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寵物訓導師培訓課程的學員可分成兩類。

　　一種是以何謙為代表的寵物行業的從業者或準從業者。

　　另一種是純粹帶狗子來上課的狗主人，順便考個證。這類學員通常都是富哥富姐，為了讓自家的狗子受到良好的教育和訓練，舍得花錢花時間。

　　不管是哪一類學員，絕大多數人都是自帶寵物，這裡的寵物指的是狗狗。

　　當然了，寵物學校也提供訓貓的培訓課程，但那是另外的價錢，畢竟訓貓和訓狗的難度可謂天壤之別。

　　何謙沒有養狗，所以騎著他心愛的小電驢，兩手空空地來了，格外瀟灑。

　　負責接待他的李振民告訴他，他是這一期學員裡唯一一個沒有自帶寵物的。

　　“沒關系，”李振民露出職業的微笑，“我們學校裡有許多待訓的狗狗，你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挑選你的搭檔。”

　　說得好像是特意為何謙準備的一樣，不明就裡的人恐怕還要以為對方服務周到。

　　但其實，訓犬本就是寵物學校最主要的營收來源之一。

　　願意和狗狗一起上課的主人隻佔很小一部分，更多的主人是把狗狗扔給寵物學校，等寵物學校調教好了再接回家。

　　說白了，何謙訓寵物學校的狗，相當於幫他們刷業績，他們應該減免點學費才對。

　　吐槽歸吐槽，何謙倒不至於真的這麽斤斤計較。

　　跟隨李振民來到犬舍，隔著十幾米遠，就聽見無比激烈的狗叫。

　　“來人了來人了！”

　　“媽媽，我想回家！”

　　“俺今天一定要學會！”

　　“完蛋！昨天教的東西我全忘了！”

　　李振民領著何謙走近鐵籠，嘴上說著套話:“不要怕，它們只是在歡迎你。”

　　何謙抓抓臉，心說我看起來像是害怕的樣子嗎?

　　至於歡迎……何謙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胡說八道，就沒有哪條狗在歡迎他，全部在吐槽他。

　　“這人誰呀?”

　　“不認識。你見過嗎老金?”

　　“沒見過。他好騷啊，一身的貓騷味！”

　　“養貓的，不好不好！跟我合不來！”

　　“喂，廢柴！不會是你的主子吧，跟你一個德性！”

　　好啊你個小泰迪，罵我是吧?

　　何謙狠狠瞪它一眼。

　　泰迪嚇一大跳，驚叫道:“他瞪我了！他瞪我了！哥哥們他瞪我了！他好像能聽懂我的話！”

　　眾狗齊喑，齊刷刷看向何謙，滿眼的驚疑不定。

　　這下輪到李振民納悶了:“嗯?怎回事?怎麽突然安靜了?”

　　他倒沒有過分糾結，扭頭對何謙說:“這些狗都接受了社會化訓練，不會傷人，你看看和哪隻投緣。”

　　何謙的目光在鐵籠之間逡巡。

　　他比較在意泰迪喊的那聲“廢柴”。

　　他記得委托者的訴求是:別理我，我是個廢柴。

　　原來如此……

　　何謙明白了，訂單裡的地址是家庭住址，但委托者被它的主人送來了寵物學校，因此並不在家。

　　他的客戶就在這群代訓的狗狗之中！

　　柴犬，柴犬……

　　何謙很快鎖定了目標，可樂也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睛裡分明藏著千言萬語，卻怯怯的始終沒敢出聲。

　　於是何謙走上前，彎下腰，平視它充滿期待的眼睛，率先汪叫著開口:“是可樂嗎?我來為你服務了。”

　　“汪?！”

　　“汪汪汪！！”

　　可樂還沒回答，其他狗子先驚呼出聲。

　　“他會說狗話！”

　　“你們見過會說狗話的人嗎?”

　　“沒有！我見過最厲害的訓犬師也只能聽懂一點點狗話。”

　　“這人是訓犬師嗎?”

　　“大哥！訓我訓我！”

　　“爸爸！訓我訓我！”

　　狗子們瘋狂扒拉鐵籠，嗷嗷直叫。

　　遇到一個懂自己的人不容易，所有狗都爭相求訓，早日學會也好早日畢業，早日回家。

　　一旁的李振民也是瞳孔地震，心說這小年輕多少沾點，竟然同一條陌生的狗嚶嚶犬吠。

　　不過他的口技當真了得，他這一叫，原本安靜的眾狗竟也競相效仿，甚至比剛才還猶有過之！

　　“安靜！”

　　何謙下達指令，眾狗再次齊喑，老老實實蹲坐下來，眼巴巴望著他。

　　這回李振民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雖然是個文職，並非專業的訓犬師，但在寵物學校幹了這麽多年，對於訓犬之道也算略知一二。

　　一聲令下就讓眾狗服服帖帖，在此之前，他只見本校的一級寵物訓導師做到過，但那位訓導師面對的是訓練有素的工作犬，而這個學員面對的卻是未經訓練的家犬。

　　簡直不可思議！

　　李振民既震驚又疑惑:有這水平，還來上什麽培訓班，直接開班授課不好嗎?

　　轉念一想，他便明白了， 這小夥子沒證！

　　這年頭，無論幹什麽都講究個持證上崗，等他拿了證，哪怕只是個三級寵物訓導師的證，也足夠他在這一行叱吒風雲了。

　　李振民隱隱有種預感，我國相對落後的寵物訓導行業，怕是要出一員猛將了。

　　何謙對李振民的內心活動全然不知，他注視著可樂，用眼神鼓勵它開口。

　　可樂醞釀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說:“你是喜歡粑粑的大哥哥嗎?”

　　何謙險些一頭栽倒。

　　你大爺的，不要當著這麽多狗的面說這種奇怪的話啊，我不要面子的嘛！

　　他察覺到狗子們投來的目光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由狂熱和崇拜逐漸變為詫異和驚奇。

　　但看著可樂飽含期待的小眼睛，何謙又怎麽忍心否認?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聲汪叫:“是我。”

　　狗子們頓時炸了鍋:

　　“他竟然喜歡粑粑！”

　　“怪不得我吃粑粑被我爸打了，原來人類也喜歡粑粑！”

　　“怪不得我每次拉了屎，我大哥都要小心翼翼地撿起來！”

　　此言一出，所有狗子紛紛附和，顯然這並非個例，而是所有狗子都經歷過的事。

　　“看來人類真的很喜歡粑粑。”

　　公認的狗中智者邊牧下了結論，眾狗一致讚同。

　　“安靜！”

　　何謙再次強勢下令，平息喧鬧，隨後看向柴犬那表情豐富的臉，很認真地問:“我要找一個搭檔和我一起訓練，可樂，伱願意當我的搭檔嗎?”

　　可樂幾乎是脫口而出:“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