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聖馬可大教堂前的高台上。

　　教皇與伊凡坐於主位，兩側分坐著五位參政員與軍部大臣。

　　高台之下，無數都城的市民皆前來觀看，范加尼這位大貴族之子的處決現場。

　　獄卒將帶著枷鎖的范加尼引至刑場高台。

　　原本高貴華麗的軍服在炮火的煙熏火燎下已經染上了斑駁的煙黑色。

　　正午強光下還能隱約見到上面的斑斑血跡。

　　英武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的膽怯，但是不難發現其神色間的疲憊。

　　“范加尼·羅素，此次反叛的主謀和領導者，你承認嗎。”

　　作為主政大臣，羅素公爵需要親自當眾審訊自己的兒子。

　　“我承認為主謀並領導了軍隊，但不認可這是反叛，我們的行動完全是正義的。”

　　面對自己的父親，范加尼依然給出強硬的回應。

　　“正義?教皇大人就在首座，國王陛下為教皇大人親封正統，何來正義之說?”

　　“起義，還是撥亂反正?”

　　“作為貴族，尤其是作為我的兒子，你應該知道，在神的面前，一切都只是笑話罷了。”

　　羅素公爵顯然無法認可兒子的說辭。

　　“起義?父親大人，您錯了，錯在太小看您的兒子。”

　　“我們根本不是在起義，這是在乾一場革命！”

　　范加尼直直注視著自己的父親，盡管臉色疲憊，但言語間的興奮卻讓他整個人顯得無比亢奮。

　　高呼革命二字，也讓高台之下的市民們開始議論紛紛。

　　“革命嗎，那麽你是要革誰的命，難道不是想要朕的命嗎?”

　　“說得冠冕堂皇，但這樣的革命，和造反有什麽區別。”

　　一直沉默著的伊凡站起身，開口質問道。

　　“革命，針對的是所有統治階級，不僅是國王，還包括貴族，甚至是教會。”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范加尼的話所震驚，議論聲開始在人群中不斷遊蕩。

　　大逆不道，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但轉念一想，又對此有些費解。

　　“放肆！”

　　“范加尼·羅素，你天生富貴，是參政員的兒子，生來就是最上層的那批人。”

　　“你自己就是貴族，卻要革貴族的命，你在開什麽玩笑！”

　　羅素公爵覺得自己的大兒子是昏了頭了，革命都革到自己身上來了。

　　“就是要革貴族的命！”

　　“這個國家，永遠只有貴族在發號施令，其他的大多數人都無法發出聲音。”

　　“也許他們已經發出聲音了，但這股聲音太弱，弱到貴族們聽不見。”

　　“或者貴族們聽見了，卻選擇假裝聽不見。”

　　范加尼向自己的父親控訴著貴族們的不堪。

　　但只是說了幾句就引得在場的幾位貴族大臣們不滿皺眉。

　　“范加尼！國王之權，貴族之權，皆為神授。”

　　“其他人沒有資格在權力這件事上指手畫腳。”

　　“你身為公爵之子，卻不明白這樣的道理，不覺得很可笑嗎。”

　　伊凡好像有些明白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但身為國王，他無法認同。

　　“對外壓迫剝削，對內分裂鬥爭。”

　　“身處高位，卻只會爭權奪利，完全不顧民眾的生死。”

　　“這樣的貴族，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作為國王，你也要忽視自己的子民，而選擇保護這群國之蛀蟲嗎！”

　　范加尼高聲質問著伊凡，台下的市民們望著他的背影，盡皆沉默了。

　　“朕是國王，這個國家的主人，自然會保護朕的子民們。”

　　“你錯看了朕，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只是走在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我們本可以坐下來談談這些問題，你卻選擇使用戰爭。”

　　“你把統治想得太過簡單，你的偏激即是你的罪。”

　　伊凡正色回應道。

　　“談談?如果沒有戰爭，陛下又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確實應該和人談談，但不是和我這樣的貴族去談話，你該去聽聽下面的聲音。”

　　“聽聽奴隸是如何始終堅信著的教會所宣傳的博愛，甘願被壓迫。”

　　“聽聽農民是如何被貴族和教會所奴役，成為只知道生產的工具。”

　　“聽聽民眾是如何被教會所愚弄，做著自我懲罰的蠢事。”

　　“他們沒有生活的保障，沒有教育，沒有思想，隻願意相信死後靈魂會得到救贖。”

　　“生來的目的只是為了死，這樣的子民，你是該去好好聽聽了。”

　　現實的真相總是刺痛人心的，范加尼每說一句，伊凡的臉色就差上一分。

　　同時色變的還有一直端坐在高位之上的教皇。

　　“夠了！上帝神聖不可侵犯，你這些話純屬是對教會的汙蔑！”

　　“你這種行為，死後不怕下地獄嗎！”

　　教皇怒不可遏地斥責道。

　　“教會控制著國家，控制著所有的一切，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上帝是神聖不可侵犯，但教會無法代表上帝，你們沒有權利高高在上。”

　　“上帝永遠會寬恕他的子民，但教會卻給他們帶來傷痛。”

　　“教會沾染上權力，是對上帝最大的褻瀆，是對上帝赤裸裸的背叛。”

　　“我的命運，上帝會自行安排。你們沒有資格決定誰死後會進入天堂還是地獄。”

　　教皇算是撞在了范加尼的槍口上，他對教會的憤恨尤在貴族之上。

　　“教會只服務於民眾，何來控制之說。”

　　“你怕是瘋了，淨說些胡言亂語。”

　　教皇淡淡地回應，有恃無恐。

　　“控制民眾思想，讓幾乎所有的人都成為信徒。”

　　“向信徒收繳稅款，卻不向國家納稅。”

　　“不服兵役，還擁有獨立的法律。”

　　“做著如國家一般的事情，這就是教會。”

　　“神權操弄著王權，壓製著所有人天生自有的人權。”

　　“如果說腐敗的貴族是國家的蛀蟲的話，那麽教會就是禁錮國家反抗的枷鎖。”

　　范加尼慷慨陳詞，讓台下的市民們皆有所觸動，但他們依然沉默著。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知道，反抗沒有好下場。

　　就連貴族老爺們都做不到的事，單憑他們也不可能成功。

　　看著身邊教皇的臉色越來越差，伊凡已經無法容忍范加尼繼續下去了。

　　“夠了！我看他也沒有任何的懺悔之心，上帝也不會寬恕他的罪責。”

　　“我以國王的名義，判處罪人范加尼·羅素絞刑。”

　　“即刻執行！”