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必須突圍!”格蘭特子爵揮拳緊握,斬釘截鐵道。
湯普遜伯爵毫不退讓:“照你的說法,依托工事進行防守都很吃力,突圍?那不是自己送死嗎?”
“突圍至少還有希望,哪怕只有百分之一。”格蘭特子爵針鋒相對。
眼看雙方就要再次陷入無休止的爭吵,一直保持沉默的畢曉普女士乾咳一聲,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帳篷裡頓時安靜下來。
畢曉普女士是所有人當中實力最強的,不但是權杖領主的親衛隊長,也擁有伯爵頭銜。所以在遭遇惡魔突襲的時候,眾多貴族自然而然的,將她視為領導者。畢曉普女士的話份量極重,湯普遜伯爵與格蘭特子爵都停止了爭吵,紛紛將目光投過來。
“表決吧,同意突圍的人,舉起左手。”她說道。
大家都是貴族,除了爵位高低之外,在法理上,地位都是平等的。雖然畢曉普女士現在擔任著營地最高軍事指揮官的職務,但這不是正式任命,只是在危機情況下諸人的自發決定,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她只能采取這種看似和稀泥的方式,來解決爭端。
格蘭特子爵三兄弟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
一早就與格蘭特子爵站在同一陣線的貴族們,也同樣舉起了手。
接下來,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高登,也將右手抬起,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朋友,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多恩也笑著與高登站到了一個立場上,“這些鼠目寸光的家夥,他們對惡魔過於害怕。就連直面那些深淵生物的勇氣都沒有。他們居然將安全感寄托在那些可笑的木牆上面,殊不知,在惡魔的利爪面前,那些木牆如同紙糊一般脆弱。”
多恩直視湯普遜伯爵,話語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諷,一點也沒有尊老的美德。
“你……”礙於多恩的身份,湯普遜伯爵抖著胡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也同意突圍。就算戰死,我也希望死在衝鋒的路上。”法莉婭忽然開口道。她看了一眼高登,點點頭。表示認同。
“大小姐,我知道你身上有尚武的奧蘭多斯血統,但是別說得這麽悲壯好不好,我可是希望帶著妹妹平安回到碧水城呢,戰死什麽的。太不吉利了。”
高登心中吐槽,回應一個苦笑。
雖然對於“突圍”的理解有點偏差。不過當眾多貴族中身份最特殊。最高貴的大公千金都發話了,突圍派一下子在這場會議,哦不,應該是爭吵中,佔據了上風。
畢曉普女士最後下了定論:“我也同意突圍。”
她對營地的狀況最了解不過,知道如果堅守的話。肯定撐不過下一個晚上。唯有突圍,還有一點希望。
“不,你們不能這麽魯莽的做出決定!突圍只有死路一條,我們應該堅守!”見形勢對自己不利。老伯爵變得竭斯底裡起來,他忽然指著高登,唾沫橫飛道,“法師,就是你!你為什麽要蠱惑人心,慫恿其他人突圍送死,你有什麽居心?”
在湯普遜伯爵看來,如果不是處於中立的高登忽然表態支持突圍,其他人也不會改變原本中立的態度,他是導致自己在與格蘭特子爵的較量中失敗的罪魁禍首。
高登淡淡一笑。他覺得這位老糊塗的伯爵真是想太多了:“湯普遜伯爵,我覺得我並沒有那麽好的人脈關系與號召力,來左右其他貴族的決定。您覺得多恩.蘭尼斯特先生,塔蕾莎.畢曉普女士,以及法莉婭.安泰洛小姐,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嗎?”
“你……你胡說!我絕對沒有懷疑多恩先生,畢曉普女士以及法莉婭小姐的判斷力!”湯普遜伯爵連忙辯解。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入了對方的語言陷阱當中。高登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是他話中提到的另外三人,來頭可都不小,就算意見相左,他也不能將他們得罪。
高登又道:“不論最後決定如何,我是鐵了要逃出狩獵營地的,因為這裡已經是一塊死地。說句老實話,如果我自私一點,完全可以帶著妹妹悄悄逃跑。我是一名法師,實力還不錯,要讓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脫離惡魔軍隊的包圍,並不難做到。”
高登看了謝歐娜一眼。
所有人都知道,高登說的是真話。就憑他昨夜在戰鬥中所展現的實力來看,高登完全能夠做到這一點。
“哼哼,這麽說來,高貴正直的高登法師之所以留在狩獵營地中,是為了幫助我們這些可憐人突圍,逃離惡魔的爪牙嗎?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響起。
緊接著,湯普遜伯爵身後的人群中,走出來一個面帶冷笑的金發年輕男人。
布爾迪索.拜拉席恩。
這位法師也是固守營地的支持者。
他緊盯著高登,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因為上次狩獵魅影狐的事情失敗了,還在高登面前出了一個醜,所以他也就放棄了對翠西小姐的追求。
不過這並不代表布爾迪索承認了自己的失敗。相反,在聽說高登與翠西關系越來越親密,已經住在一起,整天如膠似漆,甚至連翠西那美麗的小姨都被對方一起弄上手之後,獨屬於男人的嫉妒之火在布爾迪索心中就燃燒得越來越旺盛。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終於抓住機會,能夠讓高登好好嘗到教訓了。
布爾迪索擺出他那經過貴族嚴格禮儀課程訓練出來的微笑,說道:“我聽說昨天高登先生去過安多利鎮。而那裡正好是惡魔進入主物質位面的地方。我想,畢曉普女士,您應該提防惡魔的奸細混入我們當中,然後鼓動我們做出愚蠢的決定,放棄堅固的營地,衝出去送死。”
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名字。但是布爾迪索矛頭直指高登,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布爾迪索的猜測只是空穴來風,沒有任何事實依據,但是那些主張堅守營地的貴族——特別是湯普遜伯爵,頓時紛紛將懷疑的眼光投到了高登身上,仿佛只要下一刻高登無法自辯,這些人就會立即拔出佩劍,將這個“惡魔奸細”給殺掉。
這個蠢貨,到了現在還因為私人恩怨給我添亂!
高登直視布爾迪索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那灼灼黑色瞳孔讓後者心裡一陣發虛。連忙移開目光。
“與我同去安多利鎮的,還有多恩.蘭尼斯特先生與海倫.尤裡安小姐。你是不是想說,蘭尼斯特家族的少爺以及碧水城主的千金,也是我的同謀?”
“也……也許蘭尼斯特先生與尤裡安小姐都被你蒙騙了!”布爾迪索狡辯道。
多恩終於聽不下去了,他快走兩步。來到布爾迪索面前,壓抑著怒氣說道:“布爾迪索法師。昨晚你知道有多少惡魔死在高登手裡嗎?昨晚你知道有多少士兵因為高登而得救了嗎?在我們奮戰與前線的時候。你又在哪裡?你又有什麽資格去指控他?”
布爾迪索昨晚一直躲在自己的帳篷裡,就算畢曉普女士多次發出了動員命令,他也完全將其無視。不過他現在直接將自己怯懦的行為給忽視了,開口道:“這或許是……”
“嘿!”多恩輕笑一聲,直接將布爾迪索的話堵了回去,“你是不是想說。‘這或許是陰謀,惡魔故意讓高登殺死同類,好讓他贏得我們的信任?’”
“好了!”畢曉普女士忽然大喝一聲,將正在爭執的兩人打斷。她面色不善的看向布爾迪索。
一個貪生怕死的卑劣小人。和一個與安泰洛家族關系不錯,而且一直戰鬥在前線的強師,塔蕾莎.畢曉普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她說道:“沒有絲毫根據的指控一位貴族與惡魔有聯系,汙蔑對方的名譽,這是可以引發決鬥的嚴重行為,布爾迪索.拜拉席恩先生,請你慎重。”
高登對布爾迪索咧嘴一笑:“如果你再不閉嘴,我只能如畢曉普女士所言,向你扔出手套了。想必嫉惡如仇,尤其憎恨惡魔的布爾迪索先生,不會害怕我這個惡魔奸細的挑戰吧?”
指控高登與惡魔有聯系,本來就是布爾迪索信口胡說。他只是想趁著現在堅守派與突圍派有矛盾的時候,來打擊一下高登,出口惡氣而已。
真和對方決鬥?
開玩笑吧!三環法師怎麽可能戰勝一個四環法師?
布爾迪索覺得眼前高登笑得真的像一個惡魔。 他背脊一陣發涼,縮了縮脖子,一言不發的退到人群中去了。
“真可憐。拜拉席恩家族生育力旺盛的特性,恐怕就要在布爾迪索先生身上消失了。因為他是個沒種的東西。”多恩肆無忌憚的嘲諷道。他沒有壓抑聲音,大帳篷裡所有人都聽到了。
布爾迪索俊臉漲得通紅,卻又不敢反駁,只能偷偷離開。
“好了,無休止的爭執告一段落。”畢曉普女士看向兀自一臉不服氣的湯普遜伯爵,“不願意突圍,想堅守營地等待救援的諸位,我也不勉強。今天下午兩點鍾,我們將準時出發。祝你們好運!”
“你,你們不能這樣一走了之!分散力量,讓我們獨自面對惡魔圍攻,這是不道德的!”湯普遜伯爵大驚失色。
他本來還想運用影響力,讓和自己持相同看法的貴族們,與畢曉普女士來個非暴力不合作運動,迫使對方妥協,推翻之前的決定。結果沒想到,畢曉普女士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居然來了這麽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