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索忒克斯七十一號。”
“這是……我的船的名字。”
陽光輕輕落在海面上,身著白裙的少女打著遮陽傘,依偎在身邊少年的肩膀。兩人靜靜地注視平靜的水面,數著甲板上畫的一條條魚狀塗鴉。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去找一片無人認領的島嶼,還是找一個淳樸的漁村港口落腳?”
“親愛的、我親愛的瑪利亞,溫柔仁慈的小母羊…………”
少年側過頭,伸出手撫摸少女的臉頰,珍重的落下柔軟一吻,然後在少女疑惑和不解的眼神注視下猶豫著說出了他們的訣別。
“不、不要離開,難道你要一輩子這樣漂泊嗎?我想要一個安穩的歸處,我想要靠岸了,我們——”
“瑪利亞,我親愛的、摯愛的。”
少年打斷面前愛人的話語,不忍再面對她的驚慌失措和對平靜生活的依戀。這兩樣都是對他靈魂的切割、扭曲,這是不屬於他的生活方式,若是非要選其一不可,他也只會自願背負余生所有痛苦逃似的躲進駕駛艙,丟下他的此生摯愛揚帆啟程。
“你知道,我是多麽多麽的愛你,可我必…須………瑪利、瑪利亞…?”
“你若離我,那就去死。”
少女在愛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句把他曾經的誓言重複,語氣平靜,宛如敘述與自己毫無乾系的三流童話故事。她感到世界是這麽冷,如同她初醒時的溫度。
終於,懷中愛人也變成了涼的,她抱著他很久很久,在發現自己微薄的體溫無法溫暖他後松開手,在她曾經最最親愛的少年額頭上落下憐憫的吻,然後丟下甲板,看他陳默著沉沒了。
明明陽光是暖的,她卻不能接觸,火焰是熱的,她卻被灼傷,手中唯一牢記的是戀人的體溫,她曾以為這溫柔會永遠牢記,可就在剛剛又被鮮血覆蓋。
“好吧。”
她想:“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既然他違背了自己的承諾,那就要做到自己定下的懲罰。”
她想:這沒什麽大不了、沒什麽、這沒什麽、這……怎麽會沒什麽呢?
少女抱著自己,抱著自己的傘,她想要痛哭一場,那些電影裡的女主人公都是這樣在失戀後痛哭一場,然後失而復得的愛人就會從背後出現,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很久、很久,就像…………
最後她也沒能落下眼淚,她不知道該如何製造那樣苦澀的東西,就像她隱隱約約感受到痛苦,卻也只是隱隱約約而已了。所有感情都止步於此,悲傷止步於流淚,愉悅止步於笑聲,憤怒止步於加快的血液流動。
最後少女在把駕駛艙裡所有有關他的東西都一同沉入大海,拉下發動栓,將這艘許諾贈與她的船烙下自己的名字,作為定情信物與遺物帶走,離開這片藍色的海。
——
她的愛人有一雙綠色的眼睛,與海不同,那是靜謐的綠,注視時讓她產生一種錯覺,誤以為這雙眼的主人也是平靜安逸的湖。
現在她再也見不到了,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