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罷，如同先前預期中一般——耍帥容易，實踐困難——在某宅駕駛的初號機尚未從先前那“衝擊波”POSE中挪動半分的時候，通信鏈路中來自美裡下意識的斥責與詢問便已經將他徹底淹沒了。　　而且說句實話，並不是某宅想耍帥個沒完沒了，實在是他目前所能夠掌控的ATF極為有限，在方才那一回合中能夠勉強將對方加粒子炮反射回去就已經近乎於奇跡，要想徹底將對方攻擊中附帶的高溫傷害徹底隔絕那是斷無可能。

　　包括他身後尚未解除支撐盾牌狀態的綾波麗都能猜出，至少初號機雙掌部位的裝甲板十有八九已經徹底汽化，剩余的邊角料估計也處於融解狀態，稍微涼快一點就能將尚未分離的雙掌掌根徹底焊死。

　　恩，這其實也是初號機持續擺POSE的原因之一吧……

　　不過這些跟葛城作戰課長的爆發比起來又不算什麽了，所以某宅即使明明實在強忍掌心灼傷痛楚，卻依舊對著通信窗口露出三分愧疚七分討好的笑容——這一切的一切描述起來拖拖拉拉一大段，實際上卻連十秒鍾都沒有用掉。

　　以美裡大小姐的脾氣，當然不可能這麽輕松放過某宅，只不過現在整個戰局依舊緊張，對面雷天使的攻擊頻率與射程超出戰前預計，第二發陽電子炮射擊準備尚在進行……這一系列關鍵性因素摻雜在一起，使得她必須首先保證以大局為重，收拾臨陣抗命的下級有的是機會，現在最需要的是把雷天使打倒再說。

　　於是某宅那完全可以被定性為“敗因”的臨時起意，居然就被若乾句激烈斥責輕描淡寫地掩蓋了過去。

　　赤木律子以及日向伊吹等人依舊在緊張調整計算著最新搜集到的戰場數據，所以肯定不會對上面明目張膽的“徇私”多說什麽。地下總部裡，冬月剛才的開口已屬失態，老碇那邊雷打不動的坐姿等於宣布著“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所以最高指揮權依舊，美裡也當機立斷地轉頭詢問起律子下一步戰鬥方式來。

　　所以此時此刻的某宅居然有時間又接通了他與使徒少女之間的精神鏈接。“……OK，預訂中的反擊計劃成功，接下來只要……”

　　“成功你個頭啊！”發卡少女那邊基本上是不需要聽某宅的台詞便吼了回來。“編什麽反擊計劃?你在半分鍾前壓根不知道對面會用全反射防禦吧?”

　　某宅這邊顯然只是死要面子而已，畢竟他也很清楚薩其爾早就與他共享了原著劇情，大家都知道不管TV版還是劇場版新劇場版裡，雷天使根本就不該有方才那種戰鬥模式。(可原著中同樣也沒有使徒少女這種存在……)“我還以為你最少也要誇一下我的應變神經。”

　　“誇你個頭啊！”暗自松開緊握雙手的小薩於公於私都不可能讓某宅有得意的機會，更不會告訴他自己掌心濕痕猶在。“能徒手抵擋我的十字爆破，就能駕機反射掉對面的加粒子炮?你這樣上來就押上全部的賭法，有幾條命都不夠你死的！”

　　手心同步過來的灼傷痛楚似乎減輕了許多?來自使徒少女那邊毫不留情的奚落，意外地與美裡的責罵一樣，讓某宅胸口無端增添了些許暖意。“……謝謝。”

　　“謝……謝你個頭啊……”連發卡少女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在精神鏈路中的音量明顯有減弱趨勢。“還想把時間浪費在等待對方攻擊上麽?明明兩邊都擁有瞬間防禦反製的手段，你還指望那個新來的會多轟你幾炮?再磨蹭，我們可要跟她一起下去了！”

　　該死，

居然忘了這事?！　　在某宅經由提醒，勉強想起雷天使還在進行鑽探作業的時候，那道熟悉的清冷聲音也適時地加入了精神對話之中。

　　“敵方結束加粒子炮轟擊的同時，盾構已經突破了全部地下裝甲板。”

　　來自綾波的陳述幾乎是與指揮車方向數據一同送到的，某宅不由得暗恨自己居然會被對面八面體擺了一道。可這實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參見小薩和小夏即可知道，敵人的智商既然不為負值，那麽在對彼此狙擊投鼠忌器之下，那邊肯定會選擇繼續進行鑽探作業……

　　於是劇情繼續崩壞下去:眼看著陽電子炮第二發即將準備完畢，雷使徒那邊本來早就可以轟過來的那炮卻遲遲不見蹤影。無非是初號機手臂裝甲換八面體劃痕而已，既然不能徹底融掉對方機體，那麽雷天使顯然也不會浪費多余能量。而且從八面體下方傳來的聲音已經明顯不同。直徑近二十米的地洞徹底打通，如果能夠順勢攻入地下NREV本部的話，反倒是兩台EVA將失去戰場主動權。

　　“碇君?”

　　這是來自綾波的詢問，而某宅與薩其爾的通話已經同時被悄然截斷。並沒有任何直觀的指責或者警告在內，某宅知道，這只是二人目在提醒他，此刻仍然在緊張進行中的戰鬥是何等重要。

　　兩位駕駛員能夠注意到的事情，臨時指揮部那邊沒道理想不到。只不過律子作為技術課主管，現下考慮到的因素更多而已——第二發陽電子炮必須盡快打出，否則就等於是向雷天使敞開地下基地大門。

　　但問題在於，由於某宅之前的計劃外耍帥，使得初號機的手指直到肩部臨時增加了應力反饋誤差，而這些誤差足以影響到初號機那看似不費什麽力氣的瞄準射擊動作。這下樂子可大了，遠程武器光打出去有什麽用?命中不了目標，除了浪費全日本電力外毫無意義。

　　三言兩語便了解到目前僵局的美裡也有些無言，只不過她是從作戰方面隱約有些支持某宅的。畢竟首發脫靶後，對面八面體的反擊來得太準太狠，如果不是初號機采取了詭異戰術，零號機那臨時盾牌很可能支持不到陽電子炮再度填充完畢。到時候初號機就算有機會打出第二炮，能不能再多添一道劃痕都成問題。

　　現在，至少兩台EVA都沒有什麽大的損傷，單純從作戰角度來考慮，至少還保留了獲勝的希望。在美裡的眼中，真嗣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夠做到現在這樣，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某宅顯然不可能這樣便自我滿足，而且比起對因戰鬥而衍生出的恐懼來，他更怕劇情崩壞到自己徹底無法掌控的程度——對於一個穿越者來說，恐怕後者才是更加致命的——所以當他從美裡的轉述裡了解到如今尷尬處境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開了口:“AYANAMI，你來扣扳機！”

　　“瞄準?”

　　“架在初號機肩部，依舊由我來操縱G型裝置！”

　　臨時指揮車中突然安靜了片刻，律子和美裡面面相覷，然而幾乎是瞬間便繼續將各種指令傳達了下去。不得不說某宅的提議是現下唯一能夠成功動用陽電子炮的方法，初號機手臂以外依舊能夠保持準確反饋，而零號機的誤差並不影響扣動扳機。

　　NERV本部之中，冬月的眉頭稍微舒緩了少許，終究仍是保持了沉默。

　　使徒少女那邊，即使是小夏也沒有朝著雷使徒鑽通的方向行進，因為她已經看到了零號機舉起陽電子炮的動作。

　　“目標再次出現高能量反應！”

　　不用說，雷天使那邊明顯已經感應到了陽電子炮的威脅，今次輪到它不想打也得要先發製人了。

　　但是……

　　“輸電損失增大！距離電壓下降直臨界點還有15秒！14……”

　　該死！這幾乎是人類方的共同心聲。

　　畢竟是臨時鋪設的變電線路，按說能夠堅持到現在絕對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可問題在於，某宅知道現在根本不能開火，否則就會像TV版中那樣，雙方炮擊互相干擾後同時偏離。

　　因此，他只能硬頂著美裡的連聲催促，直到看見對面白光一閃。

　　雙面直角絕對領域再次發動，然而這次雷天使那邊幾乎是堅持到折射光束即將命中自己時才停止攻擊。這就使得某宅這邊反射回的光束明顯產生了同性相斥的扭曲。

　　而且這還不算完，之前一直處於被動防禦狀態的雷天使ATF居然也變了?！

　　本來就由於產生互斥而略微上偏的加粒子束並沒有再次垂射天空，反而是在藍色八面體面前仿佛停頓了一瞬，接著竟再度反射了回來！

　　好強的學習能力！看似笨重不堪的雷使徒居然能把僅僅見識過一次的招數就照搬運用，這實在是……

　　“……12，11……”

　　“預料之中！”某宅在精神鏈接中大喝一聲，完全不管綾波那邊會有怎樣的回復，全神貫注地調整著自己絕對領域的角度，將明顯也由於斥力作用產生偏差的光束再度反射了回去。

　　“……9，8……”

　　美裡僅僅呼出了半口氣，便被瑪雅那邊的讀秒再度揪緊了心區——時間還夠麽?

　　她和律子都沒有注意到的是，穩穩在初號機肩頭架起陽電子炮的綾波那邊，並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顯然並非是因為什麽無聊的三無屬性，綾波之所以始終安靜地等待著某宅的開火命令，是因為整個戰場上，恐怕只有她注意到，某宅第三次反射加粒子炮的區域，比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明顯遠離了初號機的雙掌！

　　“……6，5……”

　　雷天使再度反射！

　　“……4，3……”

　　這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加粒子炮根本沒有來得及靠近初號機，便在幾乎半途的位置被反射了回去。

　　“這是?”低聲的詢問再度於總部之中響起。不過這一回並沒有得到老碇的回答。然而冬月很快自己便醒悟了過來。“真嗣的絕對領域外放能力，居然已經有這麽強了?”

　　副司令後面那句並沒有出口，因為就在他開口提問的同時，來自某宅的那聲“打！”已然響徹了全部通信線路。

　　瑪雅的讀秒停在了1的位置。

　　陽電子炮發射！

　　雖然只有一秒的持續時間，但顯然已經足夠。假設這發還是會被反彈的話，蓄能再長也毫無意義。

　　那一瞬間，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下來。

　　來自雷天使的第三度反射依然穩定，但是卻幾乎是在咫尺之間便被穩定度極差的絕對領域再度反射了回去——某宅的控制力顯然已經真正到達極限了，但今次的反射位置，卻是超過了對陣雙方之間四分之三的距離。

　　雷天使的第四度反射終於也出現了明顯的不穩狀況，畢竟少了那麽多的反應時間，要想準確計算出斥力與光束軌道變動根本不可能。

　　然後這一次，加粒子炮沒有再被反射回去。

　　某宅的絕對領域仿佛力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記看似緩慢的陽電子炮。

　　這一炮不僅是瞄準了雷天使的核心，而且在某宅的操控之下，連對方加粒子光束的斥力也計算了在內。

　　可是問題在於，藍色正八面體反射自己炮擊的絕對領域依然還在，那在它體前蜿蜒的四道近乎平行的光束還歷歷在目。所以即使陽電子炮打過來，理論上也只有被反射回去的命。

　　所以這擊炮擊毫無懸念地由平射改為了垂直向下。

　　然後，在指揮車內眾人的神經遠未反應過來之時，在尚未觸及雷天使另外一面絕對領域之時，便被某個無形的存在再度反射……

　　三點一線，反射點，雷天使反射領域夾角點，S2機關，瞬間便被這道光束連在了一起。

　　那是某宅勉強能夠操縱的，最遠距離下，數量也減為一的反射領域。

　　絕對的，技術性，擊破！

　　再然後，在眾人還來不及歡呼慶祝之時，被數度反射，依舊威力未減的加粒子炮狠狠轟了過來。

　　初號機動也不動地，硬是用自己的胸膛頂了過去。因為某宅知道，在他的身後，有依舊手持著陽電子炮，來不及閃避的綾波。

　　轟——

　　歡呼聲也在瞬間轉為了驚呼……

　　……

　　“活該！”發卡少女頭不等一切結束便毫不猶豫地氣衝衝離開了現場。

　　“挺帥的麽……”在她的身後，雙馬尾的小夏倒是碎碎念個不停。“不知道那家夥會不會有危險……”

　　“笨蛋！最後反射陽電子炮只要一面ATF就可以了！那家夥根本是在趁機走攻略路線。 ”小薩的火氣顯然沒有下去，只不過這憤怒語氣之中，總讓人隱約感覺著帶著點其他味道。

　　“……有人肯為我這麽不要命的話，也值了……”雙馬尾少女此刻倒是堅定言情得很。

　　……

　　敲擊聲，LCL緊急排出聲，插入栓刮蹭、輕輕落地聲……

　　某宅在熱水中昏昏沉沉，隱隱約約聽著耳邊響起的這些古怪動靜，身體卻很難作出適當的反應——還是托大了，倉促的絕對領域防禁，在缺少了下顎那層保護之後，看來真的不太能扛得住加粒子炮直擊……

　　於是在他半迷半醒之間，駕駛艙中的水位已經退到了膝蓋以下。

　　然後，艙門開了。

　　進入某宅視線的，是那張無比熟悉的淡然面孔。

　　當然，某宅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綾波垂在身側的雙手，正不自然地輕微顫動著。

　　插入栓的艙門把手，一定很燙吧?

　　某宅顛三倒四地想著，也許僅僅是不敢直面那紅色雙眸的關系。盡管到最後還是由他先開口打破了寂靜。“呃……這……這個時候，我真不知道該……”

　　“歡迎回來。”

　　依舊是那淡淡的，仿佛沒有帶著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打斷了本來就不該他背誦的那段蹩腳台詞，但是某宅並沒有因此覺得失望沮喪之類。

　　因為就在下一刻，他看見了夢寐以求的，

　　女神的

　　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