫著補充道,「其實只是個比較深的大型雙層地下室,那裡因為沒辦法滿足防空要求的標準,所以並沒有納入這座城市的地下系統。」
「不僅如此吧?」衛燃意有所指的問道。「那裡也是我們提純獨品的地方」
馬裡科夫滿不在乎的解釋道,「沒有比那裡更好的地方了不是嗎?尤其在杜達耶夫那個瘋子不允許俄羅斯族的孩子去學校接受教育之後。」
話題聊到這裡,身後也傳來了一聲沉悶的爆炸。這一隊人也相繼沉默下來,昏暗狹窄的地下通道的高度也在一點點的降低,最後甚至需要趴下來解下背包推著前進,才能通過一些被管道佔據了大量空間的拐角。
萬幸,雖然前進的比較艱難,但總算在他們能重新站起來之前沒有遇到任何的敵人———除了幾個設置的極為隱蔽的詭雷。
在一個熱力井的
井底稍作休息,眾人沒管頭頂被不斷踩踏碾壓而發出各種動靜的金屬井蓋,在阿廖沙的指引下,換了個洞口繼續前進,並在一番左繞右繞之後,再次鑽進了一條飄蕩著石棉纖維的通道。
根本不用提醒,所有人便都用面罩捂住了嘴巴,並且額外戴上了一個很早之前繳獲的美式風鏡。
「我們沿著這條通道繼續往前大概十分鍾是一條地下汙水道那裡說不定有人把守。」
阿廖沙在出發之前提醒道,「沿著那條地下汙水道只要走最多一分鍾,就能看到通往學校的熱力通道。「
「出發吧」卡爾普隊長發出了命令。
聞言,衛燃和費申克立刻鑽進了這條散落著大量石棉的通道,貓著腰走走停停的前進了十多分鍾,正前方也出現了一個被鐵絲網攔住的檢修口。
然而,隔著鐵絲網衛燃和費申克卻看到,外面的下水道裡不但有一輛炮塔都分家倒扣的坦克,周圍還堆積著大量焦黑的屍體,這些穿著俄軍迷彩的屍體有的甚至還燃著火苗,有的則被砍掉了頭顱、四肢。而在頭頂的位置,還有個足有四五米直徑能看到外面天空的天窗,似乎那些屍體和那輛坦克,都是從上面掉下來或者丟下來的。
「走」費申克低聲招呼了一聲,第一個推開鐵絲網檢修口跳了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跟著下來,阿廖沙不出意外的被那些屍體嚇了一跳,但很快,這個小夥子便指向了一個洞口說道,「就是那裡,從那裡就能通往學校。」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石棉,衛燃和費申克依舊第一批出發,其余人也相繼跟上,穿過了那些疊放的燒焦屍體和倒扣的坦克。
然而,還沒等衛燃和費申克合力打開洞口上的鐵絲網,身側天窗的外面,卻傳來了嘈雜的呼喊。
見狀,眾人立刻在坦克周圍趴下,和那些被燒焦的屍體躺在了一起,而那個名叫甘娜的姑娘,更是被兩位隊長和馬裡科夫眼疾手快的塞到了坦克炮塔和牆壁的陰影裡。
很快,便有兩個車臣士兵拎著AK舉著手電筒,第一個從地表跳到了倒扣的坦克上,隨後又踩著那些屍體,一邊呼喊著一邊走了下來。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衛燃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在手電筒的光束下,一個又一個頭盔下面蓋著頭巾,身上穿著各式迷彩,手裡拿著AK和砍刀的阿富漢人大呼小叫的跳下來,這些瘋子有的踢一踢那些焦黑的屍體,有的甚至揮刀看向那些尚且完整的頭顱。
更有的,會找一具屍體捏開嘴巴,然後招呼幾個人過來一起,往那具屍體的嘴巴裡撒尿。
眼瞅著這群侮辱屍體的混蛋越來越多,一個手裡拎著砍刀的瘋子也走到了衛燃的身邊,用手裡的砍刀朝著他的脖頸比了比,隨後便一臉興奮的揚起了砍刀!
就在衛燃準備開槍的前一秒,一個留著大胡子,手裡還抱著一把AKS74U的中年人跳了下來。那個原本準備看下衛燃腦袋的瘋子,也在瞬間收了砍刀,轉身站在了衛燃的腳邊。
和身旁同樣準備開槍的費申克悄無聲息的對視了一眼, 衛燃輕輕將手搭在了扳機護圈上。
很快,這個大胡子舉著手裡的AK衝鋒槍朝著頭頂扣動了扳機,在一陣噠噠噠的槍聲中,金黃的彈殼叮叮當當的砸在了他腳下倒扣的坦克底盤上,又順著底盤一路叮叮當當的砸在了衛燃的頭盔上。
不等所有的彈殼落地停止跳動,周圍那些瘋子一樣的人也跟著發出了歡呼,各自舉著AK朝著頭頂扣動了扳機!
很快,那個大胡子大手一揮,他周圍那些人,也立刻往嘴裡丟了些什麽,一邊嚼著,一邊跟著帶路的車臣士兵,分成幾組烏泱泱的鑽進了下水道。
反倒是那個大胡子,在他手下的士兵全部出發之後,
吐了口唾沫轉身又回到了地表。
當這處被炸開的下水道重新恢復了安靜,衛燃和費申克對視了一眼,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攔路的鐵絲網閃身鑽進去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