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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半夜鳴蟬。
從桃花峰出來時,夜已經過半。
宮依依果然發現了他跟寧小珠相擁的事實,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更興奮了。
紀燭躲到無人的角落裡換上嶄新的衣物,打坐運轉功法,服用療傷丹藥,消弭身上的淤青、吻痕、鞭痕、勒痕、蠟滴、水漬、掐印、牙印、車輪印、烙印、割傷、刺傷、燙傷、血窟窿、水蛭、刀片、碎瓦片。
而後,默默捏緊拳頭。
這仇,他記下了。
早晚有一天,他會領著已經突破化神境的寧小珠,一劍斬掉宮依依的人頭。
讓這世間知道純愛戰士必勝。
半個鍾後,紀燭重新睜開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宮依依並沒有奔著把他直接玩廢的念頭去的,她是真的打算長期和自己保持那種關系。
所以,並沒有嚴重的內部傷,受的基本上都是皮肉之苦。
“小珠,雖然我被宮依依用得破破爛爛的了,但只要重新治好,我就是全新的。”
紀燭心裡忽然閃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驅散心裡的雜念,重新收拾好心情,紀燭懷著複雜的情緒往司雷峰走去。
這個世界的夜空很乾淨。
稀疏的星星鑲嵌在夜幕上,金色的月亮已經爬到桃花峰的山巔,灰白色的月光照在崎嶇的溝壑裡,一條碎銀般的溪流汨汨流向山腰。遙遠的地方傳來一些微弱的響板聲,似乎是同樣沒有入睡的修士在享受著寧靜的夏夜。
如果沒有宮依依的存在就更好了……
紀燭想道。
就在這時,腦中的青銅司南突然閃爍了一下。
磁極猛地偏轉,帶著吉兆之相往身後指去。
紀燭本能回頭。
便看到一個瘦削的人影立在滿是繁花的虯蟠蒼樹下。
細碎月光從樹影間灑落,隱約照出白璧無瑕的肌膚與鬢發如雲,天青色的長裙如湘江之水流淌,一雙秋泓般的雙目空若幽蘭,忽的靈動起來,與紀燭對視在一起。
一張新月清暈、花樹堆雪的鵝蛋臉,淺笑吟吟。
秀美絕倫。
紀燭心中一念閃過,猛地一驚,天青色的長裙間,系著一枚八方圓盤令牌。
執掌八方,是只有一殿之主,或者主峰掌尊才能獲得的令牌。
眼前這位美豔動人的女子,乃是擁有和宮依依同樣身份的殿主或者峰主,
只聽得嬌鶯般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紀長老好生靈敏,竟然能發現小女子的痕跡。”
紀燭不敢過多造次,也不管對方到底是哪位峰上的人,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見過峰主,請問深夜跟隨在下,是有什麽事情嗎?”
“在下葉形蘭,紀長老果然料事如神,準確來說,小女子是有事相求。”
葉形蘭眉眼彎彎,露出兩個梨渦,明眸皓齒,十分動人。
紀燭隻覺一陣山茶花香飄過,葉形蘭已然來到他面前,心中念頭閃電般轉動,自己一個二境刻印境修士,有什麽突出的地方值得一位峰主級的人物親自上門的?
是了,定然是自己早上在刑罰殿的行為引起了外人關注,葉形蘭只會是為了此事才會售說出“有事相求”四個字。
說起來,能做到她這個地位的,都不知道修煉多少年了,還自稱小女子,真不害臊。
“請問是什麽級別的禁製?”
他快言快語,不繞圈子,直接了當的道。
葉形蘭詫異了一下,沒想到還沒等自己開口紀燭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意,對紀燭的驚訝愈發增加。輕輕用手挽了挽微微散開的秀發,葉形蘭道:“正如紀長老所料,我是為禁製而來。”
“紀長老剛剛入我乾元門內,也許不知曉,小女子我是乾元門唯一的五境陣法大家,同時,也是乾元門門主葉長鶴失蹤之後的,代理宗主。”
好家夥。
居然是代理宗主。
紀燭心裡一動,不知道可不可以借葉形蘭之手,對抗宮依依。
葉形蘭似乎看出了紀燭的想法,苦笑道:“雖然說是代理宗主,但我並無多少實際權力,如今的乾元門內,只有一兩座峰頭還願意賣我幾分薄面,更多時候,都是看的當下我乾元門僅有兩位化神境前輩,宮峰主與陳峰主。”
紀燭心下了然,周天子和春秋兩覇嘛,也就是宮依依和陳何在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鬧掰了,不然兩人聯起手來乾元門早就換了主人。
看來指望葉形蘭是沒戲了。
“當然,這並非代表我不如他們。”許是看出紀燭的想法,葉形蘭強調道:“雖然小女子我天賦了了,不如家父,但多年以前,便也早就達到第五境洞虛後期。之所以這麽多年未曾寸進,是因為傳承有缺!”
“家父葉長鶴四年前忽然帶領門內眾多實力頂尖的嫡系長老出走,而後一夜消失,同時也將我乾元峰的傳承給帶走了!我之所以卡在洞虛境後期無法寸進,是因為我修煉的功法,只能到這裡。”
“不過,這並非沒有任何辦法解決。 早在多年以前,家父就曾準備了一處乾元秘藏,本來是為將來萬一乾元門衰敗後重新崛起使用的,裡面,便有乾元峰的完整功法傳承。”
“而我,想請你試試看,能不能破解家父所留乾元秘藏鑰匙上的禁製。”
一個五境陣法大家都無法破解的禁製?
紀燭一挑眉,有點意思。
他直視著葉形蘭的眼睛。
心裡,已經怦然心動。
一位洞虛境後期修士請求他破解禁製,如果自己能把握住這次機會,也許能用她鉗製宮依依。
如果能幫助葉形蘭進入化神境,即使後面東窗事發,宮依依夫君化神境的陳何在來殺自己,自己也有人庇護。
所以,葉形蘭的請求,自己必須爭取。
“葉宗主應該明白,我如果答應您,將會冒多大的風險。既然葉宗主願意請在下,不知道,可否有什麽好處?”
沉默少許,紀燭還是並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先要起了好處。
雖然宮依依與陳何在之間有矛盾衝突,但那是沒有其他威脅的情況下,倘若有人打破了現在他們兩家獨大的局面,宮依依與陳何在,絕對願意聯手優先解決了其它人再重新內訌。
葉形蘭對自己的態度如何,決定了紀燭會不會答應。
如果葉形蘭真的帶著誠意而來,在表明好處的時候,就會不讓自己有任何危險。
如果葉形蘭僅僅是把他當成一枚棄子,來利用他,許諾的好處就只會是看起來多而不實。
紀燭寧願放棄這次機會,也不願意當一個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