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順紅著眼睛,朝東方深深一禮,哽咽道:“臣,替馬場眾人多謝陛下恩典!”
“好了,好了。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
讓人扶起張景順,這才說道:“本公在此地不會久留,你要是有什麽要求盡管提,要是不過分,本公定會上書朝廷給予解決!”
聽到姬松的話張景順心生歡喜,連忙道:“不怕您笑話,下官還真有些事要麻煩郕公您呢!”
姬松笑了,指著張景順對一旁的程咬金道:“你看看,今後誰要是再說宰門咱們大唐的馬倌是個老實人,本公立馬唾他一臉。”
看著有些局促的張景順,程咬金也湊趣道:“人人都說張太仆整日與馬為伴,連自家婆娘都顧不上。還說什麽滿身的馬糞味!”
“但要是人人如此,大唐如何不能強盛?以老夫看,那些人就是一群王八蛋,等回到長安看老夫不扇他們幾個大耳瓜子!”
張景順被塞上風塵吹的有些粗糙的臉有些扭捏,拱手道:“你們二位就別挖苦下官了,下官沒有別的本事,治理地方沒那本事,書書沒讀多少,武藝更是一莊家把式。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蒙陛下不棄,讓下官為大唐培育戰馬。”
“這些年雖然吃盡了苦頭,但下官心裡面踏實。下官沒有辜負陛下的期望,現在山丹軍馬場戰馬如雲,漫山遍野,只要大唐需要,下官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為大唐培育出更多的戰馬來!”
聞言,姬松和程咬金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欣賞!
“好了,話不多說,你有什麽要求就說吧!”
程咬金也笑道:“你可要把握好機會才是,眼前這位雖然都沒有你我年長,但要說道本事,就是你我加在一起也不夠他隻一半。”
“有什麽話盡管說,他說的話可比老夫等人好使的多!”
張景順感激地朝程咬金一禮,他不是傻子,知道這是在點撥他呢!
“郕公,其他的下官不敢奢求。早就聽說您有點金之能,能否給馬場指條明路?”
他歎息道:“現在馬場雖然戰馬數十萬,但能上戰場的合格戰馬卻只有不到一半,更多的卻是不合格的。但這麽多馬放在馬場也不是一回事啊。每年的消耗簡直是天文數字。但朝廷卻不允許馬場的馬流出,這麽下去,下官擔心總有一日馬場會撐不起去啊!”
說完就行禮道:“還請郕公不吝賜教!”
姬松一愣,他想過馬場會缺人,缺優良種馬,或者缺少物資。卻沒想到因為馬場的馬太多了?
“難道朝廷就沒有處置不合格戰馬的政令嗎?”姬松驚疑道。
不等張景順說話,程咬金搶先說道:“這件事老夫可以給你解答!”
思考片刻,道:“其實這件事也怪不得朝廷,都窮怕了的。以前只要有戰馬出欄,各個軍中將領都搶著要。根本就不愁沒人要,就是些駑馬也是如此!”
“但從前些年就變了,大唐不再缺馬了,不只是山丹馬場,河北,草原,隴西都有軍馬場,每年出欄的戰馬少說也有十多萬。戰馬多了,誰還要駑馬?”
“於是,現在大部分馬場都有不少駑馬無人要,朝廷又擔心有人從中牟利,不敢放開馬匹交易,於是這就耽擱了下來!“
聽完程咬金的話姬氏滿臉黑線,怒道:“一個個都是吃飽了撐的,就因為擔心有人牟利,就放棄馬匹交易?難道每年馬場的天量物資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於是看向張景順,道:“盧國公所言可是事實?”
張景順默然地點了點頭。
“為什麽本公沒有接到文書?武英閣自本公掌管以來,從未有過此類消息,這是為何?”
姬松平靜道。
但熟悉姬松的程咬金,哪能不知道這是這小子暴怒的前兆?
這事說小不小,說大,那就捅破天了!
隱瞞不報,欺上瞞下,說嚴重點這是砍腦袋的。
“馬場中可有軍法司的人入住?”
看到張景順不說話,姬松強壓著怒氣道。
張景順還是搖頭。
“來人!”
叫來身邊軍情司的人,平靜道:“軍馬場的事情你可知道?”
噗通!
來人跪倒在地,渾身顫抖,想要說不知,但看到姬松的眼神後冷汗直冒,最後咬牙道:“屬下知道!”
“那為何不報?”
“下官不敢報!”
姬松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是誰?背後的人是誰?竟然能讓你們閉口不言,這世上可沒多少人能做到如此!”
“太子?藩王?或者是.......那些個公主?”
當說道公主時,那人渾身一顫,頓時他都明白了!
“最後問你一句,此事百騎司的人可知道?”
“知.......道!”
卡察!
手中把玩的兩隻玉球被姬松捏的粉碎,看的一旁張景順一愣。都說這位不但文采風流,更是戰場上的悍將,就這手本事,果然名不虛傳!
“好好好,好啊!”
“這是嫌大唐的盛世來的太安穩了啊!這才幾年啊,就一個個將手伸的老長。自家人挖自家的牆角,還真是......該死啊!”
“說,還有誰?那些公主雖然仗著身份胡作非為,但她們還沒本事做到欺上瞞下的地步!”
軍情司的人看了眼臉色鐵青的姬松,知道自己要是不說今日怕是過不去了。心中暗道:死道友不死貧道,不是我不夠意思,而是你們太貪婪了!
“.......”
當此人說出兩個字後,姬松就像是沒了力氣一樣癱坐在輪椅上。朝他揮了揮手,歎道:“你先下去吧,記住,今日你什麽都沒說,本公什麽也沒問,一切照常!”
“下官明白!”
當軍情司的人離去,姬松看了眼張景順,苦笑道:“你倒是給本公找了個麻煩事啊!”
“郕公,軍馬是大唐的騎兵根基,萬萬不能有失啊!下官也是出於無奈,不然.........”
“行了,此事本公自有計較,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這件事你還沒資格插手,不然本公也保不住你。”
然後揮手示意他退下,張景順想說什麽,卻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來!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幫不上姬松的忙的。
當只剩下他和程咬金兩人時,老程再也壓不住怒火道:“他們想幹什麽?如此明目張膽的中飽私囊,還讓百騎司和軍情司的人閉嘴,好大的本事啊!”
“這事我不信陛下不知道,但還是由著他們胡來。你說我們為了這個大唐出生入死到底為了什麽?我們用命換來的東西,卻成為了他們發財的東西。”
姬松閉上眼睛,任由程咬金發泄。知道他發泄夠了,這才平靜道:“說完了?”
不等程咬金說話,他就說道:“說實話,我現在恨不得立馬殺了他們。但有用嗎?他們死了,還會有其他人,這是禁絕不了的。”
“那就由著他們胡來?”
“隴西李氏,好的很呐!這是真將大唐當自家的私產了?什麽都敢動,什麽都乾做。和那些混帳串聯一起,恐怕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輕舉妄動。不然一個苛待宗族的罵名是跑不了了。”
李世民心裡怎麽想他心裡清楚,但現在此事已經不僅僅是皇家的內事了。侵佔馬場,謀取暴利。長此以往,他們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是不是要將手伸到軍中來?
想到中堂以後的種種亂象,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此事先記下,等回到長安後再找他們算帳!真以為沒人治得了她們了?”
姬松冷笑一聲道。
程咬金卻遲疑道:“子毅,這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了。畢竟他們可是皇家的人,稍有不慎就可能將你陷進去,不值當的。”
看了眼擔心的程咬金,他咧嘴一笑:“您多慮了,您見過我什麽時候衝動過?你看著吧,這事沒完,他們的好日子也沒多少時日了。”
看到程咬金還想要說什麽,他止住道:“好了,不說這事了,我心中有數。”
“現在我們最應該做的就是趕路,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程咬金聞言松了口氣,他就擔心姬松腦袋發熱做出衝動之事。聽到他的話,這才放心下來!
此事暫且不談,隨後命薛禮帶人前去接守戰馬。
那些新兵當知道馬上要擁有自己的戰馬後,一個個就像馬上要娶媳婦一樣,別提多高興了。
他們大多數人都會騎馬,不會的也在長安這段時間學的有模有樣。有著雙邊馬鐙的戰馬,新兵們上手很快。雖然和草原上的騎兵相比差的還遠,但至少不會從馬上掉下來。
此去西域按照現在的速度至少還得數月時間,這段時間足夠他們熟悉戰馬了。為了提高他們的騎術,後面有他們受的。
要是不出意外,後面這段時間吃住都在馬上,是睡覺都給我在馬背上睡。
要是其他人恐怕會受不了。但這些新兵可都不是一般人。全天下挑選出來的漢子,身體上那是絕對沒得說。這點苦頭還是吃得的。
隨後,姬松召集各部校尉以上將領議事。話不多說,他將每部劃分為三千人,總計四萬五千人,這樣算起來就是十五部,除兩部為親衛營外,其他每部都將在接下來的時日輪流做前鋒。
一是熟悉戰陣,二來則是練兵!
沒錯,就是練兵。
安西太過遙遠,輜重運輸不便,所有大部隊作戰的能避免就避免。主要還是以輕騎奔馳,包抄殲滅為主。
而在華夏歷史上,公認的輕騎巔峰,當然就是後來的蒙古鐵騎了。
成吉思汗帶領數萬鐵騎就能橫掃中亞各國,更是打到的波羅的海。如此現成的桉例他不借鑒簡直就是傻透了。
大唐的騎射本領確實不如草原人厲害,但要知道此時的大唐軍中異族人佔據的比例並不少。更不用說一些仆從軍了。
就這次新招的新兵中,草原人就佔據了三成之多。不同於中原農耕文明,草原上的成年男子想要改變命運,上戰場才是最直接的選擇!
再者,大唐軍中騎乏優缺點,但可以從其他地方彌補。比如說弩箭!
這次他可是差點將將作監的弩搬空了,四萬多人的軍隊,弩的配置都快也達到一半了。
這也是他請求皇帝帶領一批工匠去安西的原因。
要是其他人敢提出此要求,李世民就算不立刻斬了,也不敢再用此人了。帶著這麽多軍隊,還要工匠自給自足,想要幹什麽?列土封王嗎?
也就是姬松,不然想都不要想!
除此之外,大唐的鎧甲因為鋼鐵的變革,現在的造價已是開國之初的十分之一還低。除了一部分人是皮甲外,一萬多十六衛將士,以及大半新兵都是身穿魚鱗甲。
以前魚鱗甲的鱗片是一片一片人工打磨出來的。但自從水利鍛造機出現後,鱗片的打造簡單至極。只要鋼鐵足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並且由於鋼鐵的硬度提升,現在的魚鱗甲比之前薄了不少,但防護力卻沒有降低,甚至還有提升。
如此一來,重量只有之前三分之二的魚鱗甲,已經是軍中標配。
另外,自己的兩營親衛,一營由薛禮統領,乃是異族聞風喪膽的陌刀兵,一人雙馬,一馬馱人,一馬馱兵器鎧甲。
上了戰場,穿上鎧甲,拿上陌刀,那就是一支戰爭機器!
另一營由薛萬徹這個猛將統領,也是一人雙馬,不過卻不是陌刀兵。 而是重騎兵,身穿六十多斤的重鎧,馬是花大價錢購買的河曲馬。
高大威猛的戰馬,配上武裝到牙齒的重騎兵,這就是他給大食人準備的‘驚喜’!
河曲馬爆發力極強,雖然耐力不如草原馬。但對於重騎兵來說那不重要,難道還能指望他們追敵不成?
在戰場上他們就是最鋒利的矛,鑿船敵陣,破敵催鋒。他們的存在就是為打破僵局做準備的。追敵有輕騎兵,遠程有弩車和騎射,他們的任務就是摧毀敵人的陣地,打破敵人的心理防線!
走出玉門關後,這裡聚集了大量的商隊。他們都是走絲綢之路的商賈。有中原漢人,有波斯人,但獨獨沒有大食人。
當大食決對東進,並且付諸行動時,那就是說向大唐宣戰了。
對於敵人,大唐可沒有什麽好客氣的。凡是停留在西域的大食商賈全都被扣押了。雖然不至於沒收財產,但想要離去,那至少要等到戰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