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許天華話音剛落的那一刹那間，房間內的氣溫仿佛突然驟降。

原本溫暖的房間，像是突然被肆意的冷氣籠罩。

明明房間內沒有冷風，但……卻冷的嚇人。

讓人心裡生寒。

李素衣面無表情，眼神中不帶一絲感情。

她目光盯著眼前的許天華，許久沒有開口。

房間內的氣氛，變的無比壓抑。

許天華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當中。

他並不急。

他今天來到這裡，便已經是對這一切早在預料當中。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李素衣打破了沉默。

她的語氣平靜，平靜道沒有一絲波瀾。

“許門主，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當然很清楚！”

許天華輕笑開口，目光打量著李素衣，道:“我知李盟主乃是性情中人，眼界極高。但男女之間，不也就是那點事?李盟主意氣風發，絕代芳華。我許某雖說算得上是高攀，但卻也並不能算是毫無可能。如今你我未婚未嫁，你我若是聯姻，不也正好算得上是天作，一箭雙雕?”

他的語氣輕松，仿佛是在闡述一件非常有理有據的事實。

事實上，他也的確沒說錯。

正一門作為江湖名義上的第一大門派，門派弟子眾多，勢力極廣，影響著江湖民間。

而許天華，以不到四十歲的年紀，便成為了正一門的門主。

如此成就，稱之為年輕有為也不為過。

若不是幾年前武林大會上，李素衣橫空出世，當今武林盟主，非許天華莫屬。

這樣的履歷，在整個江湖歷史上，都能算排的上號了。

年輕有為，有權有勢，並且武功極高。天底下，想要嫁給他的女子數不盡數。

然而，這些年來，許天華卻一直保持著獨善其身，從未傳過任何花邊消息。

因此，許天華自然有自傲的資格。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當著李素衣的面，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他很清楚當今江湖的格局，這幾年來，整個江湖都籠罩在這位李盟主的勢力掌控之下。

她的影響力在整個江湖極深。

若是不出意外，下一屆盟主同樣非她莫屬。

即便到時候她退出盟主競選，但大夥並不會買帳。

到時候哪怕許天華得到了盟主的位置，但……又有多少人信服他?

甚至，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背地裡罵他。

罵他這個盟主之位得來的不正，罵他暗箱操作。

許天華自然是不想背負這麽名聲的。

他一輩子好不容易積攢下這些名聲，自然是不想毀掉的。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娶了李素衣。

只要娶了李素衣，那麽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同時，李素衣背後的勢力同樣深不可測，若是能娶了李素衣，也意味著能得到她背後如意樓的支持。

有了如意樓的支持，便意味著掌握了天下的情報。

即便是拋開這所有的一切，李素衣的實力和姿色也完全配的上他。

因此，無論如何，這對於許天華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若是此時楊瑜在場的話，或許她已經拔劍指著許天華的鼻子罵街了。

就憑他也配得上盟主?

一大把年紀了，還妄想老牛吃嫩草?

然而，李素衣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

只是那雙冰冷的眼眸，變的愈發冰冷。

冷的刺骨。

她注視著許天華，淡淡開口:“若是，我不願意呢?”

這個答案，並沒有出乎許天華的預料。

他輕笑一聲:“我知道這對於李盟主來說，

或許是有些難以接受。畢竟，你我之間的確有些年紀歲數差距。不過……我倒是希望李盟主，好好的考慮一下。畢竟，這不僅僅只是事關江湖安危榮譽，也與李盟主自身息息相關……”李素衣淡淡拒絕道:“不用考慮了！”

許天華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似乎沒想到，李素衣竟然會拒絕的如此乾淨利落。

這未免讓他心頭升起了幾分不滿。

她還真的是……清高啊！

“李盟主，難道就沒打算考慮過一下?”許天華眯起了眼睛。

“許門主，你應該知道我性格的。”

李素衣的語氣很清冷，她瞥了許天華一眼:“若是許門主無意合作，那也作罷，我先行告辭了！”

說罷，李素衣轉身，打算離開。

李素衣的反應，完全出乎了許天華的意料。

他沒想到，李素衣竟然如此決絕。

她竟然這麽乾淨利落的拒絕了自己?

一點猶豫都沒有?

這讓他心頭愈發覺得不爽。

“等一下！”

許天華叫住了李素衣。

李素衣停下腳步，回頭瞥了他一眼，語氣生冷道:“許門主還有什麽事?”

若不是顧及對方的身份，要不是擔心影響接下來的復國大計。從他剛才出言不遜開始，李素衣恐怕早就翻臉了。

既然無法合作，那便是敵人。

既然是敵人，李素衣也沒有打算再好好跟對方坐下來談。

“李盟主，不必如此著急離開。我有些事，還想跟李盟主好好談談……”

許天華望著李素衣的身影，隨即緩緩開口:“我倒是聽說，咱們江湖中，不少門派已經倒戈到了李盟主的陣營之下。李盟主拉攏了這麽多門派，所圖恐怕不小吧?”

李素衣眼神冰冷，一言不發。

“恐怕，李盟主不只是想對付欽天司吧?”

許天華盯著李素衣，嘴角微微揚起:“李盟主是聰明人，應該很清楚一件事情。即便是各大門派聯合起來，想要對抗欽天司，也幾乎不可能……”

“那欽天司乃是朝廷組織，與欽天司抗衡，便意味著是與朝廷抗衡。莫非，李盟主是想要……謀反不成?”

李素衣的眼眸很冷:“你想說什麽?”

“也沒什麽，不過只是一些小小的猜測罷了。李盟主是聰明人，我許某雖然愚鈍，但也不笨。李盟主如此興師動眾，自然所圖不可能太小。但……天底下可沒有不透風牆！”

李素衣終於有了變化。

她盯著許天華，語氣冰冷:“你威脅我?”

“李盟主這話說的，我怎麽敢威脅你。我只是在好心提醒李盟主，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許天華輕笑搖搖頭:“你我若是能合力，這江湖一畝三分地當中，便再無任何敵手！”

沉默。

還是沉默！

李素衣始終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房間。

身後，依舊還傳來著許天華輕笑的聲音。

“李盟主，我的條件……你好好考慮！”

房間內，許天華臉上依舊浮現著笑容。

……

酒樓門外，瞧見盟主下來，守候在門口的楊瑜立刻迎上來。

“盟主，如何了?”

卻並沒有聽到李素衣的回答。

楊瑜抬頭一看，這才發現盟主的臉色不對。

似乎……很冰冷。

難道是……談崩了?

楊瑜連忙問道:“盟主，是不是那姓許的提出了什麽過分的要求?”

李素衣依舊沉默不語。

她望著遠方，眼眸中的冷意愈發明顯，沒有一絲隱藏。

“陸長興呢！”

許久之後，她冷冷的開口。

“陸長興已經被秘密押送過來，如今關押在城外的一處宅子中。”

李素衣微微點頭，語氣冰冷道:“帶我去見他。”

……

京城外。

一處大宅子，地下室中。

陰暗的地下室，密不透風。

李素衣來到了一處牢籠門前。

牢籠內，許久未見的陸長興正盤腿坐在地上。

他的神色憔悴，臉上也再沒有了昔日的精神。

多日不見天日的日子，已經逐漸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

聽到腳步聲，他睜開了眼睛。

當瞧見出現在面前的李素衣時，他的眼神中，久違露出了幾分精光。

隨即便是沉默。

沉默許久之後，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打算放了我了嗎?”

“你覺得呢?”

李素衣語氣冰冷。

“看你的臉色，應該是不怎麽高興吧?”

陸長興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不出這一絲笑容到底是高興還是慶幸。

“這麽說來，你今天來……是想殺了我?”

對於這個結果，陸長興並不意外。

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覺得自己會死。

畢竟，他是正一門的大長老，他的背後，還有正一門的支持。

即便是李素衣，也絕對不敢輕而易舉的動他。

但是，隨著被關押的時間越來越久，這一絲希望，也逐漸開始消失。

如今再次見到李素衣，從她的臉上，陸長興看到了答案。

陸長興唯一能依仗的，便只有正一門。

若是李素衣跟正一門談崩，那麽，他的下場便只有一條路可走。

“你的確該死！”

李素衣開口。

語氣冰冷，透露著深深的殺氣。

陸長興的確該死！

他早就該死了。

李素衣留下他一命，不過只是不想影響自己的大計。

“那你為何不殺了我呢?”

陸長興輕笑搖搖頭。

反正都要死，對於他來說，沒有區別了。落在她的手裡，想要逃脫幾乎不可能。

“你很想死?”

李素衣冷聲問道。

“不想又如何?”

陸長興冷笑道:“你還能放了我不成?”

他差點弄死了她，這個女人不可能放過他的。

“我可以饒你一命！”

誰知，李素衣突然開口。

陸長興臉上一凝，隨即，他猛然盯著李素衣，眯起了眼睛。

“你什麽意思?”

“我不但可以饒你一命，我還能保你功成名就，成為正一門新任的門主……”

李素衣淡淡開口。

陸長興愣住了。

成為正一門的門主，這……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

等等……

陸長興還沒來得及高興，便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一般。他盯著李素衣，語氣有些驚恐，震驚:“你，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

李素衣神色依舊清冷，那雙好看的眼眸中依舊不帶任何感情。

“你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這一刻，陸長興徹底愣住了。

緊接著，他便感覺渾身發涼。

面色愈發驚恐。

渾身都顫栗，巨大的恐懼幾乎籠罩了他。

李素衣的話……他怎麽可能不理解?

保他成為正一門的新任門主。

那……許天華呢?

她，她這是要……她要對許天華下手?！！

陸長興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抬頭望著李素衣，眼神中掩飾不住驚恐。

這個女人……她，她膽子也太大了。

那可是他正一門的許門主啊！

先不說正一門高手如雲，隱藏的供奉更是諸多。那許天華的實力，本身就深不可測。

幾年前雖然敗給了李素衣，但他的實力卻並也不差李素衣多少。

想要對付他，豈是那麽容易。

可……她既然能說出這種話，必定就不是一時興起。

“你……”

陸長興咽了咽口水，這個消息，著實讓他震驚到了:“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然而，李素衣卻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活命的機會就在你眼前， 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陸長興沉默了。

他怎麽會不知道李素衣的目的。

這是在利用他。

一旦李素衣真的殺了許天華，她將要面對的，是正一門的無盡報復。

正一門的供奉和無數弟子，必然會跟她決裂。

到時候，難免會引起江湖新一輪的內亂。

而李素衣找到他，正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和在正一門的影響力。

他是正一門的大長老。

即便若是許天華真的死了，身為大長老的他，還是擁有著掌控正一門的話語權。

除去許天華之外，他是最好的人選。

這才是李素衣饒他一命的真正原因。

但是，明知道這是李素衣在利用他。陸長興也非常清楚，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唯一活命的機會。

他從李素衣的眼神底，看到了一絲決然的殺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能確定一點……許天華一定是跟她談崩了，甚至，還可能發生了十分不愉快的事情，惹惱了這位武林盟主。

一旦陸長興不答應，眼前這位武林盟主，將會毫不留情的將他抹殺……她連許天華都敢殺，他又算是什麽?

想到這裡，陸長興的心底，也終於有了答案。

陸長興掙扎著起身，隨即，撲通一聲，單膝跪倒在李素衣的跟前。

“陸長興感謝盟主不殺之恩，從今往後，誓死追隨盟主。如有違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聲音決然而堅定！

在死亡和前途誘惑面前，陸長興做出了從心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