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秋月的話，蘇杉身形一頓:“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

秋月端詳著小姐的模樣，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麽。

只是內心暗自歎了口氣。

小姐，分明就是生氣了！

從她看到那位名叫慕容蝶的女子出現在李公子身旁時，身為小姐貼身侍女的秋月就敏銳察覺到小姐情緒不太對。

小姐冷淡的態度，以及突然不禮貌的離開……都說明了這一點。

小姐生氣了！

為何生氣?

答案不言而喻！

定然是看到那位突然冒出來的慕容姑娘從李公子房間裡出來。

那麽，小姐為什麽生氣?

……吃醋了！

小姐定然是吃醋了！

想到這，秋月只能內心歎氣，同時目光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身後樓梯口，眉頭略有一絲的擔憂。

那位慕容姑娘從哪裡冒出來的?

跟公子又是什麽關系?

這念頭剛浮現，秋月又沉默了。

什麽關系?

其實已經不需要猜了，昨晚她已經聽到了……

想到這，秋月心頭愈發擔心起來。

小姐她明明就是喜歡李公子的，至少……心裡一定是有李公子的。

否則，她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可是……

小姐卻又不願意承認，甚至還只會下意識的逃避，這樣很吃虧的。

秋月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

清晨的陽光灑在北州境內。

幾人在稍微吃了點東西之後，收拾完準備，又踏上了前往夕陽城的路程。

如今已經遠離京城，不用再擔心身後的追兵。加上蘇杉的身子虛弱，經不起長途趕路的折騰，因此沒有再選擇騎馬。

林寧辦事的效率很快，很快弄來了幾輛馬車。寬敞的馬車舒適，適合長途趕路。

在林寧等人的護送，一行人繼續前往夕陽城。

官道之上，偶爾會有商客行人經過。

但更多的景色還是一片荒涼。

官道兩側不遠處，到處都是荒廢的農田，無人種植。

遠處，更是毫無生機的模樣。

“沒想到，昔日繁華的北州竟然成了這副模樣！”

靠前的馬車內，慕容蝶的聲音透露著幾分惋惜。

寬敞的車廂，鋪放著平坦柔軟的毛毯。

慕容蝶蜷縮在床榻毛毯之上，腦袋枕在李北風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靜靜欣賞窗外的景色。

美眸中，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感慨。

“幾年前，我曾來過北州，當時的這裡還不是這副模樣，當時的北州還算繁華，沒想到啊，現在北州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糟糕！”

李北風同樣盯著車廂外的景色，沉默不語。

眉頭間，同樣緊鎖。

他當然很清楚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麽！

原因很複雜，但都跟去年那一場大雪災難脫不開關系。

“去年，我去夕陽城的時候，途徑過這裡……”

不知過了多久，李北風突然輕聲開口。

“嗯?”

聽到這，慕容蝶稍微提起了一些興致。

她微微轉過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著李北風:“你去過北州了?”

“嗯。”

“怎麽樣?”

李北風沉默了一下，平靜道:“人間烈獄！”

慕容蝶怔住，很快沉默了。

人間烈獄！

她細品著李北風這句話，隱約猜測到了些什麽。

“去年那一場大雪，傷及了北州的根基，也動搖了北州的民心！”

李北風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幾分說不上來的哀痛！

去年冬天，他從京城前往夕陽城，

沿途遇上了無數的難民。無數因為大雪災難饑餓以及叛亂導致顛沛流離，家破人亡的災民！就在這官道的兩邊，他們逃難的趕往中州。

沿途到處都是屍體，官道的兩旁，密密麻麻讓人心生恐懼。

那是怎樣一種人間烈獄的場景?

這一幕，李北風歷歷在目。

他至今還記得當時看到這一幕時的震撼，那無數流民迷茫呆滯空洞的表情，為了一個饅頭大打出手狠心殺人的災難，那失去了母親在路邊哭嚎的孩童，以及餓瘋了的人群狠下心去食子……

慕容蝶靜靜注視著李北風的臉龐，發現他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的沉重感。

“沒看出來，你竟然還有如此憂國憂民，心懷天下的胸襟！”

慕容蝶心頭略微有所觸動，輕笑了一聲。

李北風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最終，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只是望著窗外，面色心情格外凝重。

任何戰亂，最終倒霉的只有百姓！

北齊要復國起兵，勢必就還要犧牲很多人。而這些犧牲，也只能由北州的子民來承擔！

對李北風而言，這是一個取舍的問題。

也是一個沉重的問題！

“不過，北州的問題，應該不只是去年那一場大雪吧！”

耳邊傳來了慕容蝶的聲音。

她輕輕翻轉了身子，緩緩從李北風腿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盤腿坐在他的身旁。

發絲凌亂，幾縷青絲縈繞在她精致的額頭間，身上的衣衫因為剛才躺著有些凌亂，透過衣領口，隱約能瞧見一抹雪白的鎖骨。

她的臉龐微有一抹驚豔的紅，若有所思的注視著李北風。

“北州的核心問題，還是在於北齊子民對大昭沒有歸屬感。加上朝廷對於北州地區的放縱，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是啊！”

李北風歎氣。

北州的問題，又豈是一場大雪災難的問題?

本質上，還是歷史遺留問題。

要說大昭沒有作為嗎?

那也不見得！

為將北齊融入大昭，大昭朝廷做過了無數的嘗試。只不過，收效甚微。

本質的原因，還是當年大昭滅亡了北齊，導致北齊子民對大昭的仇視。

哪怕過去了近二十年，仇恨始終無法化解！

仇恨的種子，哪怕是百年都不見得會消滅！

“好啦，別想那麽多了！”

耳邊又傳來了慕容蝶安慰的聲音，緊接著，便有一道柔軟滾燙的身子鑽進了李北風懷中。

低頭便對上了慕容蝶那精致的臉龐，以及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眸。

慕容蝶鑽進了他的懷裡，摟著李北風的脖子，嬌軀直接坐在他的懷中，輕笑開口。

“北州的亂，不是你我能解決的。我們也不過只是這亂世之中的浮萍罷了，所以……”

“享受當下就好！”

慕容蝶那輕糯的聲音格外好聽。

如同她的歌喉一般，輕靈而宛如天籟之音。

也短暫將李北風心頭那憂心沉重的情緒稍微驅趕了不少。

“享受當下?”

李北風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倒是也想享受當下！

但……

他沒得選擇。

他身為北齊亡國太子，身上肩負的使命，讓他無法享受當下。

“怎麽了?”

這時，慕容蝶盯著李北風的臉龐看了片刻，這才終於隱約意識到了什麽。

“有心事?”

“算是吧！”

“什麽心事?說來聽聽?”

慕容蝶饒有興致道。

只不過，她開口之際，嘴唇卻是湊近了李北風耳邊，輕聲開口。

格外誘惑。

“這，說來就話長了！”

“沒事，時間還長……”

慕容蝶瞥了一眼窗外，意味深長道:“咱們慢慢聊?”

李北風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這個小妖精，呼吸略有一絲凝重。

“聊可以……但，你能別亂動嗎?”

“……”

懷中的慕容蝶，有點不老實。

在她一邊輕聲開口時，嬌軀蜷縮在李北風懷中，那纖細晶瑩的指尖，又緩緩在李北風胸口畫著圈。

動作很輕。

但很明顯……

她故意的。

聽到李北風的話，慕容蝶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怎麽?你的定力這麽差了?”

……這是定力差不差的問題嗎?

就她這般主動誘惑，換成是任何人來都扛不住。

更何況是李北風，兩人之間早就心意互通。因此，李北風在這方面的抵抗也格外薄弱。

“別亂動！”

李北風抓住了她還在亂動的那隻手，手掌小巧而柔軟，如同軟玉般。

被李北風抓住手，慕容蝶卻並放棄。

她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緊接著，長裙之下那雙修長白皙的腿，又不安分了起來……

李北風瞥了一眼，隻覺得呼吸略一急促。

由於調整坐姿的動作，慕容蝶身上的淺色長裙微微往上拉扯了不少，那隱藏在長裙之下的雙腿便毫無顧忌的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凝脂白玉般的雙腿欣長勻稱，小腿纖細筆直，大腿豐盈玉潤，曲線極美。

一對兒香滑嫩足，腳趾粉嫩乾淨，光滑絲足肌膚滑如凝脂，白的耀眼，晶瑩剔透。

很美！

只是瞥了一眼，李北風便下意識的試圖轉移視線。

但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纖細如柳的腰肢，再往上，便是高聳挺立的傲人身姿。

加上坐姿問題，從李北風居高臨下的視線，分明能瞧見那衣領口中，不經意展露出來的景色！

景色，很白！

“動心了?”

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

回頭看去，只見慕容蝶意味深長，吃吃般的笑意盯著李北風，那雙眼眸兒中，滿是小得意的模樣。

她似乎很喜歡看到李北風這般反應。

在危險中反覆徘徊。

“怎麽樣?是不是想乾點什麽?”

慕容蝶略微壓低了聲音，笑容卻愈發得意。

“老實點！”

李北風下意識瞥了一眼窗外……

前方林寧等人騎馬趕路，身後不遠處的馬車上是蘇杉和秋月。

如今他們這馬車上，便只有外面一個如意樓趕路的侍女。

“我不！”

耳邊傳來了慕容蝶略帶幾分倔強得意的聲音。

馬車外的侍女，臉色通紅。

……

與此同時，後面的馬車上。

蘇杉和秋月坐在馬車內，靜靜看著窗外的景色。

兩人都是第一次來到北州，對於北州的荒涼雖然有所了解，卻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一眼望去，便是荒蕪的景色。

跟中州和南州相比，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這北州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秋月心頭略歎了口氣，目光又回到了馬車內，小姐的身上。

蘇杉靜靜的望著窗外景色，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同時又時不時的會落在前方的馬車內，盯著看了片刻，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這一幕，正好落在了秋月的視線中。

她意識到了什麽。

“小姐！”

“嗯?”

蘇杉似乎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小姐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秋月猶豫了一下，問道。

“打算?”

蘇杉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或許有吧。”

“嗯?”

“我打算過段時間出去走走！”

蘇杉凝望著遠方，輕聲開口:“我想去很多地方看看。”

秋月默然，她知道這是小姐的理想。

以前還在平安縣的時候，小姐就一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只是，那時候的小姐雙腿殘疾，身患重病。

如今，小姐已經恢復了健康，更重要的是，大仇得報！

小姐母親的仇，已經得報！

而她妹妹的大仇，也終於報了！

小姐終於放下了最後的負擔。

那麽對於小姐來說，她接下來的人生就顯得格外重要。

“那麽，就從北州開始吧！”

蘇杉輕笑了一聲，眼眸中又有幾分期待:“早聽聞北州與大昭其他州不太一樣，我想去看看昔日北齊的舊都，去看看那北州的風土文化……”

聽著小姐的描述，秋月心頭微微松了口氣。

小姐的計劃很完善，這也意味著小姐已經走出來了！

太好了！

“小姐， 無論你去哪，奴婢都會跟著您的！”

秋月目光堅定。

她會跟隨在小姐的身邊，照顧小姐，保護小姐的安全。

不過，秋月似乎又很快想到了什麽。她看著小姐，欲言又止。

“那……小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麽?”

“那，李公子呢?”

秋月沉默了片刻，開口:“你跟李公子，怎麽辦?”

這一刹那，蘇杉眼眸中有一絲的慌亂，也有一絲迷茫。

“什，什麽怎麽辦?”

“小姐，你騙不過我的！”

秋月跟在小姐身邊多年，太了解小姐的性格了。

“我能看的出來，小姐……”

秋月又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李公子?”

此話一出，蘇杉的臉色變了。

她下意識否認:“沒有的事……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李公子是你我的恩人，我又怎麽會，豈會……”

“不可能的！”

她否認的很快，但同時臉上的慌亂和眼神中的慌張都出賣了她。

短暫片刻，蘇杉很快調整了情緒，瞥了秋月一眼:“李公子跟青檸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不可再胡言亂語。”

很明顯，小姐口是心非。

“小姐，你真的不擔心嗎?”

秋月忍不住開口:“李公子正跟那位慕容姑娘在一個馬車，你不擔心，她們會發生點什麽?”

“你不生氣?不介意嗎?”

話音剛落，蘇杉眼眸下意識瞥了一眼前方的馬車。

不知為何，心頭微微一揪。

她的確……很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