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莉婭眼前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任何東西,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甚至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到。只是機械的呼吸著,以維持自己越來越虛弱的生命——這不是什麽好兆頭。以前,部落裡那些經驗豐富的戰士告訴她,在戰鬥中如果能夠感覺到疼痛,那是一件好事,這表示你的意識與身體在正常的運作。但是現在,少女隻感覺一種越來越深邃的寒冷,正在將自己慢慢包圍。
“我要死了嗎?”法莉婭苦笑著想道。事實上,這個微小的面部動作也隻存在於她薄弱的意識當中,她早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任何一塊肌肉了。
時間荏苒,法莉婭看到北地那巍峨綿延的巨大冰川在眼前浮現又消失。她看到奧蘭多斯人獨有的長屋裡,篝火溫暖宜人。她看到了母親溫柔慈祥的笑容。她看到了從沒叫過一次“父親”的男人,用愧疚的目光看過來。她甚至看到了那個黑發黑眼的年輕法師,對自己露出狡黠的微笑……
“為什麽我在死前會夢到他?真是奇怪。”
然後,這一切突然化作一團五彩斑斕的光球,她又看到一個身披白袍的老者從虛空中向自己走來。他的周身環繞著白金色的光芒,七隻金絲雀在身邊飛舞著,發出愉悅的叫聲。這些可愛的鳥兒雖然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是法莉婭卻能夠從它們身上,感覺到磅礴如大海一般的威勢。
不過與那奇特的金絲雀寵物不同,白袍老者看上去卻平平常常,仿佛就是個會被小孩子揪胡子取樂的和藹老頭一樣。
“你好,小姑娘。”白袍老者慈眉善目的說道。他的聲音就像一把來自先哲時代的古琴,優雅動聽,充滿韻味。
“你是誰?”法莉婭問道。
“我不是你們奧蘭多斯人信奉的風暴與力量之神寇德。你也許有些失望。不過,我們還是先來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法莉婭再次睜開了眼睛。她發現自己正被高登抱在懷裡,身體在上下起伏,周圍幽黑的景色,急速的變化著。
“你可總算醒了,大小姐。”高登看到懷裡女孩睜開眼睛,五官終於舒展開來,“我可不希望經歷這一切回到碧水城之後,還得面對一位痛失愛女的父親的怒火。”
剛才高登與塞浦斯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趕在黑龍之前把法莉婭救下來。功虧一簣的黑龍已經惱羞成怒了。在高登身後緊追不舍,一邊用龍語惡毒的咒罵著,一邊噴吐著龍息,要將這個可惡的年輕法師以及對他威脅最大的女戰士殺死。
塞浦斯丁盡力幫助高登攔下黑龍,而高登自己也招出了魔寵嘎嘎。讓它利用奧術聯接這個特殊能力,從另一個方向用法術向黑龍發起攻擊。高登此時早已耗盡法力值。開啟了血之力量形態。利用生命力進行施法。
就在高登一邊使出渾身解數擺脫泰摩達羅斯的攻擊,並且謀劃著如何利用密瑟能核這張最後的底牌去擊敗也已經精疲力竭的敵人時,法莉婭居然醒來了。而且更奇特的是,對方身上完好無損,仿佛剛才黑龍口中噴吐的黑色光線,壓根就沒有穿過法莉婭的胸膛似的。
“放我下來。”
法莉婭從來沒被男人“公主抱”過。她覺得有些不自在。當然,讓她急於離開高登懷抱的,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她要用手中的劍,結束這場戰鬥。結束這延續千年的恩怨。
“你沒事嗎?”高登打量了一下懷中的女孩。他這句問話其實有點多此一舉了,因為從對方中氣十足的話語就能夠聽出,她的身體狀況很好,“你要繼續和黑龍戰鬥?別做傻事,你的武器已經沒了。”
高登把法莉婭抱得更緊了。他生怕這個有奧蘭多斯血統的女孩倔脾氣發作,喊著“奧蘭多斯人從不退縮”的部族千年箴言,去和泰摩達羅斯拚命。視戰鬥榮譽高於一切的奧蘭多斯人,的確很可能會這麽做。
高登看了一眼法莉婭右手上握著的僅剩劍柄的銀龍之劍,他決不能讓這個失去了武器的女戰士去做傻事。
法莉婭盯著高登黑色的眼睛,似乎已經看穿了對方的想法。她說道:“我不去送死的。我有戰勝泰摩達羅斯的方法。”
“你有什麽方法?你的劍都被摧毀了……”
高登話剛剛說完,法莉婭忽然伸出左手,按住高登摟著她腰的右手手背。一道白金色的光芒從指縫中透出,高登隻感覺手背上傳來陣陣浪湧一般的灼熱感。這種感覺並不難受,甚至有種沐浴在陽光下的舒暢溫暖。
緊接著,原本因為受傷而渾身動彈不能的法莉婭,忽然整個人脫離了高登的懷抱,浮了起來。她的背後生出一對的龍翼,正散發出最純淨的銀色光輝。
身後緊追不舍的泰摩達羅斯忽然低吼一聲,面露懼色後退了幾步,放棄了繼續追殺高登的打算。
法莉婭扇動著翅膀,如女武神一般飛翔於高登的頭頂。她舉起早已破碎的銀龍之劍,用清脆的聲音高呼道:“多娜貝麗斯!”
銀龍的名字就像是充滿了魔力的咒語一般,一聲從千古歷史的沉眠中蘇醒的龍吟響了起來。法莉婭手上的劍柄,無數細微的銀白色粒子正在飛速的聚集,然後重塑劍身。
一柄純由能量組成的長劍在法莉婭手中重現。高登仿佛看到了一隻高昂的銀龍頭顱在劍尖發出陣陣龍吟。
饒是高登智力屬性再高,也無法理清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身體已經變得十分稀薄的塞浦斯丁師飛了過來,高登問道:“您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我也不清楚。”塞浦斯丁搖搖頭,“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巴哈姆特大人在困境之中幫助了我們。你的手上就是最好的證明。”
“白金之龍嗎?”高登摸了摸尚殘余著灼熱感的手背,發現那上面是由白金色的線繪製的巨龍圖案。
“這是白金之印,年輕人。”塞浦斯丁說道。
“白金之印?”
《上古紀元》中的信仰體系與泰洛斯世界並不相同,所以他遊戲中的大部分神祗知識派不上用場。而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新學習的知識當中,也沒有關於白金之印的任何信息。
就在高登困惑於手中這個從天而降的圖案來歷的時候,法莉婭已經與黑龍開始了激戰。
之前,這位大公千金只是實力比謝歐娜強一籌的七級戰士,只有憑著手中的銀龍之劍,再加上高登和塞浦斯丁的牽製,才能夠傷到泰摩達羅斯。而現在,背後生著一對翅膀的法莉婭,簡直就像是完成了賽亞人變身一樣,居然能夠手提光劍,正面與黑龍打得有來有回。雖然黑龍如今已經身受重傷,實力進一步削弱,但是如果沒有十五級以上的實力,是絕不可能正面與黑龍過招的。
現在的法莉婭,實力已經超過了畢曉普女士。
“這是瀕死時爆種激活了體內的銀龍血脈?”高登心中猜想。這也許是唯一比較合理的解釋了。但是這恐怖的實力增幅,還有重新修複的銀龍之劍,似乎又不能用這種簡單的解釋糊弄過去。
高登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白金之印,暗道:“難道真是巴哈姆特顯靈?塞浦斯丁師是虔誠的龍神信徒,他的話應該沒錯。”
這時候,高登只聽見一聲幾乎要將整個山洞都震塌的吼聲。只見法莉婭手中的白銀光劍在黑龍如山的身軀上劃過一道優雅含蓄的銀線,一隻巨大的龍爪便飛舞而起。斷爪的切割面噴出濃烈腥臭的龍血, 在半空中灑出一朵慘烈淒美的血花。
斷臂的黑龍難以置信的看著法莉婭手中的武器,那柄長劍上耀眼的光芒,宛如一條活靈活現的銀龍,高優雅而美麗,卻又堅不可摧。
重獲新生的泰摩達羅斯本來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但是現在卻一臉懼色的不斷後退。他一邊用龍語咒罵著眼前這渺小卻可怕的女戰士,一邊反覆高呼一個名字,像是在求救。
本來高登看到法莉婭蘇醒之後實力大增,將黑龍逼得節節後退,以為這場戰鬥終於要結束了。但是當聽到黑龍高呼的名字之後,他與塞浦斯丁皆是臉色一變。
黑龍呼喊的名字是“塔克西斯”。
由於獨特的喉嚨發音結構,巨龍的名字大都以“斯”為尾音。雖然白金龍神和五色龍後在主物質界以“巴哈姆特”和“提亞馬特”這兩個龍族中的非主流名字而聞名,但是巨龍們一般會用兩位龍神各自的龍族名字去稱呼他們。
而“塔克西斯”就是提亞馬特的龍族名字。
黑龍每高呼一聲塔克西斯的名字,高登與塞浦斯丁就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產生了劇烈的魔法震蕩。洶湧的奧術能量就像是無形的粗魯大手,甚至要將空間都撕裂開。
這絕對不是臨死前絕望的呼喊,而是某種召喚儀式。
難道黑龍想要召喚五色龍後提亞馬特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